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尴尬道歉
姜明大学毕业后进了部队，后来姜明父亲的左手被钢筋敲到骨折，姜明才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 他认识到其实自己是没有资格为了自己而活的，家里仅剩的父亲是他首先需要考虑的，虽然自己心中也有想要做的事情，但是种种想法在现实面前都很苍白无力。 因此姜明下定决心选择退伍回来留在家乡工作，为了方便照顾父亲。 虽然姜明嘴上说着回来工作比在部队里轻松多了，可父亲知道的，是姜明牺牲了自己的梦想。 父子二人始终没有把话挑明了说，不过双方都懂彼此。 姜明父亲示意姜明坐下来，姜明落座后，姜父语重心长地说道：“姜明，你听我说，这几年我知道你过得不怎么开心。为了我，你放弃了很多，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不能被我一直绑着。我希望自己不是你的负担，可是现实我只是你的负担，对你的人生毫无帮助，就连当初你妈生病，还是凌校长借的钱，虽然最后没能留住你mama，还有后来你上高中上大学他都给了你很大的帮助。爸爸在学业和工作上不能给你任何支持，爸爸觉得自己对你的作用都不能跟凌校长比，现在趁我还能动的时候去做点事还能给你以后的小家庭提供一些经济上的支持，你早点成家之后我就放心了，那时候我绝对什么事情都听你的。” “爸，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人非要结婚的。我早就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了。” “住口，不要乱说，你不结婚我以后怎么下去跟你妈交代？现在房子买了，以后总会越来越好的，我托人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你又不愿意见，你学校里那么多女老师，难道都已婚了不成？我看今天的那姑娘就挺好，我问过她了，她说自己还没有谈对象。” 姜明明白父亲说的老师是徐闻音得朋友，只是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姜明试图说服父亲，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忽然想到初次见面时徐闻音说她是从新加坡回来的，随即开口说：“人家是国外回来的人才，不会留在我们这种小地方的，我们之间不可能。还有你怎么可以这样直接问人家，你让人家怎么想？” 姜明父亲一时语塞。 二人沉默一会儿之后，姜父先开口：“你要是不让我出去，要么就给我去相亲，要么就跟你们学校未婚的女老师处处看。你要是不答应我还是要出去的，你总不能天天在家里守着我吧？” 姜明无法回答好或者不好，只能默不作声。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姜明仍旧没接话，心中想的是今天总算是留住父亲了，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等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姜明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午餐这件事，就着热水泡了泡面，以狼吞虎咽的速度消灭了泡面。 姜明把菜送到食堂阿姨手中之后回到宿舍，看着放在桌上的红本本，旁边就是凌霄之前送的向日葵和玫瑰，玫瑰有些蔫了，向日葵还在舒展着自己的花瓣，姜明看着面前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自己既然选择了留在乡镇中学，又没有成家，就没有打算去市区买房生活的打算。他也明白父亲不希望他在涉及谈婚论嫁问题的时候别人因为家庭条件问题而看轻自己。父亲总是想着趁自己还能动的时候出去做事帮帮姜明，可是姜明自己实在不愿意之前父亲受伤的事情再次发生，初中时已经失去了母亲，只剩下父亲一个家人了，他不能再失去亲人了。 姜明早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像总也做不成，他不喜欢这种命运无法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似乎在这里再活个几十年慢慢地等死，在这日复一日的死水般的生活里，他不敢再有什么关于自己的奢望，整个人就像是放在暗室里久不见光的剑，快要生锈了一般。 徐闻音宿舍里面，两人也开始讨论起姜明。 凌霄开口说：“你说姜老师的父亲为什么非要出去工作？” “还能为什么，为了他那好大儿早点成家立业呗，父母不都是这样期望的吗。” “可能姜老师也觉得结婚不一定是一件非得要做的事情吧。” 徐闻音对着凌霄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想当孤家寡人吗？特别是男的，结婚对于他们只有好处好吧。哎，你说姜老师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所以封心锁爱？” 凌霄瞪大了双眼看向徐闻音：“我怎么会知道！” “不对，我记得以前新来的女老师主动提出找姜明做男朋友，姜老师当时说的是自己家庭条件不太好，不想耽误人家。那女老师气得一直没跟姜老师讲话，后来那女老师还被调去了市里。” 随即徐闻音又说了句：“难道他还挑？” “人家虽然在相亲市场中是占据的地位不好，但是选择终身伴侣这件事情上是应该慎重吧！不过我觉得，他可能是敏感自尊多一些吧。” “你说得也对，能看清楚自己，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吧。” “还有啊，我们这边的社会风气本来就不好，哪一个女方家里不要求男方在市里有车有房有正经工作，还要攀比三金五金，攀比男方的工作体不体面，工资高不高这些，好像嫁的不是人，是男方的财富。” “看把你给清高的，物质不是基础那什么是基础？”徐闻音反问凌霄。 凌霄没好气地说：“是基础，但是两个人就因为合适、不讨厌、不排斥、感觉还行就能结婚，这种为了结婚而结婚也实在太没意思了吧？” “只能说你在这种小地方生活得不久，感受还不深，没有什么压力给到你头上，所以你才这样觉得吧。也希望你以后不用像我一样走到这一步。”徐闻音说着像一只xiele气的气球，气势整个低下去了。 凌霄笑了一下：“要是真到了那么一天我也跟你一样挑一挑，谁让我们有挑的机会呢是吧！就像男人想的，跟谁结婚不是结，选个不讨厌的相敬如宾过日子，男人不就是拿来生孩子的吗？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徐闻音被凌霄这无厘头的言论逗笑了，“呵呵，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 “有时候觉得人生不过如此，有时候又会不甘心想要努力改变点什么，‘间接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人不都是这样活着的嘛。” 徐闻音不想再接话，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徐闻音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姜明，这真是“说曹cao，曹cao就到”。 徐闻音问姜明有什么事情，姜明问徐闻音得朋友在不在，徐闻音还没想明白姜明找凌霄所为何事，嘴巴就先开口说“在”。 凌霄来到门口，姜明问凌霄现在有没有时间，凌霄说有，姜明又问到：“可不可以出来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凌霄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说：“可以。” 凌霄出了门，姜明跟在身后。 凌霄问去哪里，姜明提议去楼顶，凌霄上楼梯的时候没走几步就开始用手扶着扶手，心跳已经加速，呼吸变重了，运动实在是一件让她痛苦的事情。 走在后面的姜明明显感受到了前面的人的变化。 走到楼顶的时候凌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 姜明先开口：“是我考虑不周，不知道你不喜欢爬楼梯。” 凌霄边喘着气边说：“那你现在知道了。” 姜明被凌霄的话逗笑。 很快姜明收起笑容，对凌霄说：“对不起啊。” “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三个字？”凌霄疑惑地看着姜明说道。 “嗯，为了我父亲今天跟你说的话道歉，是我父亲唐突了，请你见谅。” 听着姜明一本正经地说着，凌霄想起姜父上午对她说过的话，耳朵也慢慢红了起来，转过身假装自然地说，实际说出的话有点结巴，“你说那个呀，哎呀没事……没事的。” “父亲说过的话我不是完全清楚，但是我想可能会让你不愉快或者对你造成困扰。” “没事的，老人家的心情可以理解。” “你真的觉得没什么事吗？如果有你一定要说出来，以后我让他当面跟你道个歉。” “啊，不用了不用了，真的没事的。”凌霄感觉更不好意思了。 姜明感觉到了凌霄的尴尬，本来是想跟凌霄说声抱歉的，结果好像让凌霄更加尴尬了。想要错开这件让凌霄尴尬的事情，“谢谢你今天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事情，不然我晚点回去就看不见他了，真的非常谢谢你。还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凌霄从刚刚的尴尬中缓解了一点：“我叫凌霄，凌霄花的那个凌霄”。 姜明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凌霄的名字。 接着凌霄又说：“今天的事也没什么，就当报答你之前帮助我啦，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 姜明说：“之前帮你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不用太记在心上。” “那不行，别人帮助我了我都会记在心上，每次出门在外总能有好心人帮我拎很重的行李箱，我总不能觉得别人帮我做这些事情是理所当然吧？” “嗯，你说的对。” “你也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了，就当互相帮助好吧？” “好”，姜明快速地应答着。 谁也没有开口再说什么，二人的话好像都说完了。 姜明想要打破这沉默，“上次你给我的姜花开得特别好，很好看，我家里的桂花开了，下次我给你带点吧。 ” “好”，凌霄没有拒绝。 “天台有点热吧，要不我们下去？” “嗯”。 二人像来时那样，凌霄走在前面，姜明走在后面，外面的阳光照在凌霄散落在肩膀上的头发上，姜明觉得眼前的背影很美，自私地想让时间能静止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