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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从此不必回京见朕。” 孟廷辉听着一怔。 眼下北面情势何等乱也,既要继续清剿建康路贼寇,又要兼顾抗击北面敌军,这三路宣抚使一职的担子不是好挑的。而他这道军令又是何其狠也,不光要狄念却北戬大军于境外,还要将北戬大军逼回金峡关以内!倘是事败,哪怕狄念未失寸土寸壤,亦是有过无功的结果。 她想着便拧了眉,心里第一次对他的做法产生了不认同感。 这未免,也有点太过苛狠了罢! 卷四 景宣二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石破天惊(下) 江平忍不住出列道:“陛下此令是否欠妥?” “欠妥?”他冷冷反问,目光愈寒:“朕既许狄念以如此重权,安能不下严令?当这三路禁军重兵都是儿戏不成!” 方恺在侧低声道:“陛下或能另择老将出边……” 这话许是说出了在场数人的心声,众人闻言皆抬起头来。 英寡漠声道:“倘以战事论将才,禁军中凡二十七年来亲身历战都凤毛麟角。眼下军中的老将们,在二十七年前又何尝不是年轻之辈?然老将们的心性比起从前却是大不同矣。”他看向方恺,声音微提:“方卿三十年前见上皇御驾敢不下马,如今可还敢如此?”见方恺脸色遽变,他才又道:“是以老将们如今声名俱拥,不负年轻气盛之势,倘出边坐镇北事,必会因怕坠了声名而顾虑重重、缚手缚脚;况且他们倚着往日的赫赫功勋,纵是偶有疏漏,亦不怕朕会下狠手处置。再者,”他扫视了枢府几人一番,出言凛冽:“卿等当朕不知禁军中亦是派别林立?倘用根盘茎绕的旧将坐镇北境,这三路禁军中争名夺利的事儿还能少?朕没心思再在这上头费神!” 这话说的极重,当下便让几人都变了脸色。 当初征伐天下时,上皇、平王二军合师,后又收俘了不少原中宛、南岵的将兵,虽在开国后统为禁军,然这各路禁军亦免不了会分党立派。与其择个旧部甚多的老将坐镇北面,还真不如让与边路禁军毫不沾干系的狄念经略三路兵事。 方恺当机立断道:“陛下所言在理。之前这重编禁军一事是由狄念经手的,事未成而遭北境生乱,眼下各砦兵况不定,倘是派别人前往北境接手,怕是极为不便,恐会贻误战机。且狄念之前去潮安平乱一差办得漂亮,倘是此次用严令一催,或能使他豁出去大展手脚一番。” “陛下,”周必紧跟着问道:“是否传三司使裴华即刻入觐?” 一听人提起粮草军饷诸事,英寡的眉头便蓦地一拧,回眸就去望古钦,道:“你且去告诉裴华,此番北境大战在即,粮草甲械等事由他督责,倘出一丝纰漏,莫怪朕不念旧情,且让他休要再来朕跟前辩诤,朕虽知三司多年来治事不易,然外事不平,国库又何以丰足!” 古钦脸色甚差,只低低一应,然后抬眼看了看周必。 此次战事太过突兀,倘为大战,北面军将士兵们需得日夜奋力勉战,而朝中面对这后勤军备的巨大压力又需得日夜细筹慎行。 孟廷辉看得懂在场这些人的神色,面对北境如此乱势,莫论中书枢府还是边路使司,想必没有人会过得容易。 她想了想,也开口道:“陛下,倘在边境与北戬为战,想来建康路中宛遗寇作乱一事必将瞒不住朝堂天下,不如先将此事公诸于天下,出檄文号讨逆贼,如此方能安边路民心、止国中碎谣。” 他侧身望她一眼,声中怒意减了些,“理当如此。” 旁人许是不察,可她却能看出他那目光中的些许不同。她只当他是因见她懂得参议军国大事了才目光有变,当下敛眉垂眼,低下了头。 大战在前,心中自然没什么旖旎神思,只望能为早早平了这场战事而出一份力,好使百姓不至于血涂原野,国中回复安泰之状,而他也不必如此疲累。早在冲州时,她是从没想过,潮安北路会有一日突生战乱。想到在青州的严馥之与沈知书,又想到尚在建康路汾州的狄念,她这心中便沉重得似压了块巨石。她都尚且如此,更不必说那些在沿境诸州安家过活的百姓们了。父母妻儿谁人不亲,何苦要无端端地为了战乱而赔上身家性命,盼只盼,这场战事能短些,再短些。 自亭州被围、董义成被罢安抚使、狄念领北三路宣抚使以来,国中万民似乎都将目光投向了这潮安北路西北向一隅。先是,董义成调岷山大营二万兵马向西以解亭州之围,北戬果又发兵南袭岷山;时枢札子未至北境军前,青州通判曹字雄使青州大营宋之瑞领军北上援岷,却遇戬大军于山北。至狄念被除三路宣抚使、朝廷诏告天下建康路流寇作乱、潮安北路北戬犯境、出檄计逆平乱,天下人始为震惊。 进行北面用兵,边路百姓更是张惶,潮安、建康、临淮三路举家南下迂避者不可数计,然碍于建康路流寇阻道,多有未能成行者。朝中三司使裴化统筹粮草器甲之需,使北三路转运使各为其备,又征边路民夫七万余人为运粮筑营计,同谕东西数路近境者分筹粮草、以供北面大战所需。 京中虽暖,然青州城中却仍是一片料峭春寒。转运司中的气氛更是凝冷不已。 “斩。” 沈知书坐在案前,眼皮也不抬地开口。 堂中数人闻言,浑身均是一凛,目光皆探向立在案侧的通判曹字雄。 曹字雄却似看不见众人的目光,一径望着那案几上的札子,神色再平常不过。 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道:“沈大人……” 沈知书蓦然抬眼,将下面众人横扫一番,打断道:“尔等都是来替那庞幕求情的?” 底下无人应声。 沈知书猛地一推纸镇,低喝道:“立斩不赦!任你们谁求情都没用!”他转身走下来,怒道:“眼下潮安一路亭州、岷山两面逢战,将士们正在军前奋力抗敌,他庞幕却因一己疏忽而使朝廷拨给的数万石粮食遭火吞焚,倘是不斩,何以令潮安押粮、械之官引以为戒!” 判官姜云出列道:“大人所言甚是。然庞幕平日里甚为谨慎、勤政廉洁,又是京中孟大人之前特迁来的潮安转运司的,此次奉大人之令押粮北上,虽是出了谬误,却也不至于以死抵罪……” 沈知书冷笑道:“不至于以死抵罪?我知你们从前都是京官,大多都是奉了孟廷辉之令被迁到潮安转运司的,一个个倚着前功旧绩的不怕治罪,但倘是这北境大事因尔等之谬而败,亭州、岷山二处被北戬撕开条大口子,这庆州、青州二地亦必受战火摧燎。到时候也不必待皇上降罪了,我且领着你们一并自裁谢罪便是!” 众人听见他连孟廷辉的面子都不买,再听他这字字如箭的讽刺之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