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之国其五
“！”阿冰猛地睁开了眼，她掀起毯子，身下的内裤果然湿了一大片，连床单的颜色都变深了。 阿冰羞惭地扶住了额头，怎么会做那种梦，而且还是跟长着男性器官的人做…… 但是，这些感觉真的好真实…… 阿冰脱下了黏糊糊的内裤，在看到上面只有自己透明的蜜水后，她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心里又空落落的。 “还是冲个凉吧。”阿冰甩掉了脑子里嗡嗡响的杂念，走到了卫生间，她刚脱下衣服就从镜子里瞥见了自己赤裸的身体，背后隐约有几块吻痕，阿冰凝眉细看，身上没有任何痕迹。 阿冰摇了摇头，真的是婚前焦虑吧，连幻觉都这么真实，她拧开了简易花洒的开关，冷水倾泻而下，让她的头脑一下就冷静了。 冲了一会凉后，阿冰觉得自己恢复了正常，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在心里嘲弄着自己想太多，就在她转身看向镜子的时候，镜中的自己发生了变化。 镜中的自己怀里抱了一个脸色青紫的婴儿，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孩子，镜中的自己低垂着眼，眼泪跟断了线一样滴落在婴儿了无生气的小身体上。 阿冰惊恐地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但身后仿佛站着一个同样痛苦哀伤的人，环抱住了自己：“冰……” 只是一声呼唤就让阿冰的瞳孔放大了，这声音和她在梦中听到的一样，阿冰刚想问对方是什么人，就看到镜中的自己再次发生了变化，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神空洞、浑身沾满血渍和内脏碎片、手持冲锋枪的自己。 “活下去……”镜中的自己扔掉手中的枪，一步步身体摇晃着走向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阿冰的心脏狂烈地跳动了起来，她预感到下一刻自己会死亡，但镜中的影像在最残忍的画面出现前便消失了。 镜子上倒映出了阿冰惊恐的表情，还有不断剧烈起伏的胸膛，胃里涌上了一阵恶心，阿冰醛缩起了身体干呕了起来，想要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恐惧都吐出去。 “不要怕……”那个人的声音又出现了，她俯下身体轻轻环抱住了阿冰，手掌在她背后慢慢抚摸着，安慰她激动的情绪。 阿冰颤抖的身体在她的抚摸下慢慢平静了下来，好奇怪，刚才明明是那么害怕，那个人的声音却像是有魔力一样，很轻松地就安抚了自己。 还没等阿冰松懈下来，她就感觉自己出现在了房间外，她下意识就捂住了自己赤裸的身体，却发现身上衣着整齐，只是附近的人都消失不见了，堡垒里空荡荡的，很诡异。 阿冰皱紧眉头，她不明白这接二连三的景象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远处有一道摇摇晃晃的人影，那人看起来很痛苦，直觉告诉她要赶紧跟上去，阿冰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心下一横，奔向了那个身影。 “jiejie……”那个人的声音沙哑又苦涩，她的手紧紧抓着栏杆，手臂上青筋暴起，似乎在挣扎什么。 阿冰放低了自己的脚步声，想要靠得更近一点，听清她们说话的内容，才迈出去一步，她的脚就滑了一下，原本干净的地面现在布满了滑腻的血迹还有残肢碎rou，尸体腐烂发出的阵阵恶臭让阿冰立刻干呕了起来。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所见之处都是断肢和污血，加之一个人影都没有，阿冰的身体滑落在了地上，瞳孔不断震颤着，这是全部人都死了啊…… “＊＊对不起……”“jiejie……jiejie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两人的声音再度传进了阿冰耳中，她抬起了头，眼中倒映着血泊中的二人，那人抱着被血染红白大褂的女人呜咽哭泣，本就沙哑的声音，更加低沉了。 “什么人……”那人似乎察觉到了阿冰在看她，她猛地回头，阿冰躲闪不及对上了她的双眼，她从未见过如此哀痛的眼神，只一眼就叫她也流下了泪。 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一片，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女人，捂着右臂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那人身前。 “晴空！”阿冰认出了晴空，是一个人但感觉又不一样，这个晴空眼神执拗又疯狂，她的右臂不断滴着血，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晴空对阿冰的声音充耳不闻，她走到那个无声哭泣的人面前，左手从腰间拿出了手枪抵在了那人的额头上。 那人没有一丝畏惧，她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后好像还躺着一个人，她直视着晴空癫狂的双眼，伸手按在了枪上，食指向下按动了保险：“就算你杀了我，她也不会复生。”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冰根本不会这么难受！”晴空咬牙切齿地低吼，她用力将枪口抵在了那人的额头。 “是，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犹豫，就该带着她离开这里。”那人面对枪口没有后退，反而握紧了枪身向晴空逼近。 “＊＊！”晴空感觉到了对方浑身都散发出了危险的气息，她的手指扣紧了扳机，像是十分惧怕那个人，被逼入了绝境。 “说实话，我并不恨你，也不讨厌你，毕竟你是冰最重要的朋友，可你做的错事太多了，你对不起她。”那人的情绪异常稳定，但她提到阿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怜爱。 晴空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就在她晃神松懈的功夫，那人迅速抬手用一把被血迹浸成黑色的短刀将晴空拿着枪的手掌砍了下来。 “！”阿冰捂紧了嘴巴，她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个看不清脸也听不到名字的人好像跟她的关系十分亲近，但为什么会跟晴空生死相对？ 在两人缠斗的间隙，阿冰看到了那人保护在身后躺在地上的人，颈间有一道深深的黑红色断口，但身上却很干净，看起来是被人清洗干净了沾到的血污。 阿冰怎么都不敢看那具尸体的脸，她跌坐在满是血迹的冰冷地板上，大口呼吸着，干净的手上也逐渐浮现出了腥臭粘稠的血渍，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晴空倒在了地上，手枪也应声落地，但她还没有死，她在地上匍匐挣扎着将那冒着硝烟的手枪推到了那人脚下，祈求她了结自己。 “晴空……”两行清澈的泪水从那人的脸上滑落，她痛苦地捂住了脸，清澈的眼泪变成了两行血泪，血泪滴落在地上，整个空间都扭曲了起来。 阿冰的身体迅速向下坠落，她向上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光芒急速后退，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想呼喊，但一张口便从嘴里冒出了一串串气泡，无人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无定……”阿冰的眼前闪过了一幕幕，或喜或悲，或幸福或哀伤，所有的记忆里有那人的身影，头突然疼了起来，脑中飞速掠过了一个名字。 “不用怕……”在阿冰呼唤出了那个名字后，那个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冰眼前的景象再次模糊扭转了起来，下坠的失重感瞬间消失，她稳稳地踩在了地上，眼前还是自己家的卫生间，她一丝不挂地站在原地，愣神看着镜中惊魂甫定的自己。 阿冰迅速擦干了身上的水珠，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冲出了门外。 “咦？队长是身体不舒服吗？”一个路过的人看着状态不对的阿冰，有些担忧地走上前。 “没什么，就是有点感冒。”阿冰冲出来后看到所有人都按照原来的步调，平和地在堡里生活着，心里地大石头放了下来。 “感冒的话，要不要买点姜汁可乐驱驱寒？”那人关切地伸手摸了一下阿冰的额头：“有点发热呢。” 阿冰的表情立刻僵硬了，那人的身影在她眼中变成了一具眼神空洞，支离破碎如同布娃娃，倒在地上。 她慢慢转头，眼前所见之人全都在慢慢崩塌腐烂，地上满是斑驳的血迹，空气中浮漂着幻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腥臭腐败气味。 “队长？”眼前的路人疑惑地看着阿冰。 “没事……”阿冰强行按捺着自己的恐惧，但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她看到的是一具开口说话的尸体，心脏在疯狂跳动，在大脑让她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身体已经自行动了起来。 阿冰拔腿就跑，但视野中的一切都在崩坏，路边原本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下一刻就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变得不死不休，那边抱着孩子的女人竟然将孩子高高举起摔在了地上，栏杆上血迹斑斑，耳边满是哭嚎和咒骂。 “究竟……发生了什么……”阿冰慌不择路地拐进一条无人的暗巷，瘫坐在了地上，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如同地狱般。 阿冰颤抖着抱紧了自己，她抬起头看着幽深黑暗的堡垒上空，就像她坠落的无边黑暗空间一样，黑暗深处潜伏的恶意能将她整个吞噬。 咕噜一声，阿冰似乎幻听到了什么东西在水里吐气泡的声音，她惊悚地转过头，眼前却是一片朦胧，她所处地地方不再是堡垒，而是一潭幽深的粘稠液体，几个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眼前。 “天啊，EA用掉的冷却液也太多了吧……”阿冰看出了他们的嘴型，EA是什么？ “别说EA了，ICE现在情况也不稳定，赶紧给博士打电话吧，我们这点水平可搞不定这两个大神。”ICE？阿冰无法晃头，她转动了一下眼珠，顺着那几个影子指的方向看去。 一座巨大的圆柱形水槽就坐落在一旁，里面漂浮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阿冰的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那正是自己！ “不要怕，很快就好了，我不会让你有事。”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究竟是谁？！”阿冰再也不想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她愤怒地吼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但你现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黑色的东西玷污了你的神经元，再一会就好了，再一会就干净了。”那人说完阿冰就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热流遍布了她的四肢百骸。 惊悚、恐惧、害怕的情绪逐渐消失不见，那些糟糕的记忆也在慢慢淡化，阿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逐渐变得纯白的身体：“这是什么？” “是你啊，为了让你好起来，我将你带到了身边，那些坏东西就交给我吧。”声音很温柔，阿冰抬起头看到了一丝丝灰黑色的物质从自己头上漂浮了出来，被那个人吸进了身体里。 “对不起，让你看到了那些东西。”声音很愧疚，黑色物质加速从阿冰头脑中剥离了出来，阿冰感觉自己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了起来。 “可是，你会变得难受啊。”阿冰在彻底忘却那些恐怖记忆前，惊觉那个人在抽取自己所有的负面记忆和情绪。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阿冰感觉那人微笑了起来，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她就是能知道。 “好了，回去吧，一切都会回正的。”阿冰感觉有一只手牵着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引导她来到了天堂，很舒服很温暖。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在一阵快速变化后，阿冰踏实地回到了原处，她透过弯曲的玻璃看向了先前待着的那个水槽，水槽上方雕刻着大大的EA。 “忘记我……”这是那个人在阿冰脑中说的最后一句话，话音落下的刹那，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团模模糊糊的烟雾，在阿冰脑中消弭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