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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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那天宋mama嘱咐晓飞:“你可不许欺负人,我和你爸爸都知道你的脾气,怕你嫁进高门大户去要受委屈,再说,这边的人家古板得很,怕婆家拘着你,这才让你低嫁,虽说是低嫁,姑爷呢,年纪比你大一点,人品我打听过,拔尖的,他有多大的出息啊,没法说的。” 晓飞心中满是不屑,她心高气傲,这世上瞧得起的人不多,听了mama的话描着眉毛轻声念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他从此定然是前途无量的了。” “你说什么?”宋mama没听清。 “贾雨村之流罢了。”晓飞给他定了性。 宋mama没好气道:“那你又是谁?” 晓飞把眉笔掷在桌子上,嬉皮笑脸:“我做王熙凤成不成?” “王熙凤是好人吗?你打着主意欺负人家!”宋mama说道。 “我没有!” 晓飞赶紧哄mama,但是到了晚上一脚把易国峰从她身上踢了下去。 晓飞气急败坏地拉开灯,往下面摸了一把,拿上来一看,手上果然有血。 “滚出去!”晓飞指着外面喊。 “晓飞,第一次……”易国峰试图解释。 “滚!”她把床上的东西全扔过去,东西都扔完了拍着床哭了起来。 “你听我说……”易国峰向她靠近,苦恼地摸着鼻子。 晓飞这时才看见他胯下挺着的东西,吓得捂着眼睛大哭道:“你穿上裤子!离我远点!” “怎么了!晓飞!侬哭什么!”门外传来刘阿姨的声音。 晓飞随手拽了件衣服披上去打开门趴在刘阿姨身上哭。 “伊讨厌的呀!侬把伊赶出去嘛!” “好好好……”刘阿姨厉声对他喊道,“你还不出去!” 易国峰也不知如何是好,看着眼前的刁主恶仆,只得穿好衣服新婚之夜出了家门。 晓飞这才把半真半假的眼泪擦掉,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却在不经意间扯痛了下面的伤口,回想起那个手电筒一般大小的物什儿她打了个寒颤,心想一辈子也不要和易国峰做真夫妻,她对半夜易国峰离家去哪过夜毫不在意。 回门的时候宋mama问晓飞新姑爷怎么样。 晓飞撒谎不打草稿,害羞道:“你讨厌啦,问这个干嘛吗。” 宋mama被她骗了:“这就好这就好。” 她又拉着晓飞的手苦口婆心道,“两口子相处要紧就是你敬他他敬你,新房虽说是我们家的,不许口口声声让人家从你家滚出去的。” 晓飞眼光闪烁,如果不是刘阿姨从小带大了她,她还以为刘阿姨告密了,她面不改色:“哪有的事哦。” 宋爸爸则实际多了。 “晓飞,你带新姑爷去看看你的叔伯们,把喜糖给他们送过去,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待会拿上就行。” 晓飞从鼻子里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宋爸爸敏锐地抬头。 “没什么呀,”晓飞夹了点菜亲热地放到易国峰的碗里,“第一次来我们家别拘束呀。” 易国峰有点诧异,感叹于晓飞变脸如翻书,但笑着点头把菜吃了下去,宋爸爸看了欣慰地笑。 家里添了条狗也是要领着给邻里看一下,告诉他们以后打狗也要看看主人的,晓飞不把易国峰当她的丈夫,只当家里多了个指使的人,多了条狗。 “叔叔啊,这是我老公啦,”晓飞抱着婶婶地胳膊发嗲,“侬给看看好勿好。” 晓飞的叔叔婶婶毫不掩饰对易国峰的喜爱,不知是为了他个人还是为了宋玉皆的脸面,一定要留下他们用饭。 晓飞亲热地挎着易国峰的胳膊。 “叔叔留饭我们做晚辈的本不应该辞,但,”晓飞笑眯眯地仰头去看易国峰,“我还要去见阿公阿婆,改天再来啦。” 出了门口,晓飞便撩开易国峰的手走他前面去了。 易国峰紧走两步低声问道:“这是什么亲戚?” 晓飞停下脚步皱着眉头好好想了一会儿,道:“忘了,哎唷,那么多人我怎么记得住嘛,我教你啊,你记住他的年龄,比我爸爸大的叫伯伯,比我爸爸小的呢,就叫叔叔,最后再把他的职位记一下就好了。” 他们穿过横七竖八的晾衣服杆子到了一个小院,这里就是晓飞的婆家。 “爸妈,我回来了。”易国峰喊道。 易mama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干,握住晓飞的手不住感叹:“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好的姑娘,跟画上走下来的一样,皮rou这个水灵。” 晓飞蹙着眉毛看易mama的手,太粗糙了,剌得她手疼。 小小的院子乱七八糟地加盖了几间房子,几个长大成人的孩子住在里面,鲜红的囍字贴在上面,最宽敞地一间用来做了他们的新房,晓飞不想住下的,但宋家爸爸mama嘱咐她一定要住一晚,怕人家说他们宋家没规矩仗势欺人,晓飞坐在新床上好奇地看,家具都是新的,这使得她很惊异。 “你能搞来家具票哦?” “没有,”易国峰边掺水边道,“我自己打的,你洗手吗?” 脸盆是新的,胰子也是没用过的,晓飞撩了一点水洗了洗手然后去吃饭。 “北京菜口重,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易mama说着要给晓飞夹菜,却被易国峰制止了,易mama紧张地放下筷子,尴尬地说,“想起来了,你爱干净。” 睡觉的被子也是新的,大红色绣着鸳鸯,迄今为止晓飞都无可无不可,反正就睡一晚,直到易国峰拿出一个搪瓷的罐子。 “你要解手的话用这个。”他说。 “不行!”晓飞断然拒绝,“我要去厕所。” “厕所要走一会儿才能到,而且是公用的,你用不惯。” 晓飞不信,一定要易国峰带她过去,易国峰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离着厕所还有一段距离晓飞就不走了,让人作呕的味道已经传过来了,只好回去用尿盆。 “你离远一点,”晓飞指挥他远离房门,她怕解手有动静,“对了,再远一点,我现在说话你能听清吗?” 易国峰笑了一声摆了摆手撩开门帘进了别的房间。 这不是最尴尬的,晓飞结束以后易国峰要拿着去倒掉,这一切都使她生气且懊恼。 “你离我远一点啦。”晓飞踢着被子说,但床就这么大,因为房子就不大,床便打了个一米二的,易国峰妥协地又往外挪了挪。 床可能是真的太小了,晚上又冷,晓飞凌晨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易国峰的被窝里,却怪不到他,人家手脚老实地躺着,晓飞缠着他呢,她把热乎乎的被子全缠到身上,这才把易国峰推起来。 “嗯?”易国峰睁开眼睛迷茫地问,“怎么了?” “你该起来了。”晓飞却往被子里缩了缩继续睡。 回家晓飞就把这一天的事迫不及待地跟刘阿姨讲了一遍,用上海话,刘阿姨气得直骂,也说上海话。 易国峰听不懂她们讲话,皱着眉头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缸头缸脑的。”刘阿姨最后评价道。 刘阿姨不喜欢易国峰,第一,他不是上海人,第二,其实有第一条就够了,她偷偷跟晓飞嚼舌根,说随便从世交中抓一个也比这个强,她也不止是偷偷说,她不给易国峰做饭。 “我做本帮菜,怕你吃不惯的呀。”刘阿姨把一人份的早餐摆上餐桌笑眯眯地同易国峰讲。 “没事,”易国峰拎着包笑着说,“我出去吃。” 晓飞头也不抬,任她的奶妈子欺负她的丈夫,她把酱油倒到荷包蛋上开始享用她的早餐。 刘阿姨也不给易国峰洗衣服。 “我笨手笨脚的不牢靠,再说你一个大男人我洗着也不方便啦。”刘阿姨边给晓飞晾衣服边跟易国峰讲。 “不用麻烦您,我自己洗。”易国峰点头礼貌道。 刘阿姨唯一一点不开心是小两口分房睡。 “侬哪能生小宁。” “我不要,”晓飞摇着她的手撒娇,“我还小呢。” “好好好,大点再讲吧。” 种种这般,就像宋家多了一个租客一样,易国峰早出晚归,晓飞也是,她爱钱,而钱,是永远赚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