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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下星期三太晚了,你这个星期六请一天假吧。” 李程秀一愣,心里顿时有几分不舒服,“不能请假。” “有什么不能请假的,酒店也不是没了你不行。” 李程秀依然摇着头,“不能请假。”请一天假就拿不到奖金,他凭什么为了他一句话就得请假。 邵群脸上终于露出几分不耐,扒了下头发,道,“如果你担心你们老板,我会跟他打招呼的,就这么定了吧,要是等到下星期三,时间太紧迫了,我希望我办的PARTY能让人挑不出瑕疵,也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这不也是你们老板要求的吗。” 李程秀哑口无言,看着邵群跟他挥手再见,然后升上车窗,一脚油门车就飞驰了出去,仿佛多留一秒都难受。 李程秀依旧抱着他明天的早饭,吭哧吭哧的摸着漆黑的楼道上楼。 每次走这个楼梯,他都挺害怕的。楼道里的灯泡坏了,常年没人修,楼梯又窄又陡,晚上必须摸着墙前进,可是墙面上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白天他经常看到很多污秽的东西附着在上面,每次摸黑上楼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提心吊胆的经历。 回到自己的屋里打开灯的一瞬间,他浑身都被汗打湿,整个人虚脱一般躺倒在床上。 没有光亮的楼梯间,前后看不到头的黑暗,死一般寂静的校园,他哭着喊着放他出去,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大楼里,更显得阴森可怖。 这个遥远的噩梦因为邵群的出现,而愈见清晰起来。 李程秀其实是姓李的。 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 “程”是他的母性,可能从一开始,老师就叫他程秀,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他叫程秀。 这个学校根本不会有人在乎李程秀到底姓什么或者名字怎么写,尽管从初中部到高中部,所有人都认识他。 但凡学生们提到他,都是用所有人都公认的他的形象的绰号,“娘娘腔”。 所有人在求学生涯中,都一定遇到过这样的人。 他们虽然横看竖看都是男的,但某些动作,语调,为人处世的方式,就是让人觉得女气。 李程秀就是这样的人,无论是动作,语调,还是为人处世的方式,都很不男人。 李程秀其实长得不难看,皮肤白嫩,眉眼周正,轮廓清晰,成绩也很好,要是不是那样一种感觉的人,他肯定会有女孩子喜欢的。 就算他是娘娘腔,只要人豁达开朗,除了第一印象让人不舒服,认真相处,大部分人还是会接受他的。 但是他实在让所有人都接受不了。因为他总是浑身散发着让人忍无可忍的味道。不是浓烈的酒臭,就是厨房里油腻的饭菜味,或者混合,整个学期都不见他换过几次衣服,连定力修养极好的老教师碰到他都忍不住要皱眉绕道。 跟人说话也总是阴沉沉的,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比女孩子还瘦,走路轻飘飘的总是低垂着脑袋,一付软弱窝囊的丧气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烦。 据说他小时候是没有这么糟糕的,家里虽然不宽裕,人也一样瘦小,但是穿戴还是干净的,也没有一副见鬼的营养不良的样子。后来据说他爸跟别的女人跑了,除了留了个破房子外把所有的钱都卷走了,他妈就天天酗酒,也不怎么管他了。 能上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也是因为自己努力,他据说是他们县少数几个考上这个学校的人,于是县里就给出了钱供他,不然像这种随便一抓都是高官或富商子弟的学校里,哪里是他能进得来的。 他的身世什么的,在学校都不是秘密,全是大家课间课后的谈资,偶尔有那么几个同情他的,只要一看到他的样子,就都摇头了。 他那么一个人,什么都低眉顺眼的不争辩,被人嘲讽的话即使脸憋得通红也一声不吭,被人推推搡搡的话也只是颤抖着肩膀低着头快步走开,这么软弱好欺负的人,只能让那些被惯坏了的孩子变本加厉的把他当充气娃娃,肆意的发泄着他们年轻的傲慢和顽劣。 每当下课的时候,李程秀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 一般不会有人跟他抢道,大家只要看到他,都会夸张的捏着鼻子自动退开好几步。 他已经习惯这样那样的蔑视轻贱,年幼的自尊心,还来不及成形,就被敲打的粉碎,于是渐渐也就麻木了。 自从他爸离开后,这三年多以来的生活轨迹,如果描绘成图的话,就是一个三角形。 家,饭馆,学校。 每两地之间的距离,都要坐近一个小时的公车。 每天坐公车的时候,是他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他可以只是坐着,不用干活,这时候他都会想很多。 家里的那套在老城区的四十五平米的房子,是他妈唯一仅有的财产。其他的开销,都是他用除上课学习以外的所有时间在一个远亲家开的餐馆里打工挣来的,勉强能维持最低的生活保障。 现在比起以前的话,还要再难一些。 以前他妈清醒的时候,还会去卖菜,每天都多少能拿点钱回来,但是常年酗酒,身体早就完了,神智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醉的时候更不用说,摔东西打人是常事,家里除了电灯就没有电器了,都被她砸坏了,也就没钱再买,倒也省电。唯一庆幸的是现在自己长大了,刷完扫地的话儿他可以少干一些,跟着师傅学了几年,现在能有机会炒上几个菜,所以工资就比以前高了些。 生活就这么维持着。 那时候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方式,就是幻想自己的未来。 他想他好好读书,县里面答应如果他能考上省重点高中的话,还出钱供他,上了重点高中,借着努力,就能上好的大学,毕业了就能找到好的工作,最好在陌生的城市,没有人认识他,他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他的人生就会从此改变。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家里照样是黑灯瞎火的,他摸着楼梯走上二楼,一碰门把,居然门又没关。 这都好几次了,反正他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是值得偷的。 一进门就踩到什么东西狠狠滑出一大步,还好扶稳了门框,要不肯定得趴地上了,接着月光一看,又是一地的那种半透明的塑料袋,还躺着不少液体。 这是他妈经常喝的酒,他记得去年上化学课的时候老师还讲到很多这种廉价的袋装酒里面有工业酒精,他回家跟他妈说,莫名其妙就被甩了几个耳光,从此再也不敢提。 他摸着墙找到电灯的拉绳,屋子亮起来的一瞬间,就听到一声含糊不清的咒骂。 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扶起地上又喝的烂醉的中年女人,吃力的把人扶到床上,盖好被子。 他妈清醒的时候对他还可以,他所觉得的可以就是几乎把他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