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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好,连皇上都未示反对之意,平王为何极不愿太子尚北戬公主?莫不是从前听到的那些传言是真的……” 他这话一出,几人均是面色不自在起来,半晌才有人小声道:“那些传言谁知真伪,只不过平王从前在位时便与北戬有过不少过节,想来不愿让北戬的人将来坐上后位也在常理之中。” 孟廷辉在旁细细地听他们说的话,心中虽不知他们所谓传言是什么,可也多少明白了,这太子将册北戬公主为太子妃一事定是要无果了。 心头好似有一块巨石瞬间被人挪去,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对几人扬唇浅笑,一脸不明就里的模样,转了身子回案去收拾她从翰林院带来的东西。 方一俯身低头,厅门处蓦然传来一声凉凉的低唤—— “孟廷辉。” 章四十 余波(上) 几人听见这声音皆是惊了一下,其中一人飞速回头,待看见门口之人,登时慌得连手中的笔都握不牢了。 “殿下。” 纷纷正身低头,敛袖道。 孟廷辉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未停,眸子轻抬,缓缓望过去,目光在他那张自打她入朝以来便不见其笑的脸上逗留了片刻,才道:“殿下找臣何事?” 方才她与这几人只顾议论内都堂的事情,连他来了都没发觉,更是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将他们说的话听去了几成。 看着这几人在看见他时那诚惶诚恐的表情,她忽然有些想笑。 在翰林院待得久了,这“清贵衙门”中的人哪一个会怕朝中重臣贵勋,便是那一夜他怒气腾腾地来兴师问罪时,一院诸臣也没有当场面怯过。 她不曾想到,到了这中书门下二省的地界,他的威势竟好似大了数倍,单看这几人的样子,也能想像得出他平日里在二省都堂内是如何治下视事的。 于是她这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倒让旁边几人愣了愣。 英寡只是淡望着她,声音依旧凉凉的:“随我去内都堂,日落时分可走。”说罢,便转过身去,走出了几人视线范围外。 她低眼,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未想过第一天来门下省便能被传至内都堂祗候,虽知左司谏一职位低言重,可这突如其来的加宠还是让她不能一下子适应。 更何况,若是单单传她去内都堂,大可随便遣个黄衣舍人来传话便可,他何必要特意来此一趟? 虽有疑虑,可还是不敢怠慢,她随手将东西放妥,理了理官服,便直身欲走,可才一抬头,就见身旁几人正默声望着她。 这目光,三分吃惊三分不信三分嫉妒,还剩一分隐隐约约的敬服在内。 她弯唇,亦是默声回望过去,然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受翰林院二位大学士举荐,蒙皇太子特恩,她以一身三职入门下省之事怕是无人肯服,可他竟然屈尊亲来传她去内都堂,这又是多大的荣耀和宠信,只怕这谏院中的人看了之后,没人会敢对她不敬。 廊角琉璃瓦光五彩耀目,他的肩头亦是染就一层薄辉,人立在檐下,犹如崖边奇松一株,挺拔峻峭得让人不能直视。 她知他在等她,便垂手轻走过去。 心头忽动,有小朵小朵的浪花在胸腔里翻跃,让她隐隐颤抖,呼吸微促。 想开口,问他为何会亲身来此。 可却不知为何,竟是怎么都问不出这话。 他看见她来了,也无多言,只领了她往西面行去。 一路上廊柱错落,细雪映朱,偶有鸟飞振翅,嚓嚓声更显得他二人之间静谧无声。 她终于开口,“殿下是从哪里过来的?” 先前同那几人闲言时,未曾听说他在内都堂,想来平王冲老臣们发火时他应是不在场,可不知眼下他是否已听说了此事。 他道:“枢府。” 言简意赅,步子不顿,语气一如既往的凉漠。 她低应,辨不出他究竟生气了没有,便是寻常百姓,在听见旁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大婚之事时怕也会恼,何况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又如何能够真的不气不火。 可他眼下这模样,竟似方才那些人所论之事同他丝毫无关一样。 她又问:“臣今日接调呈,才入门下省,人还未站稳便被殿下带去内都堂祗候,殿下这样是否考虑欠妥……” 他足下一慢,人停了下来,侧头低眸,目光探进她眼底,“你孟廷辉还有怕的事情?” 此话语气平平淡淡,可却让她脊背一寒。 至是才知,他其实是全听见了的,他对于她所说的那些话是存气带怒的。 她低头,“臣妄议平王、殿下,臣有罪……” 他打断她:“你没罪。”然后继续往前走。 她识相地闭嘴,可却愈发想不明白他,不知他这一句一变的态度是什么意思,索性直截了当道:“朝中上下为了太子妃一事已是乱议纷纷,却不闻殿下自己究竟意欲如何……殿下可愿尚北戬公主为太子妃?” 他走着,不语,目光始终望着远处的殿墙。 她想了一想,忽而想起他说他才从枢府过来,脑中一闪,片刻后微叹,“臣这话倒是问得多余了。殿下雄心壮志,又怎会愿意让区区一个北戬公主挡了殿下的宏伟大业。” 他蓦然开口:“你放肆。” 她便闭嘴。 是放肆,可她何时不放肆过,他不是不知她大胆放肆,可他一次次容忍她,又对她加恩加宠的,这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二人一路再也无言,直待走到内都堂北面的宽阔砖廊上时,她才又道:“其实对于殿下来说,只要不是北戬宗室之女,册谁为太子妃都无甚紧要的,不是么?” 他在她身前半步,听见此话时身形忽滞,可却未回头,也未开口,直直大步进了内都堂的门。 里面紫袍金銙满满映目,高案雪宣朱墨籍乱,人声嘈杂,议论之声不绝于耳,显是一副乱阵未平的样子。 她跟着他走进去,可却像空气一样,一屋子人里好像没有一个注意到她,目光尽数凝去了他身上。 他入案落座,身子往后一倚,眸光扫了扫都堂里今日值印的人,顺手翻开案上落着的卷宗。 东面一角有些动静,未几便见古钦持了折子过来,递上去:“殿下。” 他接过,翻开看了看,望向古钦身后的几人,坐定不语。 古钦道:“此为臣等奏请回绝北戬来使之请的联名折子,殿下若是无异,便尽早落玺定音罢。” 英寡将折子扔在案上,“今晨听说古相衔领一众老臣在景德殿劝皇上应允北戬之请,怎么眼下说辞却变了?” 古钦垂首,“臣同几位参政多番商量,以为……” 英寡不客气地打断道:“是因父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