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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起了风,恍惚间,好似山雨欲来。 “队长——队长——”搜查程家大宅的一路警察回来了,“后院井里发现一具尸体!看身形,像杜锦年!” 全场一惊,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吴笙眯起眼,太过顺理成章的发展,让他本能起疑。 鲁队长横眉立目,一脸rou都因这怒意而绷紧,可仔细看他眼底,却乌云尽散,亮得发光,连声音都带着不可抑制的激动:“来人,把程家给我围了,大门给我锁了,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他的兴奋太明显了,下令也太迫切了,别说善于观察人的徐队长,就连吴军师都一眼看出——他就在等这一刻。 程啸南再站不住,有人扶也没用,咣当摔坐在地。 “完了,程家完了……”嘈杂的交头接耳里,这么一句飘了过来。 不等吴笙搜寻,徐望已给钱艾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立刻精准凑到说这话的一个老妈子旁边,顶着一张黝黑憨厚的脸,状似随意搭话:“又没证据说人是大爷害的,再花点钱,过不了几天就放了……” “那点钱管什么啊,”老妈子压低声音,惋惜悲叹,“这程家是被警察厅盯上了,就和当年杜家一样,要的是你全部家产……” 钱艾一怔:“杜家?杜锦年家?” 老妈子说:“可不就是。唉,这年月,管你大门大户,拿枪的说了算,随便找个由头,把你人一抓,宅子一封,搬的搬,拿的拿,占的占,多大的家业也得落败了……还不如早早的走……” 或许是老妈子的口气太凄苦,又或者是离着乱世太近了,钱艾也有点难受:“往哪跑啊,以后全国都得打仗……” 老妈子没听清后面,光听前几个字已经接口:“往香港啊。杜家在香港有亲戚,听说一直想让他们也搬过去,唉,到了还是晚一步……” 钱艾这边聊出新内容,警察那边已经把尸体搬到前院了。 尸体已经肿胀,脸更是烂得根本看不出模样,但警察说身形像杜锦年,那就是像,谁也不敢提出质疑。 可吴笙知道不是。 如果是,他就交卷了。 鲁队长故意让人把尸体摆在程啸南面前,好整以暇地看他。 程啸南已面无血色:“不可能,这不可能……他那天就是来找我问老二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说没两句他就走了,真走了!”他几乎是带着哀求看鲁队长,“我没杀人,我没杀他……” 显然,程啸南已经认定尸体是杜锦年,可尸体的模样已经不可辨了,唯一还能辨认的只剩下…… 吴笙镜片后眸光一闪——衣服。 “看来,程大爷是已经认出尸体了,倒给我们省事了。”鲁队长微笑,脸上的rou都堆到一起,“那大爷就把经过说说吧,免得到了局里,还要吃苦头。”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程啸南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鲁队长拉下脸,直接招呼手下:“来人,把程啸南给我带回去——” 回警察局,那就不是这么客气的事儿了,程啸南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这一出,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眼见着被人架起来,他的嘴唇忽然抖了抖,像是要喊什么,可嘴巴刚一张,就有人比他先出声了—— “鲁队长,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海云隆能忍到现在,就是不想和警察局撕破脸,但形势已不允许他隔岸观火。“您”变成了“你”,说明连客气都顾不上了。 鲁队长瞄一眼仍瘫坐在地、一脸惊魂未定的福寿会弟兄,不耐皱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老子不想管这事儿”,目光则似有若无往应九那边飘。 应九爷已然上前:“这件事,福寿会是该给个说法。” “程二爷是他们几个不长眼的小子绑的,但这事儿是背着福寿会干的,有人花了一大笔钱,雇他们绑人,赎金五五分。绑完了,就是这个小子送的勒索信……”应九爷语气淡然,有条不紊,不像嫌疑犯在给自己辩白,倒像先生讲课,“后来这事儿被我发现了,我立刻让他们把程二爷放了回去,并且是看着程二爷到了家门口,才撤的人……” “程二爷的事,我也很遗憾。但福寿会一没拿赎金,二没杀人。绑人的事我们认,回头我会把那几个小子一并送去警局。” 最后这句话,是对着鲁队长说的,后者立刻回应,且十分客气:“有劳九爷了。” 明眼人都看出这态度里的形势了。 海云隆当然更明白,但海帮不是吃素的,向来横行惯了的他,更不可能让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鲁队长!程啸南有嫌疑,你就要带回局里,应九爷已经承认福寿会绑了人,你倒客气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鲁队长的确不占理,所以他把手放到了腰间的枪上,准备来个威吓性的蛮不讲理,却被应九轻轻拍了拍肩。 “少帮主,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应九爷微微一笑,喝茶聊天似的,“杀害程二爷的凶手,我们已经抓到一个了,您先过过目。” 语毕,一个五花大绑的小青年被押了上来,一看见海云隆,就痛哭流涕:“少帮主——” 海云隆又惊又怒:“应九,你什么意思!” 应九爷没言语,他身旁的一个福寿会弟兄,抬腿踹了小青年一脚。 小青年猛地一哆嗦,也不知道受过什么折磨,满眼恐惧,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就在程既明到了家门口,福寿会兄弟都撤了之后,一直盯着的海帮几个人,又把人绑了第二次。之后收赎金的,杀人抛尸的,都是他们。而绑完又放人的福寿会,背了这个黑锅。 至于幕后主使,小青年明确指认了海云隆。 小青年是海帮一个熟脸,更是海云隆的心腹,这让海云隆都没办法否定对方的身份,只能咬定是应九收买了人来栽赃:“应九,空口无凭,你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空口?”应九爷悠悠看了小青年一眼。 小青年又一个哆嗦,猛然扯着嗓子喊:“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一时三刻,去后山挖证据的警察回来了,带回一包银元,用破衣服包着。 银元是被小青年一时贪心,昧下的少许赎金。虽然银元上没写“赎金”二字,可包着银元的破衣服,是程家二爷被绑时穿着的。 好几个程家丫鬟都能作证,那上面的纹样,还是她们一针一线绣的。 人证物证俱在,鲁队长那一脸rou都要笑开了花,连带着声音都温和耐心起来:“少帮主,也没说就一定是您指使的,可你看眼下这……您恐怕也要跟我们回局里一趟了。” “我不去——”海云隆猛地后退一步,看看应九,再看看鲁队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目眦欲裂,“这就是个局,你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