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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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来到铃木号特快列车发车的当天,造型复古的列车停在铁轨上,站台上早已人满为患,许多电视台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占据了最有利的机位严阵以待,铃木集团作为日本数一数二的大财阀,其影响力可见一斑。 阿笠博士带着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站在车门不远处等待,身边是同样收到神秘列车戒指,也就是特殊制作的车票的毛利小五郎一行人。 几名已经不是初次乘坐列车的乘客聚在他们旁边交谈着,在听见毛利小五郎自得地摸着胡子,自称侦探后,便神色各异沉默了下来。 莫名变得紧张的氛围中,被迫默默听完墙角的柯南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便跟着毛利一家进入了车厢。 片刻后,蒸汽伴随着呜呜的鸣笛声「嗤」地溢出,一扇扇车门在弥漫的白汽中紧紧关闭,整台铃木号特快列车像一条黑色的机械巨蛇,终于在机车动轮由缓趋急的转动下,哐哧哐哧地向着终点站名古屋进发。 窗外的景色快速划过,私密性拉满的车厢里,舒适宽敞的沙发座椅上,放置着一大堆用于易容乔装的工具。金发女人将平时披散的的长发扎成了蓬松的一股,戴着眼镜,正认真在座位中的黑发男人脸上鼓捣着什么。 “需要准备这么久吗?”朝仓渚垂着眼睛,有些百无聊赖。 “啊啦,这就开始不耐烦了吗?”贝尔摩德挑眉,微凉的手从他光洁白皙的脸上轻佻地划过,将准备好的易容面具拿起来,细致地覆了上去,“这次任务与你无关吧,既然你这么舍不得离开波本,一定要跟上来不可,那就忍耐一下吧。” 千面魔女退后半步坐回座位上,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涂着紫色口红的唇勾起一个弧度,“甚至还叫我把你易容成赤井秀一,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朝仓渚站起身,对着洗漱台的镜子,将一顶黑色的帽子戴在头上,细细看了看侧脸上逼真的烧伤痕迹,用同样的话回敬道:“这也与你无关吧。” “真无情~”贝尔摩德笑嗔,目光如水地看着他镜中的眼睛,半真半假地调侃,“「哪怕是琴酒亲眼看着基尔动手,也仍然对旧情人的生死念念不忘」,你不会是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所以专程来试探什么吧?” 朝仓渚静静注视着她,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今天看来很有兴致,是要把我睡过的男人都提一遍么?” “怎么会,”贝尔摩德靠在座椅里,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得怔了一下,又忍不住露出了惊异又兴奋的神情,“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真难得,是什么时候?” 朝仓渚言简意赅:“一次任务中的意外。” 两人打哑迷似的聊了个来回,但一切未竟的话语尽在其中。贝尔摩德也再次确定了,眼前这个男人绝不会像他表现得那样用情至深。 算算时机应该差不多了,朝仓渚握上门把手,轻轻地压下,临走前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别好奇多余的事,我会帮你排除个别障碍,记得我上次说过的,按捺住你的私心,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专注地着手于将自己易容成泯然众人的面貌,在厢门关闭的瞬间瞥去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不断高速行进着的特快列车,在一段时间后钻进了漆黑的隧道,长长的走廊里只剩顶灯洒下的昏黄光线,这时候客人们大多安静地呆在自己的包厢里。 而先前一片寂静的八号车厢内,却突兀地响起了一声惊恐的尖叫。一时间,相较于宽阔的房间而较为狭窄的走廊中,挤满了被尖叫声吸引而走出房门的人们,毛利兰一行人也在其中不知所措地等待着。 他们无意中在原属于自己的房间内发现了一具尸体,世良真纯和柯南在那之后,便飞快地分析出了谋杀案的本质,前去寻找列车员说明情况。 “一定要在车厢内呆着,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来乱跑!”柯南说这句话时的口吻前所未有地严厉,甚至把几人吓了一跳,没过一会,列车的广播便下达了因为发生突发事件,需要所有乘客都回到房间等待通知的指令。 灰原抓着毛利兰的衣角,迟疑地回想柯南方才的模样,正觉得不对劲,突然觉得一阵发冷,一股熟悉的冰冷黑暗的气息几乎笼罩住她的全身,叫她动弹不得。 茶色头发的女孩惊恐地抬起头,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地盯着从身旁路过的黑衣男人,那男人半边脸上有些恐怖的烧伤痕迹,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打下的阴影覆盖着眼睛。 那双眼睛其实并不一定看着她,但灰原就是感觉仿佛已经被猎人的猎枪锁定,瞄准,只等开枪。 从她知道少年侦探团把在群马深山中,自己恢复了本来面貌的视频传回毛利侦探事务所后,就一直怀有的危机预感,终于在此刻成为了现实。她突然直觉,或许柯南知道黑衣组织会有所行动,才会那样勒令她们保护好自己,但没用的…… 没错,组织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们一定早已在这列车上构筑好了猎场,看着她狼狈地躲藏,直到无处可逃。 在外面一片混乱,侦探们努力探寻着真相的时候,较后的某节车厢的包间里,朝仓渚坐在近门的沙发里闭眼小憩,耳朵上佩戴的窃听器被掩盖在帽檐的阴影之下。 安室透则靠在窗边,一手支着脑袋,凝神听着耳朵里的动静。 每节车厢的走廊和个别重要客人的包间里,都被提前放置了窃听器,所以即使并没有到现场,他们也一直掌握着所有的状况。 他时不时用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一眼朝仓渚,想起了大概一周前,他们共进午餐的那次约会。 一周前,波洛附近某餐厅的包间中,朝仓渚和他共享了情报。 在他着重从基尔的线路入手,调查出FBI部分情报的同时,朝仓渚则是早就怀疑起了那个早已死亡的组织底层成员——楠田陆道。 当初基尔被FBI监控在杯户中央病院时,为了找出她的病房所在,组织派出楠田陆道伪装成病人前去调查,最终楠田陆道暴露了身份,在逃亡的路上被FBI追击身亡。而他死亡后,也就被迫中断了向琴酒的情报回传,间接报告给了组织他已经暴露的消息。 但楠田陆道利用假炸弹脱身,已经在杯户病院引起了恐慌,一片混乱之下虽然容易发生意外却也是机会,FBI保险起见,必然会趁乱混淆组织的视线,否则基尔被找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琴酒就是利用假炸弹被拆除后遗留的发信器,在几辆用作障眼法的运输车里找到了基尔真正所在,成功把人截走。 在那之后,便是基尔为了自证,假意要逃离组织,将赤井秀一叫去了来叶山道,实则是听从琴酒的命令,趁机将赤井秀一一枪爆头,然后放火烧车,毁尸灭迹。 整个流程可以称得上跌宕起伏,又逻辑合理,毫无漏洞,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基尔的确是真酒。 而提前得知了基尔是间谍的朝仓渚,则是简单粗暴地从警视厅下手,因为楠田陆道死亡后,事故现场直接被警视厅控制了起来,组织自然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去善后。 各国官方机构向来懂得在组织安插卧底,组织自然也有礼尚往来。怀疑事情有变时,他就从卧底手中获取了警视厅内部有关楠田陆道死亡情形的具体情报,从而得知楠田陆道死亡的那辆车的驾驶座上留有大量的喷溅状血迹,但其中竟然有着不足一公厘的高速飞溅的血迹。 朝仓渚说到这里,安室透就已经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在驾驶座那个位置,想要留下那种形状的血迹,只可能是从侧面极近的距离,一枪爆头。” 楠田陆道是自杀的。 “楠田陆道虽然只是外围成员,但胜在忠心,也有一定能力。如果是普通的FBI,他不会那么快妥协,选择用自杀的方式回传情报。”朝仓渚支着下巴,淡淡道,“他是看到了某个,让他自认为绝不可能从那人手中逃脱的家伙。” “赤井秀一。” 安室透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眸色暗下。 “如果你是他,”朝仓渚点了点头,竖起一根手指模拟着动势,“会专程一个人追击一路,堵了他的车后,”他的食指在空中慢慢绕了半圈,然后比成手枪的形状,轻轻抵上自己的太阳xue,“却发现目标自杀,就什么都不做就离开吗?” 那个男人从来不做多此一举的事,赤井秀一的一切行动都是极为高效且具备绝对目的性的,他们两人都非常熟悉他的作风。 安室透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这件事的疑点在于赤井秀一,和他一定要第一个追上楠田陆道的理由……”他的语气逐渐兴奋起来,喃喃自语,“这家伙恐怕早就计划好了要利用楠田陆道,原来如此。” 跟聪明人说话总是很轻松,朝仓渚微笑着补充了最后一句话,“没错,关于这一点的佐证就是,警视厅当时明明拿到了楠田陆道逃跑时使用的手枪,但却没能回收他的尸体。” 赤井秀一正是利用楠田陆道的尸体伪装了死亡,有基尔的配合,琴酒又只在七百码以外的距离监控,这假做的未免也太顺利。 安室透回忆至此,不禁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他自己也早有怀疑,暗地调查过很多,也曾数次易容成赤井秀一,试探过FBI的探员,得到的反应并不作假,说明赤井秀一甚至把FBI都瞒在鼓里,在这样的情况下,柯纳克却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个出人意料的家伙。 只是不知道,这行动力到底是出于爱之深,还是恨之切,又或者是有着什么掩藏至深的理由。 按照计划,由朝仓渚扮演赤井秀一将世良真纯引到这里来,赤井秀一只要在列车上,就绝不会作壁上观。但关于他到底要做什么,安室透一无所知,他目光微凝,难得有些急躁。 “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你的视线了哦,透。”朝仓渚睁开眼睛,调侃道。 却见安室透立刻面露嫌弃地挪开了点,语气里都是讨厌,“听见那家伙的声音叫出我的名字真叫人受不了。” 朝仓渚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脸上的易容,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暂时关闭了变声器,“抱歉抱歉,差点忘了你看莱伊很不顺眼。” “莱伊?”安室透怀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凉凉地说,“一个早已叛出组织的家伙,你竟然还念念不忘地叫着他的代号么?还以为你想把他找出来赶尽杀绝才对。” 朝仓渚倒是显得苦恼起来,“原来我看起来是那种,没有得到命令就随意杀人的类型吗?不如说,杀人并不能给人带来乐趣吧。” “哦?当初不是你负责追杀他么?还以为是因为赤井秀一在你那里格外特殊,所以才让他跑了。” 他侧身坐着斜睨过来的冷淡神色,和穷追不舍的质问,看起来就像是听到恋人提及前任时的醋意大发。 众所周知,从加入组织那时候开始,波本和莱伊这两瓶威士忌就是互相不对付的。尤其是波本,面对讨厌的人是毫不掩饰恶劣态度的类型,也因此他从前大多只会在苏格兰也在场的时候和对方有工作以外的交流。 现在看来却觉得很有意思。 朝仓渚饶有兴趣地思考一秒,便一手撑着座位,上半身朝他靠近过去。 看出他眼里的恶劣因子,安室透脸色一黑,一巴掌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压着嗓子威胁,“你要是敢用这张脸亲我,以后就别再想靠近我一米之内!” “okay okay,不逗你了。”朝仓渚没忍住笑意,听话地举起手退开,“不过别误会,当初是琴酒一定要我跟去,他似乎才是那个想要证明什么的人。” 他弯了弯眼睛,露出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毕竟对我来说,一个人是不是叛徒并没有那么重要。” 安室透听得愣了一下,随即神色难辨地撇开了脸。 还没来得及多想,在耳机里监听到某个动静后,他立刻集中了注意力,示意身边的人,“差不多是时候了。” 乔装成赤井秀一的朝仓渚闻言调整好变声器,起身出门。 昏暗而空无一人的的走廊中,咔哒的开锁声响也变得引人注目起来,为了寻找熟悉的身影来到这节车厢,却陷入迷茫的世良真纯猛然回头,在认出那个从包厢里走出,身形高挑又熟悉的人影后,表情逐渐变得一片空白。 “秀、秀哥?” “你不是已经——” 列车在这一刻驶出隧道,明亮的色彩霎时间铺满整个走廊,朝仓渚停住脚步,整张脸无比清晰地暴露在世良真纯的视线之下,他露出与赤井秀一如出一辙的神情,就连口中发出的,也是独属于赤井秀一的声线: “好久不见了,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啊。” “真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