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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对古钦封赠颇重。 她虽不知白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也能猜到是与自己遭贬有关,脑中拼拼凑凑竟也能想出个大概,当下又是嗟然轻叹。 然而病中却也无力多想,待到天黑,吃了一点府里下人遵御医嘱咐而做的清粥,便又放下帐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入夜后不知多久,外面忽然亮起了一院子的灯烛,耳边传来府上下人疾步快行的慌乱声。夜气湿热,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的房门被人推开来,发出细小的嘎吱声。 她以为是婢女来给她擦身,当下便转过头去问:“外面出什么事儿了,怎的如此慌张?” 却没人答她。 她觉得蹊跷,抬手欲掀帐子看个清楚,可那人却先她一步而将帐子撩了起来,探掌来摸她的额头。 他的脸逆着窗缝细光,看不甚清,可她却明明白白地知道是他来了,当下一惊,出声道:“陛下……陛下怎么到这里来了?” “唔。” 他低低地应一声,未答。 章六十五 急变(中) 曹京一去御史台便参了古钦一折,此事必是经他授意所为。其时王奇一案正要开审,古钦告病在府正好避开了朝中的那些是是非非,否则那些东党骄臣们必会趁机将古钦拉了去做靠山。 他揽着她,沉默良久才道:“方怀、张仞、汪义问三人亲附古钦多年,今日一连遭我排贬,朝臣们必会以为古钦已不为我所重。朝中小人亦多,闻风而动、落井下石之事屡见不鲜,倘是今日不当众封赠古钦,只怕明日便要滋生事端。古钦一生为国为朝,不可没了好结果。” 她想了想,道:“陛下考虑如此周详,不知古相心中会否感激陛下恩怀。” 他嘴角轻扬,又侧过头亲了亲她。 她爱极了他的,每一次看见都会怔望良久,此时被他一亲,思绪蓦地一飘,搂着他的手也不由一颤。 他任由她这样一直傻傻的盯着看,目光点过她的眼眉鼻唇,见她一脸熏然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凑去她耳旁,“再这样看下去,我可就顾不得你的病了。” 她一下子回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阖眼半天,才轻轻道:“陛下每次一笑,就像是要把臣的魂魄都吸走了。” 他懒懒地靠着她的床枕,抚着她的长发,眸子浅阖,脸色懈然,“当初在宝和殿小传胪时,你脸皮可没这么薄。” 她小声道:“当时臣以为陛下是刻意讽刺臣。臣心里不平。” 他又是低头浅笑没有说话。 她在他怀里偎了许。突然抬头看他:“方怀、张仞二位学士当初举荐臣入门下省。如今却因臣而被贬。想必心中要把臣恨死了。” 他睁眼,眉间微皱。 她又道:“当初臣去求廖大人让薛大人在王奇一案上助臣一臂之力。而今薛大人中丞之位尽失。只怕连廖大人亦会怨臣。”她顿了下头在他颈窝里。“陛下雷霆手段。不过半日地功夫排挤老臣、贬斥微臣,更令臣在朝中众人们眼中愈发翻不得身。” 他脸色有些僵,问道:“……你可会后悔?”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淡淡道:“是后悔不该做这些遭人唾骂之事还是后悔不该爱上心术难测的陛下?” 他感觉到她的唇息暖而浅地吹上他的颈侧,心底蓦动。 她不待他答忽而道:“陛下……能不能再把臣抱得紧些?” 他慢慢地拥紧她,紧些紧些,紧得直像是要将她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般,压得胸肋处都在隐隐作痛。 她满足地轻叹:“臣不后悔。”停了停,又道:“无论何事都不后悔无论多久都不后悔。” 他顿觉呼吸涩难。 怀里的这个女子,是爱他爱到有多深有多重,能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出这些话。 这世间除了她,他又如何能再找到一个这样不计荣辱不计回报、一心一意倾情以对的女子。 十年前的那个孩童不过是他手中留命千人之一,可十年后的这个女子分明是他心底再也抹不去的一点朱印。 他闭了闭眼,掌心下的身子柔软而温热。她的美好只有他能懂得,而他又是何其幸运,能够被她一心一念地爱了这么久。 良久,他才低声,一字一句道:“……我亦不会让你后悔。” 她没吭声,也没动,好像已是睡着了。 他等了等,才唤她:“孟廷辉。” 她含糊地应了声,膝盖一屈,勾上了他的腿,一副舒服的模样。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试图唤醒她,声音有些迟疑:“出宫之前诏御医问话,刘德刚说你是进食有误。” 她眼皮微动,半晌抬眸瞅他,轻声道:“……昨日里,之前那个曾于登闻鼓院进状的郫县百姓来府里求见我,顺路带了些自家小食说是要谢我,百姓淳朴,盛情难却,我便吃了。”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声音亦凉:“你知道他那吃食里没问题?如何能随便乱吃这些不认识的人送来的东西!” 她拧眉,“想来是因路远天热才出了问题,臣不比陛下龙体尊贵,如何不能随便吃东西? 他捏住她的下巴,盯住她:“去年骑射大典之上,你被马摔得还不够惨?安知眼下朝中没人想再害你?” 她一哽,半天才蹙眉道:“原来陛下也已知道那事儿了。” 他冷眼睨她,脸色愈发不豫,“怎么,你还指望能一直瞒着我不成?魏明先实属犯上逆臣,之前只将他贬官逐回原籍丁忧守制,实是便宜他了。你明知此事却不报与我知,是不知其间利害?” 她默默垂眼,腆着脸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又埋头在他胸前轻轻蹭了下,小声道:“陛下,臣还病着呢……” 他的身子一僵,不想她又耍起“无赖”来,可她这模样却令他心中有火也不出,当下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处,不让她再乱动。 夏夜湿热,这一榻间更是暖意蒸人。 她便乖乖地窝着不再动,闭眼浅息,半睡半醒间,又小声呢喃道:“……陛下既已来探视过臣,还不快些回宫?” 他不语,只伸手一扯轻纱帐子。 那帐子飘然而落,隔了床里床外,漏光,其上碎花点点晃动。 没过多久她就睡熟,脸色纯净有如不谙世事的孩童,身子柔软地契进他的怀中,贴着他的心,紧不可分。 他望着她的睡颜,把轻轻搭在他肩头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里,久久不放。 院外灯烛之犹盛,却无人敢叩门来扰。 夏草长细,小虫鸣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