第九章 再遇楚如玉
我们最好的遇见,是现在这样的季节,枯黄落叶铺满整条街,像世界毁灭后的悼念。 楚如玉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再次见到了那个女扮男装的恩人,解围也算是结缘一场,他冲着这难得被人激起来的少年意气,决定再次拼一把为自己烂泥缠身的人生搏一搏。他偷了那男人的随身玉牌,果然顺利通过身份验证进入了早已关闭内部秘密选拔的后台程序,把自己的名字加了进去。所幸边缘星系近年sao动不断,回来折辱他不过两三天就又受召去了宫里。趁机溜走东躲西藏直到今天报道,严格来说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他说到底没有任何长处,除了伺候男人吧,楚如玉自嘲地笑了笑,抬脚进了落满枯叶的胡同。刚踩上窸窸窣窣的叶子就迟钝的觉察不对,里面有人!此刻凝神才听到男人压抑地喘气声和接吻时的口水yin靡交换的声音,间或身体撞击的断断续续。他立刻想退出去,却听到熟悉的雌雄莫辨的声音。 “有人。”下一秒剑光便至脸前,他一张小鹿般柔弱的惊恐眸子将持剑人的样子印在了里面,清澈的高兴竟然瞬间满溢。信女也很惊讶,这小少爷怎么会来军营选拔重地附近,她并不打算杀人灭口,先动手本就是为了治住对方,剑势回转入鞘平静地看了一眼回头便走,一面之缘罢了,无谓攀谈。 “等一下,请你等等一下”楚如玉没有眼色的跟上去,一个男人便已经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同样对他熟视无睹,极自然迎上来与她并肩而行,并未有肢体接触,却亲密地刺眼,信女的发冠因动作略松,高大的成熟男人随手便给她束紧了,发丝抚摸过男人粗糙的手掌,因主人的爱意也柔软迎合着。他未问一句,她也并不主动解释什么。她外衣都未穿便先行现身出手,为了谁,为了保护什么,一切都了然了。一片落叶适时落在楚如玉肩头,压死了他心中因重逢而雀跃的小鸟,眼眶红红的泪水将出未出,他只是一朵懦弱的菟丝花,太阳不会保护他,他依然渴望太阳的灼伤。于是楚如玉扫掉肩上的落叶,朝未知的胡同外走去。 【无关人员 严禁前行】 “十五哥,你确定要去入伍?”“嗯。” 也好,他们要走的是同一条路,便足以抵消即将失去的朝朝暮暮。 “小信女,去学你想学的东西,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信女失声笑出来,十五又在安慰她了,她自己都不知道选拔何时结束,又不知十五要去的营地在什么地方,他不愿说,又哪里来的很快见面呢,可她心中已有下一个目标了,自然不会为暂时的分别伤春悲秋。 我言秋日胜春朝。 他们默契地拥抱一触即分,信女吻在十五侧颈,抑制环的背后是她刚咬噬过的痕迹,男人自愈能力不如女人,那处可以留很久,而十五什么都没给她留下,他只是温柔地厚重地承担下所有她给予的痛与欢愉。信女继续上山,而十五则默默下山去。 楚如玉艰难地往前爬,他不过骄矜禁脔,此刻手脚并用,虽然狼狈却执拗地闪闪发光,一个不留神就往后摔去,却被人稳稳的托住了腰部扶了起来。打眼一看,正是那个高大男人,她的男人吧也许。 “谢谢谢你,你怎么....” “前路坎坷。”楚如玉愣了一下,不知这话是否双关,提示的是上山,亦或是参军,亦或是...他仍是感激地笑着看着对方答道“甘之如饴。” 十五像对待小辈似的,拍了拍楚如玉的肩膀以示珍重便继续下山了,在他眼中,这孩子确实还是个小孩子,十五喜欢所有倔强的顽强的人和物。只是他也没想到,这少年的甘之如饴是用自己的一生换一句有可能,他只当是哪家的少爷来“证明自己”,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再接回去过既定的享乐无度人生,可这少年最终在战场,尸骨无存,死的时候还没有此刻初遇时的十五年纪大。 “今年是不太行啊,一群娘娘腔,啧,瘦不拉几的“喂,新来的,哪家少爷啊?赶紧滚蛋,少他妈给老子添麻烦!”裴厌暴躁地骂着,从今天新兵开始报道就没停过,他实在是厌恶透了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一群矜贵少爷仗着后台插进来,没过几天就嚎着“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威胁着要走。这会儿骂的正是刚翻跃一堆障碍物和陷阱到达目的地的信女,她听到这些话眉头皱的紧紧的,娘娘腔是她最讨厌的骂人的话,这是个女字旁,那么它代表的侮辱意味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和接受。远处几个跟自己一样没穿他们统一作战服的年轻人,幸灾乐祸地看着,显然早已领教过这位教官的粗鲁无礼。 “裴厌闭上你这张臭嘴,不能干就滚回去加练。”一旁的军官穿着无任何标识的作战服,手上拿着光机终端查看报到人数,陷阱被破坏数量,被困人员,熟练地发送定位给什么人,一看便知道话语权在谁手上,他似乎也是知道这个裴厌的臭毛病只这么随口警告了一句,裴厌梗梗地闭了嘴,仍嘲笑地看着向营帐走来的信女。 “出示身份证明,上交光脑,集训选拔期间统一保管。”赵然打量了一眼这个看起来个子小小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新人也有些头疼,看上去实在不是能吃苦杀人的样子,倒是空有一张惊人的脸,没有表情仍十分出众,但这份出众在军营里只有挨打的份儿,因为“好欺负”。查看记录,没有破坏陷阱,快速绕过障碍物,甚至途中救了另一个掉进陷阱的,看起来还不错,只是没有与之同行或攀谈,这一点说明这个人不易信任人不太有团队精神,而这在出生入死中是大忌。 信女从怀中取出玉牌交给面前示意的军官,并未到处打量而是站在原处安静地等待,这举动却又被讨厌娘娘腔的裴厌又误会成了“装逼”。裴厌到底没按捺住,趁队长核对信息起身走来弯腰与信女对视,他眼睛是细长的狐狸眼,本是勾人的,却带上了风风火火的焦躁,显得十分轻浮。 “小矮子,劝你哪来的哪回去,就你这种小白脸,老子一天揍哭十个。” 信女其实 不喜欢和人离得这么近,于是往后撤了半步,她仍与挑衅的人对视,坦坦荡荡,只是心中未免觉得以前自己真可笑,觉得变成男人了就能获得尊重和平等,现在看来,尊重是人凭实力自己厮杀来的,而不靠性别,但是成了“男人 ”她才获得了这个上斗兽场的权利,他们不这样嘲讽女人,与其相反,会虚伪地赞美道“女孩子就是要娇娇弱弱的才最可爱了。” “你不会是女的装的吧?”裴厌变本加厉地调笑,轻佻的试图摸上信女的脸,被一把抓住了手,不察之下被按到了对方的胯下,软踏踏的一条东西正摸个着。平静的声音响起“这样可以了吗教官“裴厌额头青筋直露,一把抽出手握拳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裴厌让开”赵然一发话,裴厌不情不愿地退到了他身后,这才发现队长的表情很奇怪,这个小白脸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他探头偷看光脑只看到一堆“加密”“无权限查看”,竟然是里头来的人... “你不用测信息素强度了,光脑还是要交,另外填写这份身份信息表交给我。” “好的教官” “叫我赵队” “是”信女拿了纸笔坐到一旁随意扫了一眼,名字,就赵九,其他的真真假假地填上。此刻夕阳正在山头明灭,像一支香烟的火光,她口中觉得干涩起来。 “赵九?”裴厌在一旁冷笑一声,这摆明是个假名字,但他们没有权限查看自然只能相信,赵然倒处之淡然,不为所动。“跟队长一个姓,现编的是吧” 信女不置可否地无视他,惹得裴厌脑门直跳。她听命站到一旁在自己填写过前后陆续前来的队伍里,他们都交了光脑,对信女略做打量就收回来,没有极无礼的人,也或许是不清楚底细,只在心里诽谤。男人是很会装的,那个被她半路在陷阱里救起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略有些胖,长相普普通通,且有些女气,就是娃娃脸的好欺负的样子,明明是先来的被人暗暗挤到了最后面。裴厌被信女激起了不忿,也顾不得去嘲讽后来的“娘娘腔们”,娃娃脸也因此逃过一劫的吐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落入陷阱差点淘汰,被人排挤他也很习惯了,自觉降低存在感,只偷偷的瞄了一眼站在前列的信女。又等了许久至深夜,营地偌大山头占满了人,这么多?大家都在心中打鼓。 “营地统一配发信息素隔断环,其余物资拿回身份牌一并去驻扎地领取。” “驻扎地的定位现在仅提示一次。”话音刚落,远处的一个山头大概半山腰的位置便闪出恒光灯三长一短的信号来。 “凌晨三点未到者,淘汰”“一百名以后者,淘汰”“落入陷阱者,淘汰”“被俘虏者,淘汰” “现在,出发吧。”赵然冷酷地说完看着乌泱泱的山头转瞬冷清起来,他面上不惊实则也十足困惑,上面来人不少见,无非世家子弟叛逆妄为,可“里面 ”来人,头一次,甚至所有信息加密,权限太高他无法越过。赵九,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