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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的那个暗夜。他跪在地上,那个人依依躲在他身后哭。和如今多么相像啊。父亲脸上是与他现在同样的神气。 那时他也问,为什么不可以? 不同的是,他是知道的,而窦宪,什么都不明白... 心中一牵一牵的,抽出已经长远的、被掩埋的痛。太阳xue突突乱跳,滑腻腻的冷汗亦透背而出。 履霜见他一言不发,苍白容色里隐隐泛出铁青,牙关亦紧紧咬住,乃至腮边的后槽牙突出。心中不由得害怕,放开了窦宪,上前去唤他,“...爹。” 成息侯毫无征兆地栽倒了下去。 第36章 离意 事出突然,窦宪与履霜都被吓住了,慌忙地扶着成息侯进去,又叫人来。然后窦宪脚步匆匆地亲自跑去了王君实御医的住处。王御医本要睡下了,但见他亲自过来,满头都是汗水的。又想起先前治好履霜后,他父子送的不少谢礼,如此少不得穿上衣服,跟着赶来瞧一瞧。 那边泌阳长公主听到了消息,也出了房。罕见地露出几丝愁绪,坐在成息侯床边。窦宪赶回来,见到她,急急地喊了声“娘”,说完便去望成息侯的面色。因服了人参养荣丸,他的神色较刚才好了不少,只是人还昏迷着。履霜跪在他床边,无声地泪流满面。 窦宪揽住她起来,对王御医道,“还请您为我爹诊一诊脉。” 王御医答应了一声,坐在了他搬来的小几上。凝神细诊半晌后,道,“侯爷这是风邪眩晕。” “风眩?”窦宪失声道,“我爹一向身体硬朗,怎么突然而然地就有了这个毛病?” “硬朗?”王御医皱眉道,“可是依脉相看,窦侯爷的经脉是有所损伤的啊。外头看着面色好,可内里血气竟不足的很。是个内里空疏,髓脑不实的病症。” 窦宪半信半疑,“怎么会这样...” 泌阳长公主静静道,“前些年你祖母、姑姑接连着去世。你爹那时还年轻,经受不住,所以有阵子一直在酗酒。” 窦宪那时还小,不记得多少事。但听她提起,隐约回忆到了一些。担忧道,“怕是那程子伤了身子,也未可知。” 王御医点点头,接口,“再则侯爷还有心气不足、虚火乘脾一症。此类症状大多都从忧劳伤心而来。是以在下今日开药,当专用升阳养荣之剂。”絮絮地说了不少。 窦宪听他说的越发严重,皱着眉直不欲听。只是见他老年人深夜赶来此地,也是辛苦,这才按耐着没有打断。 少顷,王御医研墨开了方子,窦宪亲自送了他出门,又命窦阳明驾车一路送他回去。这才回了院里,不悦道,“好糊涂的御医!爹不过是一时气着,痰气上涌,竟被他说的那样严厉!”转头吩咐窦顺再悄悄去请一位御医来。 泌阳长公主挥手制止了,“王君实如今被称为宫中第一圣手,他开的药方,不会错。”见窦宪不服,要与她辩,她淡淡道,“你以为你爹的身体,真像你平日看到的那么好?” 窦宪听的吃惊,忙问,“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泌阳长公主自觉失言,描补道,“让你多听听他话的意思。”说着,转头吩咐左右去熬药。 窦宪上前去扶她道,“爹既没什么大碍了,娘便早些回去吧。您修佛之人,一向睡得早,何况明日又有晨课。我陪着爹就好。”看着履霜,道,“你也回去睡。” 履霜哽咽摇头,“我哪里还能睡呢?在这儿陪着倒还安心些。” 窦宪忍不住心疼,“可是这样晚了...” 履霜只是固执。 泌阳长公主便开口道,“好了,履霜你进去照顾你爹。宪儿,你来送我回去。” 两人见她发话,各自都答应了一声。履霜先行了一礼,往成息侯房内去了。窦宪不怎么放心地看着她进去。不妨身旁泌阳长公主“嗤”的一笑。 他自觉忘情,讪讪地红了脸,“...我送娘回去。” 泌阳长公主不答,挥手令左右都退下,“我们母子俩说会儿话。”等众人都散尽,她这才慢悠悠往前走着,一边道,“娘如今虽修着佛,到底也是年轻过来的。” 窦宪面孔通红地垂下了头,一声也不敢言语。 泌阳长公主便笑,“瞧瞧,我才说一句,你便怕我怕的像是老鼠见了猫。——就这么确定,我和你爹是一路的?” 窦宪仔细揣摩她的话意,不觉心中一喜。却也不敢造次,只是半含期待半试探地喊了声“娘...”。 泌阳长公主含笑不语。 窦宪见她神色和缓,隐有肯定之意,大喜过望,行了大礼拜倒,“求娘成全我!” “何须如此?”泌阳长公主扶了他起来,道,“履霜在咱们家近年,我冷眼瞧着,是个好孩子。比你几个表姐表妹强。也只有你爹这样的迂腐人,才会拘着窦不窦的气成这样。” 窦宪忙不迭地附和,“可不是么,到底还是娘看事明白。” “只是你爹的担忧终究是有他的道理的。前两年好不容易地给履霜改了姓,这下子巴巴地又改回来...知道的呢,说你们两情相悦,缔中表之婚。碰上些糊涂人...”泌阳长公主徐徐地叹了口气,“你又在刚有了军功的兴头上,眼红的人益发多呢。” 窦宪也觉棘手,无措道,“少不得请娘疼一疼我,帮着出个主意。” 泌阳长公主慈爱地替他理了理鬓发,“那是自然。”附耳过去,轻声说了几句话。窦宪才听时连连点头,“我是男子汉,很该如此。”但听到后头,脸慢慢地充上了血,“这如何使得?” 泌阳长公主离开他耳畔,笑道,“你自己想想,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窦宪思索片刻,不得不在心内认同他母亲的话,然而终究忍不了难堪,“可是...” 泌阳长公主笑吟吟道,“傻孩子,你若不愿意,自然也没有人会逼你。——只是你爹这程子总和寿春侯、南安侯来往的。存的什么心你难道真不懂?这世上的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的。你现在顾着脸面不肯,等到时候好东西归了别人...”讲到这里,不再多说,俯身折了近旁的一丛蔷薇在手,自顾自地去了。 窦宪在原地又呆了半日。忽激灵灵地醒转,想起那些花上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