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王子（小妈文学）（双?，产ru，有车，慎入）

    姬发生了两天一夜，殷郊在殿外守着他。

    直到姜子牙他们带着伤，打了胜仗回来了，姬发还是没生下来，殿里的姬发晕过去又被弄醒，喝了很多药，吃了很多吊着精神的食物，但是依然撑不住，又晕了过去。

    殷郊听了姜子牙的话，在周王宫内的道观里跪了一天，忽然觉得上方金光闪闪。

    “你好。”

    殷郊抬头看着上方光华照亮了整个庙台的神，是元始天尊。

    “看殿下的样子是有所求？”

    他精神一振，有些萎靡和焦虑出神的思绪猛想起来了。

    姬发！姬发还在等着他！

    “回禀天尊，我有一事相求……”

    “慢。”

    元始天尊神色自若，只是轻轻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今正是为此事而来。”

    殷郊见状，已经熬出血丝的眼睛酸涩地睁大了一瞬，僵硬着脸刚要笑着感谢，就听元始天尊又开口了。

    “你有罪，可认否？”

    “……什，什么？”

    元始天尊始终都是很耐心的模样:“你下山的时候，应该听你师父说过，你将来会封神。”

    殷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此时只能硬着头皮扯出一抹笑来:“这，今日之事与我封神有何关系？天尊还是赶快救救姬发吧……”

    天尊笑笑，抬手制住了他继续说下去的行为:“自然是有关系的，若你封神，就不能再与人间的一切有关系了，更别说……两情缱绻。”

    元始天尊的话将他砸懵，见他出神，天尊再次提醒道:“殿下，如果你今天想救他的话，就走吧。”

    殷郊其实听懂了，此刻他像是一直刺猬，但心里还为了姬发忍着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扯着笑问:“天尊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的很难看，就像是想把元始天尊大卸八块一样。

    天尊摇摇头:“将来你身为太岁神，掌管人间祸福和天下气运，怎能耽于人间情爱。”

    殷郊听了，苦笑一声:“你说情爱，难道神，就没有情爱吗？”

    天尊看看他道:“神的爱是不一样的。”

    “……”

    “神的爱是不偏爱。”

    若有偏爱，如何执法。

    殷郊心里的预感越来越盛，眼睛里的泪水在他抬头回答时流了下来:“仙尊可曾听过法外容情，人世间不乏凡人感动天道的事，为何好似是执法的神明更加无情。”

    元始天尊听他一再反驳自己，不停狡辩，如同困兽之斗，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

    “神若有情，神力便是危害世间最大的隐患。”

    殷郊听了笑了笑，笑声回荡在殿中无比凄凉。

    他抬头盯着那个端正高洁的神，肆意道:“我十岁的时候杀了一匹白狼，是为给我父王献礼；我十二岁的时候随手杀了一个侍卫，因为我说他不尊王室；后来上了战场，手里沾了无数人的鲜血。

    我以为这些事情我早就忘了。

    可今天我想起来了，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看样子，似乎有情并不是危害世间的最大隐患，而是权利。”

    他闭了闭眼，一道泪水流下:“神，亦如此。”

    他睁眼继续反驳:“你能救他却不救，是因为你凌驾世间，人们虽信仰你，可你拥有高高在上的权利，所以从不报以相同的情感。”

    元始天尊不解道:“你为什么始终不愿意明悟呢？”

    “……或许是因为，我就是一个凡人吧。”

    “你有没有想过，有钱人的信仰和穷人的信仰是不一样的。权贵提供的祭祀礼和奴隶也是不一样的，难道，我要因为祭祀礼不同，报给他们相应的因果吗？这岂非才是真正的区别对待。”

    殷郊胸口起伏，再次抬眼:“你说区别对待……这只是借口！你在神界待的太久了，恐怕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区别对待了。”

    他如同被野兽咬断脖子的鬣狗，徒劳挣扎:“我不知道你每天过的都是什么生活，想必就是吃个酒睡个觉，没事扣扣脚却从不真正地看一眼人间！”

    这时姜子牙进来了，他正要上前，天尊便制止了姜子牙想要训斥殷郊的动作，继续听了下去。

    他指着殿外:“你出去看看他们，这里是王宫，恐怕看不出来什么。你往外走十里，不用更远，就能看见满地都是流民，他们有的身上流着血，腿上生着疮，口里流着脓，你恐怕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凡人吧！根本……连祭台都没见过的凡人……”

    他说话的声音很急促，透着分明的无可奈何的怒意和悲哀:“因为你只是……只是高高地坐在你的祭台上，看到的从来不是全天下的人！然后神色淡然地挑挑拣拣，看看谁今天上贡了足够的牛羊，和任何你喜欢的东西，然后再看看又是谁今天只上贡了一根草！”

    殷郊闭了闭眼，终于吐气说道:

    “你……不是我的神。”

    天尊只是轻轻笑了笑:“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有勇气跟我说这种话的呢？”

    这时一个宫女来报:“不好了国师！陛下血崩了！”

    殷郊眼睛通红，还没回头，就听到这句话，如造雷击，他看了看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元始天尊。

    他忽然猛地跪下来，提着衣服，仰头看着上方的神，声音失去了理智，不停地颤抖:“是，是……是我有罪！我求求你！我……我求求你……求求你！你是万物之主，我，我……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凡人……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求你……求你救救他吧……”

    姜子牙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年轻人，他眼睛里的泪水不停地涌出来，眼球里都是血丝，神色慌乱，像只狗一样，没有半点尊严，不停地抬起手又放在地上，对着上放的神磕头叩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求求你……”

    碾压式的权利，终于让神又把凡人的尊严踩在了脚下。

    这时又有宫女来报，声音传进了殿内众人的耳朵里:“殷太子殿下，陛下想见见您！您在不在！殿下求您去看看陛下吧……”

    宫女拍门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仿佛催命符。

    元始天尊看着低着头的殷郊，叹道:“你即刻离开此地，我便会去救他。”

    ……威胁。

    神也会威胁。

    天罗地网束缚住他，可他没有能力反抗。

    他反抗了。

    可是人家说了两句话，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命根子就被人捏在手里，一开始就脱不了网。

    可笑他还想挣扎。

    每个凡人都是这样挣扎。

    自己已经很幸运了，能有神来亲自帮忙，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走吧……

    走吧……求你了，殷郊……

    快走吧……难道你不想救姬发了吗？

    走啊！

    他似乎撑不住了，缓缓趴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声音哽咽颤抖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不想走”

    大殿里很安静，元始天尊和姜子牙都听见了。

    “我……不想走……”

    这时宫女又来拍门，声音似乎是在哭喊:“求求您了！太子殿下！快去看看陛下吧！”

    殷郊着闭眼，泪水滴在地上晕湿了地毯，猛的起身抓起一支烛台往上方飘着的元始天尊身上一扔:

    “去你妈的走！”

    说完跑向殿门，一把扯开门冲了出去。

    烛台穿身而过，元始天尊叹息了一声。

    殷郊听见了这声，泪水汹涌，却义无反顾地跑向姬发的寝殿。

    姬发脱力很久了，没了之前慵懒迷人的样子，忽略他的身形，整个人的面貌就像被抽干了精气的干尸。

    他身下都是血，很不舒服，皮肤泛着一股惨白的光泽。

    “……你来了。”

    殷郊听见他虚弱的声音浑身颤抖了一下，甚至不敢看他那个满是罪孽的肚皮，轻轻地将跪在床边，将他抱在怀里。

    “……哭什么？”

    姬发努力地笑了笑，伸出手来，眼神眷恋地摸了摸他发红的眼眶，看着里边满是血丝的眼睛，有些心疼，似乎努力地想嘲笑一下他，自己的眼泪却落了下来:“……怎么这么可怜……哭成这样……”

    殷郊忍不住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声音可以掩盖，泪水却暴露了一切。

    姬发眷恋地摸了摸他的头:“把孩子剖出来吧……”

    殷郊没说话，却不自觉抱紧了他，他咬牙忍耐，泪水浇在他的皮肤上，滴在两个人的心里。

    “……等他长大了，你就带他玩玩具……再大点，就教他箭术……带他骑马……”

    姬发的声音越来越无力，殷郊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抱着他无助道:“不要……不要！”

    他抬头看着姬发慢慢合上的眼睛，害怕达到了顶峰，泪水夺眶而出，摇头抱着他的身体，无助地颤抖，急切地哭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命啊——救救他吧……”

    没有人理会他。

    “是我有罪！我认罪……不要生了……求求你们……我们不生了……是我的错……求求你们别带他走……求求你们拿我的命走吧！”

    远处的道观的殿中，传来一声叹息:“算了……”

    姜子牙看着自己的师尊，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也好！缓缓也好！总会明白的！”

    殷郊还不知道，姬发是怎么醒过来的，但他知道总归和元始天尊离不开关系。

    他哭了一天，此刻出神地守在姬发身边。

    孩子生下来了，他却不愿意看一眼。

    似乎只要一眼，就能让他想起两人之间差点生离死别的事，或许还有下一次，这次元始天尊心软了，可下一次呢？

    那个孩子，仿佛就是他的认罪证明，他会一步，一步，慢慢长大，一步，一步，逼着自己与姬发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