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暮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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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应彪眼见着姬发遥遥领先自己,骑在马背上昂首扩胸地跑在前头,嫉妒之意撺掇着他产生了一个阴暗的念头。他取箭上弓,佯装寻找猎物,旋即将肩头对准了姬发的手臂,手指微微发颤,最终还是将箭射了出去。 肩膀上传来猛烈的刺痛,姬发猛得弯下腰弓起身子,一摸手臂摸见满手的鲜红。手臂不堪重负,手中弓箭从掌心脱落,身体陡然失去平衡。 殷郊瞧见这里发生的异样,呼吸一紧,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感觉心都要从胸口跳脱出来一般。他从身边人手上一把夺过缰绳,三两步上马,朝着姬发奔去。这一箭射得虽不深,但很会挑位置,姬发只要一直起身子,疼痛就会顺着手臂蔓延至整个背脊,雪龙驹怕是也受了惊,马蹄失去了控制开始发难。眼见着姬发的身姿挂在马背上摇摇欲坠,殷郊快马加鞭绕到侧方一把将姬发捞上马,扶了扶姬发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摸到了他额头因为忍痛冒出的细汗,拍了拍背后那人发白的脸安慰他不要害怕。离开猎场之前,殷郊回头,狠狠剜了崇应彪一眼。 姬发卧在创床上,血水染红了亵衣,那支箭射中的位置微微隆起,皮rou外翻,殷郊看着心疼,但不得不承认,这雪白的胴体上绽放出一朵朵艳丽的血滴花,确实引人惊觉,散发着触目惊心又支离破碎的美。 “我先替你上药,你忍忍。”殷郊抹了膏药,拿指腹在伤口附近轻轻推开。指腹触碰到伤口那一刻,那具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滑腻肌肤带来的陌生触感,殷郊只觉一股苏意自后颈一路攀升到头顶,他喉头滚动,吞了吞口水,心口隐隐燃起一团火苗。空荡的屋内,火炉里的柴火噼里啪啦作响,若是仔细去听,可以听见皮rou之下张皇无措的心跳和逐渐乱了分寸的呼吸声。 “殷郊,这样真的合适吗?” 殷郊闻言手上一滞,睫毛轻颤,旋即继续动作。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合适的······” 话音刚落,殷郊心头涌上一丝惴惴不安,他有点怕对方出言反驳。但等了许久都不见对方开口,他心中的石头终于滚落了。 “我去拿东西来给你包扎一下。”殷郊起身,不小心撞到了床脚。说完加快步伐离开。 姬发支着脑袋,只露了双眼睛出来。埋在枕头下的半张脸好像秋收的苹果,熟了半边天。待殷郊走远,姬发长长地舒了口气,将整张脸埋进了枕头里。 君子发乎情止乎礼,殷郊一遍遍在心里默念这句训诫,手里拿着细布和创药返回屋中。 床上那个家伙还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发髻像一个肥硕的小蘑菇,随着脑袋一摇一晃。殷郊见了,用拳头捂了捂嘴企图掩饰嘴角飞扬的笑意。他挑逗地咳了两声,姬发猛得抬起自己红彤彤的脸,瞄了殷郊一眼又低下头,眼睛滴溜转了几圈,而后靠着自己尚且完好的另一只胳膊从床上撑起身子。 “把东西给我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细布经过火烤后,稍微放凉了殷郊便递给姬发。姬发咬着牙,将留有余热的细布贴着自己的手臂,慢慢地一圈圈包裹住伤处。中箭之处虽上了药但是还隐隐作痛,姬发紧锁着眉节,有时手上稍不吃力会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殷郊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他。低下头用牙扯断细布,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略显无助地望向一旁的殷郊。对方心领神会,弯下身子在咬断处扎了一个翅膀样的绳结。 狩猎场上只能以所猎之物拔筹,为了赢而射伤他人是决不允许,也是为人所不齿的。比赛无疾而终,殷寿在大殿之上痛斥了崇应彪,他还准备狡辩,却被殷寿当着底下众人的面一脚踹倒在了地上。崇应彪发着抖,爬到殷寿脚下却被守卫拖出了大殿,他感觉那些旁观者在窃窃私语,他们躲闪却又咄咄逼人的眼神像刀子一般落在他身上,他们在嘲笑他丑态百出,嘲笑他又一次输给了姬发。 夜里,崇应彪朝着营房走去,有野猫从墙头上跳下来一溜烟没了影。沉重的步伐停下,殷郊坐在木架上,用帕子慢慢擦拭着鬼侯剑,剑刃在月光下透着冷冽的银光,照着殷郊的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殷郊抬头,恰巧对上崇应彪。 “殷郊,你不会是为你那位太子妃来讨还公道的吧。”胸口重重的挨了一脚事到如今还在隐隐作痛,但崇应彪佯装镇定,依旧用着平时里轻率不着调的口气挑衅道,“我刚从大王那领了罚,白日里狩猎大会耗损我不少精力。你这时候来对付我,手段太下流,这不是你的做派。” “对付无耻下流之人,犯不上用正派手段。用鬼侯剑对付你,都算是玷污了它。眼瞧着赢不了就背地里放暗箭,你这样的人,就该让路边野狗咬死。” 崇应彪并不在乎殷郊的这些谩骂,从小到大这些话他也没少听别人对他说。“太子这是在护短吗?”他戏谑地打量着殷郊,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是又如何。”殷郊也不打算否认,“知道赢不了姬发就耍阴招害他受伤,有人护着姬发就频频出言讥讽,崇应彪,你是过得有多么不如意导致你内心扭曲,才处处与姬发做对!” 崇应彪的笑一瞬间僵在了脸上,眼底凶光闪现。他手按到腰间的剑鞘上,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殷郊。 “我看不惯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目空一切的样子,自诩文韬武略绝佳,天真愚蠢又骄纵自负。我不单单看不惯他,我还看不惯你们这些和他一样愚蠢的人!”话毕剑已出鞘,崇应彪举剑朝着殷郊直直刺过去。刀锋一转,殷郊扫腿翻身从木栏上下来,迎着刀光剑影几步上前。片刻之间,双方身形交错,身影如风,剑招精妙。刀剑相碰发出清脆的激荡声,每一次僵持都是为下一次更加激烈的角力蓄力。 崇应彪体力不支加上负伤,手中佩剑被殷郊打落在地。崇应彪身形比殷郊更健硕,他挥拳向殷郊腰腹进攻,趁其防备之时一下子卧倒攻其下盘,殷郊一个不稳跌倒在地,崇应彪瞅准时机一脚踢开了他手中的鬼侯剑。殷郊手上一痛,旋即用手肘重重击了崇应彪胸口。几口血水从崇应彪嘴里涌出,他打红了眼,打个滚以后翻身架腿骑在了殷郊身上,挥拳便落在他脸上,殷郊咬牙切齿地按着崇应彪肩头,猛的拿头砸向崇应彪的脑袋,待对方头晕目眩之际一转攻势转为上位,对着崇应彪的脸就是几记重拳。紧接着二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身上皆无一处好rou,气喘吁吁倒在地上。 “你这小子,属狗的,打不过我就上牙咬?”殷郊按着被咬红的手臂,不满地抱怨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方才锁住我的喉咙,你是一点不见松手,当真想勒死我?”崇应彪大口大口喘着气,脖子上的青筋还往外冒着,脸涨得通红。 “你拿箭射姬发的时候难道没想置他于死地?” “我·······我只是看不惯他,没想弄死他!” 二人倒在地上,吃力地转过头,脸擦在粗燥的地面上火辣辣生疼。黑夜中,看了鼻青脸肿的对方一眼,只觉得好气好笑。 姬发被殷郊的新模样吓了一跳,问他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只说是训练场上拳脚无眼,对方下手狠厉,自己一个不小心挂的彩。姬发知道殷郊真正的身手,偶尔失手难免受伤,但不至于满脸挂彩。依他如今这样子,不像是与人搏斗,反倒像是单方面挨揍。 “当真是与人较量弄成这样的?”姬发不放心,又问了句。 “那人难对付得很,尽耍些阴招。手脚并用还不够,眼瞅着打不过就用嘴咬·······” 听他这番描述,这种独树一帜的“身手”,姬发再熟悉不过,想想就知道是谁。见问了这么多次殷郊都不愿意说出对手是谁,姬发便没有再追问。 “深更半夜的去训练场做什么?” “心情郁闷,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因何事郁闷?” “因着今天狩猎大赛上你受伤······”殷郊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 姬发意会,不再追问,偷偷笑了笑。 “这创药你今天刚给我,没要到晚上就给你用上了。” “你打趣我呢?”殷郊憨憨一笑。 “谁让你一根筋呢?” 二人相视一笑。 “手臂还疼吗?” “没什么大碍,从小到大在马背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我也没少受,哪有这么娇气。” “那你······晚上切记,不要随意翻身。” 姬发点点头,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那个·······”殷郊本想说,不如自己晚上歇在主殿,也方便照料他。话到嘴边,他看了眼一脸窘迫的姬发,把话咽了回去,“你好好歇着······” —— 姬发伤了手臂,好些日子不能再去庠门。闲来无事只能倒腾花圃中那几朵鲜花。 “你怎的就喜好捣鼓这些花花草草?一个习武之人,怎么整文人雅士那套做派?” 姬发蹲在地上手上动作不停,转过身抬起头来望着殷郊。“草木是有灵性的,以前我性子太浮躁,哥哥就教我种些花花草草的。他说,种这些不仅仅是修身养性这么简单。生灵万物,要炼就一颗博爱仁慈之心,须先感怀这些小的生灵,才能心怀天下苍生。”说完转过头继续翻土,“况且这世间美好之物,谁不喜爱?” 闻言,殷郊深深看了一眼姬发的背影。眼前的人,便是他见过世间最美好之物了。 穆池守在一旁,看着自家太子反反复复捣鼓那桌上五颜六色,叫人眼花缭乱的暮洁。殷郊拿起一枝,左右看了好几回,觉得不满意又扔了回去。挑挑拣拣愣是花毡的一半都没完成。他总觉得,因为这东西是要赠予姬发的,便怎么看都不够完美。 “大清早拉着我千里迢迢去仁都,采这些破花过来送给人家。”穆池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声,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莫不是爱情来了?” “给我闭嘴。”殷郊白了穆池一眼,却没忍住嘴角的笑意。 明明动心了却不肯承认,从来不善伪装;明明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偏还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给人拆穿了就气急败坏。穆池垮着张脸时不时打量一旁面对满桌眼花缭乱的鲜花,抓耳挠腮、一筹莫展的殷郊,在心里不断吐槽。 “禀报太子,北伯侯正在······正在调戏太子妃!”门外守卫着急忙慌跑进殿内,没来得及通报一声。跑得太快,脚下一个不稳滚倒在地,差点磕在台阶上。 “什么!”殷郊将手中的花往桌上一扔,陡然起身,顾不及还未痊愈的腿伤,“看我不收拾那个混蛋!”说完大步冲出殿门。 崇应彪皮糙rou厚的,那日同殷郊虽打得狠,但好在没用上武器。自己成日里也没少同人拳脚相向,新旧伤叠加倒也没什么感觉了。他悠哉悠哉朝着训练场去,一来便瞧见姬发站在兰锜前,低头擦拭着手中的弓箭。他手臂有伤,未着上衣,白涔涔的细布绕过肩膀缠绕在手臂上,隐隐可见下面已经干涸的暗红。流畅的线条如同鱼儿般自臂弯处连成一条赏心悦目的弧线,一直延伸到腰窝处被一条细细的腰带截断,结实平坦的小腹微微起伏着,在阳光下泛着光晕。 今日打眼一看,竟发觉这小子还真是有几分貌美,崇应彪心中暗暗道。想着殷郊那小子护短,再一想那日训练场上他对自己下死手一般,他心中涌现出一个念头。 “手臂还没好全呢?” “托你的福,少说还有十来半月。”姬发早就察觉了身后动静,没有正眼瞧他。 崇应彪抱着手,上下打量了姬发许久。额间束着一抹白色粗布,几缕碎发垂下散落在眉宇之间。明明常年骑马射猎身上大小伤不少,但看上去就是细皮嫩rou。薄薄的肌rou紧贴着筋骨,一呼一吸间牵动着错落有致的筋脉。崇应彪心头无端蒙上一层欲望,粗重的呼吸带着胸口一起一伏。他抬手,摸了一把姬发缠着细布的肩头。 “你做什么!”姬发狠狠拍开崇应彪的手,被碰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瞧着你如今这幅打扮模样,竟有几分娇俏的小寡妇模样。”崇应彪嬉皮笑脸道,欲再次上手,“别说殷郊了,就是我看着都着实有几分着迷。” “怎的,你如今不单要耍原先那套强盗的把戏,还学起流氓做派来了?你要是脑子被殷郊打坏了就回去好好躺着,别出来到处晃悠。” “你还真是个只懂舞刀弄剑,成日里就知道骑马射猎,头脑简单的莽夫啊。”姬发拿手拍了拍崇应彪的脸,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酒rou还堵不住你这张臭嘴,莫非你那张嘴,是粪坑不成?需要大粪才塞得住?既然不会说话你就趁早闭嘴。 “你平日对殷郊也这么说话?莫不是他就喜欢你这种性子,不过该说别说,我还挺喜欢。”崇应彪玩味地看着姬发,看那张生得温驯的脸夹杂着怒意却还故作矜持,倔强隐忍的神情写满那双透亮的双眼,他就忍不住想要进一步激怒他,看着那张总是克制的脸,崩坏、失控、发狂,最后大打出手。 “殷郊那小子可是把你当块宝呢,你和殷郊成婚这么久,可有行过······床帏之事啊?”说着动手抓住了姬发的手腕,被他愤愤地甩开了。崇应彪非但不觉害臊,反倒刻意抬高了声音,凑到姬发的耳边,“我看殷郊行军打仗在行,这种寻欢作乐的事上他就是块木头。不如······同我先享这鱼水之欢,太子妃?我肯定比殷郊,更懂如何让你快乐······” 姬发瞪着崇应彪,觉得真真是厌恶至极,手摸到了腰间殷郊给自己的佩刀。 “是跟我去马棚,去营房······”一边说着一边动手要摸姬发的脸,“还是去你们的寝宫啊?” 剑刃射出一记刀光,殷郊提了鬼侯剑直直往崇应彪劈去,脸上表情几近扭曲,手上铆足了劲似是直接要那小子血溅当场。崇应彪躲避不及整个人被冲力推倒向后重重摔去,撞倒了一排排的木锜,跌落在地上,刚换的衣服顿时裹了尘土,连着亵衣都跑了沙土进去,滚了好几圈,磕到边上的石砖才停下。 崇应彪吃痛,见来人怒目圆瞠气势汹汹的样子,崇应彪恨意登时涌上心头,双目红赤,双腿战战地从地上爬起来,拔了剑就迎上去。 —— 姬发望着眼前鼻青脸肿的殷郊,旧伤未愈没几天又添新伤。 “这是你短短几天内,第二次跟崇应彪动手了。” “第一次不是······”殷郊忙要遮掩,不幸牵动了眼角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别装了,那天听你讲我就知道是他了。他的为人做派,我还能不知道吗。” 殷郊闻言,心里头酸溜溜的,连带着身上的伤都发作起来。 “你很了解他?” “他从前没少跟我作对,我跟他交手的次数可比你多多了。”姬发低着头忙着拣伤药,没发现他幽怨地看着自己,眉头压得低低的一双眼睛从中时不时偷偷抬起来瞄一眼忙碌的姬发,撇撇嘴像个赌气的孩子。 姬发恰巧抬头,对上殷郊的眼神。 “你这是什么表情?” 殷郊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心里话,这回是掩饰都不想掩饰了。 “我吃醋。” 轮到姬发不知所措了,他张皇地垂下眸子扫了扫四周。 “转······转过去。你背后伤得很重。” 抬起微微颤动的手将抹的创药涂在殷郊淤青的背上。空气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很微妙,窗台上的鸟悠悠然蹦跳了几下,屋内太安静,它当是无人。 “你两次出手,都是为我?” “你不要有负担。”殷郊忙安慰道,“况且,我看崇应彪那小子不爽好久了,正好收拾他。” 姬发听完忍不住笑了,附和道:“崇应彪那小子确实欠收拾。下次,算上我一个。” 窗台上的鸟雀不知何时飞走了,二人皆笑。 膏药微凉,触及的皮肤却guntang。手指在结实的肌rou上慢慢打圈,肩头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姬发摸到了殷郊背上陈年的伤疤,新生的皮rou嫩芽般趴在肩上,吸食着这具身体蕴含着的,源源不断的能量。很奇怪,自己好像并不反感同殷郊有亲密的肢体接触。 殷郊突然想起什么,他拿出尚未完成的暮洁花毡递给姬发。 ”这个,我还没能做完。上面这些是仁都的暮洁花。在商州,大婚之日,新娘会戴着由七种吉祥之征的鲜花扎成的花毡,嫁给自己未来的丈夫。我觉得,那些都配不上你。暮洁花生长在没有战乱、没有生杀的仁都,那是整个商州最圣洁之地,它也象征着,最纯洁的天性和从一而终的真心。” “姬发,我是一个迟钝的人。儿女情长的事,我不是很懂,也不会讲动听的情话。我只会尽我所能把我能得到的最好的给你。”殷郊诚挚地望着姬发,拇指摩挲着那个扎得有些粗陋的花毡,暮洁花呆呆地在上面排成队,好像彼此间互不干涉。 姬发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沾了蜜糖一般。 “我又不是靠甜言蜜语哄,耳根子又软的人。”姬发接过殷郊手里的花毡戴在了头上,“殷郊,你不是迟钝,你是赤忱。真诚之人做的事都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花言巧语粉饰的情意终究是敌不过一颗抱诚守真的真心的。” “你给予我的,在我眼里,也都是我所珍视的。” “怎么样,好看吗?”姬发正了正头顶的花毡,歪了歪脑袋,笑脸盈盈地望着殷郊。 殷郊觉得耳根发烫,浑身如临热潮,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双唇。我的太子妃怎么这么可爱,那灵动的双眼每眨一下,就会在殷郊的理智上燎起一颗火苗。 殷郊小心翼翼地欺身过去,虚虚地抓着姬发的手腕将他朝着自己拉进了些,侧过脸去触碰他觊觎已久的那对饱满朱唇。他心跳加速,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想拥抱他,亲吻他,感受他。好似叼了一朵花蕊在口中,又像一汪清澈的泉水,殷郊微微张嘴,贪恋地含住。他内心忐忑但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雀跃与兴奋,生怕对方一把推开自己,却又想进一步将其据为己有。他逃避似地闭上双眼,好像这样,害怕的事就不会发生。 嘴上突如其来的柔软,一团一团的暖流扑在自己颈窝上。他的气息很近,心跳声也很近。姬发有些惊愕,睫毛如同受惊的羽雀般颤动着双翼。 殷郊清醒过来,知道这是自己意乱情迷下偷尝的禁果,他欲结束抽离,姬发忽然捧起他的脸,轻轻回给了他一个吻。 暮洁花散发出的香气落在二人身上。 “殷郊,我好像是喜欢你了。”姬发脸红红的,唇珠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殷郊雀跃地亮起双眼,他抿了抿唇,心咚咚直跳。 “可能我早在很久之前便对你动心了,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我的太子妃。”他摸了摸姬发的手,像个心满意足的孩子般喜笑颜开。 “姬发,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当初父王下旨迎娶你,是为借你之身解商州大地上的饿殍之灾。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你本该做西歧无忧无虑的白马少年。”殷郊怀着愧疚,终于将心中积压已久的秘密说了出来,“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这个实情,我不该瞒着你。我也有私心,我不愿意辜负父王的期望,但时间越久,我便越不想放你离开。” “我一边后悔,却又时常庆幸,当初是我揽下这个使命。” “你这是蓄谋已久的?”姬发像只小狐狸一样眯起眼睛歪头看着殷郊。” 殷郊拖着脸望向姬发,带着计谋得逞的微笑,反问道:“你是将你骗来商州一事,还是指将你留下一事?” “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们不是没见过面。我幼时曾随父亲朝商,在大殿之上,无意间瞥见一个躲在帷帐后的小孩儿,他站在自己的父王身后,明明是稚嫩的脸却偏摆出肃穆的神情,看着像是个······小老头。” “原来那个少年就是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