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6 回忆

    换做平常，估计卡俄斯就心无旁骛，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地走过去了。

    可今天她无缘无故承受了别人的恶意，那条再也好不了的腿被撕扯开伤口，假肢几乎坏了个彻底。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惹到过亚瑟？

    无论是恢复记忆之前，还是原著里那个炮灰「卡俄斯」，都是个与亚瑟毫无交集的人。如果只是厌恶她，那倒也稀疏平常，可亚瑟的反应更像是想杀了她。

    卡俄斯的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朝亚瑟坐的位置径直走去。

    她越靠近，亚瑟的眉头皱得越紧：「你想做什么？！」

    卡俄斯不理解他的语气为何如此惊恐：「我单纯好奇。你之前认识我吗？」

    「……」亚瑟的眼神冰冷，「你脑子坏了吗？之前跟在艾琳身后的那个跟屁虫难道不是你？」

    卡俄斯没有顾及他那句毫无礼貌的「跟屁虫」：「或许见过几次面，但在我的印象里，没有和你说过话的记忆。」

    亚瑟已经失去耐心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和我说话？你配吗？要不是看在艾琳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能和我们扯上关系？」

    他像是突然被揭开了什么秘密一样，语气急躁地将内心的想法全盘托出，口不择言道：「你不过是一星星图，能使用刚刚那些法术，也是艾琳教你的吧？！艾琳帮了你那么多，她被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最看不惯你这种只顾着自保的卑鄙货色！」

    这疾风骤雨一般的指责把卡俄斯问懵住了，没有回他的话。亚瑟见她语塞，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却还把你当朋友，你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哈。」

    亚瑟猛地止住了话头，转过头对卡俄斯怒目而视：「你笑什么？！」

    笑你被当枪使了个彻底，还在心甘情愿地帮卖你的人数钱……卡俄斯心想。亚瑟对她的态度不重要，她来询问也不过是出于好奇，现在她理解了前因后果，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但他实在蠢得让卡俄斯觉得疑虑，是不是他装的。活了两辈子，真没见过这种蠢货。

    「一口一个艾琳，三句话就不离她，你似乎比我更像她的跟屁虫啊。」

    「你……！」亚瑟握紧手中的剑，下一秒就要出鞘。

    「我很好奇是谁把整个故事告诉你的，是艾琳吗？啊，不像是，你跟她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卡俄斯叹了口气，阴阳怪气地自问自答，疯狂在亚瑟的底线上蹦跶，「那是谁，难道是我自己？也不应该啊。」

    亚瑟眼睛都气红了。但训练空间外，学员不得私自斗殴，哪怕他气到炸，依旧不敢动手。

    「所以，这是你自己的猜测。」卡俄斯笃定道，「想象力如此丰富，我倒更建议阁下去写话本，说不定还能取得比『副』团长更高的成就呢？」

    「你敢侮辱我、侮辱贵族？！」亚瑟怒吼着将自己胸前的徽章一把扯下，猛地朝卡俄斯的方向扔来，「我，亚瑟·卡尔提斯，向你发起决斗！」

    破防了。气急败坏了。

    说「副」团长和艾琳的事戳到他肋骨了？

    卡俄斯乐见其成，侧身避开了以极快速度飞来的徽章。身处训练场，那说出口的垃圾话就不叫垃圾话，那叫战前/战后宣言。亚瑟要是拿这件事之她不敬贵族，绝对会被皇太子他们臭骂一顿……

    卡俄斯倒退着，飞快朝训练场的出口去：「抱歉，我拒绝。我没工夫帮你们卡尔提斯家教育小孩。你也别太当回事，就继续给人当枪使吧。告辞。」

    她撑着支离破碎的假肢，赶紧逃离了现场，也没管脚上是不是踩到了亚瑟的徽章。

    一瘸一拐的，看上去极其狼狈，事实上也确实狼狈——毕竟再不离开，她身上的伤势都要好了。

    ●

    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卡俄斯坐下来，将自己左腿上的假肢摘下来，翻开教科书查找高星级的无属性修理魔法。假肢的构造比衣服之类的要复杂不少，她也没有拿去外面修的闲钱，只能自己先尝试一下了。

    「二星无属性魔法·物品修复·改」

    所幸平时学得踏实，魔力纹路不算很难，卡俄斯花了小半天时间，终于将它修好。

    夜色渐暗，去食堂吃过晚餐后，卡俄斯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尼尔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对孩子来说毫无吸引力的学术书籍，一双粉白的腿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听到开门的声音，尼尔瞬间抬起头，把书一扔、从沙发上跳下来，朝卡俄斯跑去：「jiejie。」

    卡俄斯条件反射地接住他，揉了揉尼尔的头发：「今天饿不饿？要吸血吗？」

    尼尔摇了摇头，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困惑：「昨天晚上jiejie没回来吗？尼尔好像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了。」

    卡俄斯换鞋的动作一顿，不受控制地再次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身体温度开始飞速升高。她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捂住自己的脸：「我回来得太晚，你已经睡着了……抱歉，尼尔，下次不会了。」

    还好出现的不是前辈，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自然地面对他……卡俄斯心想。

    把自己和尼尔都洗干净之后，卡俄斯坐在书桌前，翻开了自己的账本。之前一直都没有时间考虑，现在要把尼尔的一些日常用品提上日程了……要是钱不够的话，最近一段时间得经常去打工，更何况还有之前欠朱蒂老板娘的钱……

    见卡俄斯在书桌前算得认真，尼尔也搬了小凳子，坐在卡俄斯身边，把小脑袋凑过去盯着看。两颗同样发色的脑袋挤在一起，看上去颇为和谐温馨。

    算了一阵，卡俄斯悲痛地得出结论：不管她怎么努力，仅靠甜品店的打工也绝对没法支撑接下来这段时间的生活！毕竟这点工资，供她一个人也很拮据，何况再加上一个。

    得想个办法赚钱了……明天去打工的街上看看，有没有适合做的兼职吧。卡俄斯心想。

    ●

    「哐」！

    砸东西的声音从侧后方再次传来，银发红瞳的青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无属性法阵瞬间出现在身侧，为他挡去了拂来的灰尘。

    「太吵了，亚瑟。」他皱着眉，冷声说道，「还很脏。」

    身后的人动作顿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闷闷的应答：「哦。」

    接着，那人乖乖地把东西放下，步履沉重地走到桌旁坐下。面对着一整盘精致美丽的糕点，俊美到锋利的少年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只是托着自己的下巴发呆。

    他的样子过于反常，哪怕是无心关注的尤里乌斯，也不免觉得有些诧异。尤里乌斯将手中的书放下，微微挑起眉：「怎么？哪个不长眼的又惹你了？」

    「…………」

    「……亚瑟？」

    亚瑟如梦初醒：「啊？啊、我没事。」

    「你看着不像没事的样子。」尤里乌斯轻嗤一声，「更像是在想谁。」

    至于亚瑟能想谁，尤里乌斯心知肚明。亚瑟自以为把对艾琳·罗达尔的情愫隐藏得很好，但那点聊胜于无的伪装实在不够看。纵使两人称得上是情敌，尤里乌斯和亚瑟的关系却并未因此发生任何变化——亚瑟以为尤里乌斯不知道这件事，尤里乌斯却是心照不宣、懒得拆穿。

    尤里乌斯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艾琳吸引异性，充分说明了她的魅力，他虽然偶尔会有种被人入侵地盘的冒犯，却也享受这种凌驾于其余人之上的快感。

    果不其然，亚瑟迅速否认：「我没有！我只是在想……在想今天课上的事……」

    慌乱到连撒谎都不会撒了。亚瑟怎么可能想课程和学习有关的事？

    未等尤里乌斯说话，亚瑟就自行开了口。他斟酌着，挑了些显得他不那么丢人的事讲：「今天实战课上……」

    也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将事实全盘托出。他略去之前实战的部分，将重点放在与卡俄斯的争执上：「……总之，她说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亚瑟。」尤里乌斯平静地打断他，「什么时候这种乱七八糟的人也能影响你的看法了？」

    正常来说确实不会，可一旦事情牵扯艾琳，那亚瑟就全然乱了分寸。假设事实并非他想的那样，卡俄斯并没有因为艾琳失势而疏远她，那艾琳是否会因为他欺辱污蔑自己的朋友而不满……？

    亚瑟在这边胡思乱想，尤里乌斯却独自陷入了沉思。

    如月光织成的银色短发柔软地垂落，红宝石般的瞳孔如血鲜艳。他身材修长，肌rou线条流畅而优美，穿着一身卡巴拉魔法学院的制服，除了领口银色的吊坠外，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饰品。尽管如此，只是单单坐在那里，从气质到仪态，无一不是典雅至极。

    卡俄斯。

    他记得这个名字。

    也记得那天晚上，他是如何肆无忌惮地撕咬她的脖颈，将硕大的roubang狠狠cao入她的体内，满意地听着她痛苦与愉悦的低吟。

    那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宴会，一次他想要和艾琳共舞，却被拒绝了的邀约。

    对于尤里乌斯来说，艾琳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她天赋异禀，却天真到愚蠢；她洁白无暇，却无比诱人；她平凡普通、懦弱自私，但却不愿事事都依靠他。

    他很清楚自己对艾琳的情感，那并不是爱。尽管他不在乎她边境子爵之女的身份，在艾琳天才的光环破碎之后也并未就此疏远她，但在他心中，艾琳并不占据「爱人」的位置。

    他只是不想就这么简单地和公爵之女联姻，按部就班地与他并不爱的奥菲莉亚·卡尔提斯共度一生，也不想让自己的终身大事变成政治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