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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酒馆充满着用餐、稍作休憩的人们,几位穿着性感火辣的女侍拿着端盘在许多桌子间穿梭,偶尔停下脚步与客人调笑。在大厅旁有间小房间,房间的门扉紧闭。而在门摆着一张木头方桌,刚好每边都坐了一个人,手上都拿着几张牌,桌面散落着几个硬币与不同花色的纸牌。 「我说……这些傢伙能撑多久?啊,我跳过。」卡崔克皱眉盯着手上的纸牌,「我猜十分鐘。」 「他们看起来挺耐打的,我猜半小时,嘿嘿,这张如何?」席斯扔出一张牌到桌上。 「嗯……欸……这个花色是不是最小的呀?」七珋把他手上的一张纸牌翻开给其他人看,见到三人面无表情地对他点头后便喜孜孜地丢出来,他总是不清楚自己手上的纸牌到底好不好,虽然偶尔也会打出一手好牌,但通常都是他输最多钱——反正他输越多就越开心,而善良的同伴们也不会让他饿肚子,所以他一点都不介意,「我觉得是一小时耶,好羡慕喔,我也想进去被以暮大人骂……老大你觉得呢?你跟以暮大人关係最好,常常被他骂呢。」 罗洛德弹了弹手上的纸牌,微笑道:「我跳……嗯,可以把门打开了。」 在门边的席斯迅速地把木门拉开,同时里头衝出一个男人,像逃命一样跑出房间,不见踪影。 「喔……不愧是老大。」席斯讚叹道。 「还有一个还在挣扎呢。」卡崔克瞄了一眼房内,看到颤抖得像冬天雪地中的雏鸟一样可怜的身影,默默地为那人哀悼。 「你们几位又来了啊,还是没找到理想的同伴吗?」酒馆的女侍替每个人端上一杯清凉的啤酒,酒沫沿着杯壁滑下,令人想立刻捧起杯子开怀畅饮。她非常自然地倚着罗洛德的手臂,看了他的牌,「啊,这手牌……」 女侍话没说完,罗洛德便开口:「我跳过。」 「喔?您可真是有趣……」女侍眨着水润的眼睛,有意无意地让丰满的上围触着蕴藏惊人力量的手臂,「让我很好奇接下来您的打算呢。」手指逐渐不安份地在罗洛德胸口与颈间移动。 罗洛德毫无反应,两眼依然盯着纸牌,好像这些挑逗根本与他无关,反而是其馀三人交换了个惊恐与担忧的眼神,但也不好介入,只得装作没事般地继续出牌。 「老大,你真是飞来横……不是,是艳福。」席斯差点把内心想的话说出来,招来卡崔克警告的瞪视。 三人绷着神经,不发一语地轮流把牌迅速扔出去,彷彿想快点结束牌局,不一会儿又轮到罗洛德了。 「我还是跳——」 「呜……呜哇哇哇!」房内的人跌跌撞撞地跑出门,甚至还在正在玩牌的四人旁边摔了一跤,重重的声响令在场的人不由得替他痛呼一声,最后连滚带爬地离开酒馆。 「今天依旧是掛零,什么时候才有新成员……上次有人加入是三个月前……」席斯失落地把手上的纸牌拋出一张。他们到底何时才足以称得上是『团』啊? 「如果你要废物的话,这里随便抓就有一打。」踩着大步自房内走出的以暮满不在乎地朝人声吵杂的大厅比了一下,「你们可真悠哉,我被逼着要跟许多不知道哪来的低能白痴对话,还要『温柔地』指出他们哪里有问题,难道他们已经茫然到要把我当心灵导师吗?那些蠢蛋就这样浪费我时间,你们不帮忙逮住他们,居然在这里赌博?这毫无生產力的娱乐到底有什么值得浪费时间的优点?没有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能做了吗?比方说——去帮酒馆擦擦桌子、扫扫地之类的?这里的灰尘让我不禁怀疑这酒馆是不是从上古时代就没打扫过。」 「唉呀,客人您真失礼,我都很认真打扫的。」纤纤玉指已经缠上罗洛德脖子的女侍不悦地抗议。 看到以暮的目光落在女侍的手上,除了罗洛德之外的三人不约而同把椅子往后挪了一点──更正,只有七珋兴冲冲地把椅子靠向罗洛德,大有想代替他的意思。 有人要倒大楣了。 以暮隔着罗洛德盯着女侍,把她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接着露出令女侍脸红心跳的温和笑容,轻声道:「那我想那些灰尘应该是你身上掉下来的粉吧?嗯?你的老闆付你薪水可不是让你把这里当作自用的性慾发洩场,该去送菜送酒就乖乖去,让客人饿到可是失职,你竟然连这种基本的职业道德都没有?少在这里到处勾搭——还想让你身后的那些小孩增加几个?那种东西就算蒐集十个也不会实现愿望的。」 「什、什么?」女侍脸色苍白,惊恐地回头,动作大到差点从罗洛德身上跌落,她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 「居然有三个,嘖嘖,避孕很难吗?不如我教你?去找个炼金术士或是路边的密医配点吃不死人的药,不然乾脆变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一劳永逸多好。再增加下去连日神殿都帮不了你。」 女侍吓到连声音都在抖,连忙抓住以暮的手,「所、所以真的有?」 「我可是神职人员,骗你做什么?我看起来有这么恶劣吗?拿这种事开玩笑?」 罗洛德听到这句话时不禁苦笑,不过站着的两人都没看到,至于同桌的卡崔克与席斯则是对他投以同情的眼神,而七珋从头到尾都在状况外,两眼始终崇拜地盯着以暮。 「那、那要怎么办?祭司大人……」 「我帮你处理一下就好了。不过──」 「多少钱?」 真是上道,看来这个女侍的养分也不是全都送去她胸前的那两块rou。以暮在内心下了非常失礼的评语,一边维持脸上庄严神圣的传教用表情,「这是为了日神殿之后的运作所必要的资金,看在你有懺悔之意的份上,我收点简单的费用就好了。」他随口说了个数字。 听到这个金额,席斯手上的牌滑了出去,他连忙回神捡起。 「好……这点钱……我还付得起。」女侍非常豪爽地同意。 比起宝贵的性命,区区金钱算什么? 以暮随意在女侍的额头、肩膀点了几下,再唸了一些不知所云的祷词,「好了,感觉如何?」 「觉得身体轻了很多……真是太感谢您了!」女侍欣喜地掏出几个钱币,塞进以暮手里。 「愿主神的慈爱照耀你。」收了这么多钱,再送个小小的祝福当售后服务。 「您的大恩大德我绝对不会忘记!」女侍对他们行了个大礼,开心地哼着歌离开。 四个人从头到尾只能张着嘴看以暮这种宛若神棍敛财的行为。瞧见他们的表情,以暮哼了一声,「她身后确实有那些东西,我可没说错。」 「哇,总之好厉害喔……真不愧是以暮大人。话说你们刚刚到底在干嘛?」 「你别管就对了……啤酒要趁冰的时候喝,一口气灌完它。」卡崔克塞了一杯酒给七珋,把他的注意力转开。 席斯忍不住嚷嚷:「你也才随便做几个动作,就能拿那样的钱?」早知道他就不干盗贼,去神殿学习就好了! 「至少我还有想办法挣钱,免得我们明天要去下个城市时饿死,比起你们这些只会赚自家人钱又不事生產的傢伙……嗯?」以暮瞥见罗洛德手上的牌,目光随意地往桌面一扫,「喔,轮到你出吗?这牌不错啊,这张。」他逕自从牌中抽出一张丢上桌。 「欸?这、这个……」卡崔克死命盯着自己的牌,彷彿这样手中纸牌的花色会改变一样,挣扎了半天才说:「跳过。」 本来开始考虑找个神殿进修的席斯立刻被眼前的牌局拉回思绪,他眉头皱得颇深,「我、我也……」 「不愧是以暮大人,一出手就不同凡响……看来这次要输得很彻底了耶,嘿嘿。」七珋非常乾脆地放弃研究是否有牌能出。 「真够弱的,再来这张。」 直到以暮把罗洛德手上的牌抽完后,其他三人仍旧无法再丢出一张。 「呵,成果丰硕。」以暮得意地把桌上的钱币扫入自己的荷包里,完全忘记纸牌是出自罗洛德手中,更别提刚刚才说他们四人是『只会赚自家人钱的傢伙』。 席斯哭丧着脸数着自己钱包里所剩不多的零钱,「老大——你有那些牌干嘛不出啊?还是你喜欢输钱?跟七珋一样啊?」 「我没有喜欢输钱呀?钱放我身上跟放你们身上不是一样吗?反正我要吃东西时找卡崔克拿就好了。」七珋认真地回应。 「老大是怕我们输太多,尤其是你,席斯。」深知罗洛德个性的卡崔克叹道。 「喔喔,老大,你对我们真好!」席斯泪眼汪汪地看着罗洛德,彷彿随时都要衝上去抱住他的大腿。 「就是因为你们太没用才会让罗洛德对你们產生不必要的同情心。究竟打算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实力高超的团员啊?争气点好吗?还是你们的毕生志愿只是当牌桌上的赌徒?我从日神殿出来后到现在已经一年了,这队伍居然只增加一个人?我不如待在神殿里种花还比较有生產力。」 「因为每次来的人都被你骂得一文不值,不是哭着跑走就是精神错乱……刚刚那两个人可是在冒险者协会里赫赫有名的法师与刀客欸……」席斯咕噥着反驳的话,「帮日神殿增加信徒也不是这种方法啊……」每个都要去神殿做心灵治疗了吧。 「冒险者协会里面的人才都死光了是不是?这种人也能冠上『赫赫有名』?是在愚蠢与傲慢方面有名吗?」 「他们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始终眼中带笑的罗洛德终于开口。 以暮看到罗洛德的模样,眼中怒火更盛,硬是拖了一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冷哼道:「一个劈头就问『为何我要给一个祭司品头论足?你有看过真正的魔兽吗?菜鸟』,另一个则是装模作样地想拿武器威胁我。光靠外表就评断一切,真是肤浅,他们真的是冒险者吗?」 竟然跟以暮说这种话,简直就是找死啊。 「哇,你居然让他们好手好脚地离开啊……」 「你再继续对以暮说那些话,小心等等换你遭殃啊……席斯。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怎么可以对以暮大人不尊敬!要羞辱人的话找我就好了啊!」七珋对有人看不起以暮这件事颇为愤慨。 「这样确实不行。」听完以暮的解释,罗洛德认同地点头,「那就再找吧。」他对以暮的信任已经到让人怀疑是不是根本不在意新团员的事。 当他们五人正在对方才落荒而逃的两人恣意地评论时,一个男人与一隻黄色大狗缓缓步入酒馆,朝他们走来。 男人正是曾与他们起衝突、不打不相识的猎人肖恩,在三个月前与五人重逢,在一些因缘际会下成了队员。 看到他回来,五人都露出期待的表情。 「喔?终于回来啦,成果如何?」卡崔克问道。 肖恩两手一摊,「只有遗跡的调查工作值得去。」 猎犬吐着舌头、尾巴兴奋地摇晃,朝以暮凑去,还主动把头伸到以暮手掌下磨蹭,前一刻踏入酒馆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早已不见。 「喔,你又来?」以暮漫不经心地揉揉猎犬的头,看到牠咧嘴彷彿在傻笑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个笑容。 七珋看到这情景,低喃了一句:「啊,好羡慕啊……」引来其他人的侧目。 以暮拍着猎犬的头与背脊,「所以你只接了这件?协会那里没有别的工作?」 「还有另一件——但是……酬劳不够高,而且在遗跡的反方向……」肖恩对以暮仍旧带着难以言喻的敬畏,一被那对金眸瞪着,说话声音就越来越小,「期限也比较赶,我担心……调查遗跡会耗掉太多时间……所以我就没……没接了。」 「那种调查的工作没几天就完成了,现在是协会愿意介绍特殊的任务给我们,应该要乾脆地接下来,不然你们要怎么打出名声?难怪来的货色都是这些低劣的水准。」 「肖恩也有他的考量,既然我们把筛选任务的事交给他,就尊重他的选择吧。」罗洛德说道——在场的人也只有他敢这么说。 「至少叫他把任务内容拿回来跟我们讨论吧?」 「我认为他的选择没有问题,不需要更改。」 「喔?」以暮盘起胳膊,十分不满地盯着罗洛德,脸色越来越难看,其他人不由得暗自为罗洛德捏把冷汗。但最后他只是哼了一声,「我要去休息了,整晚都在跟无法沟通的傢伙对话,简直就是浪费我的时间跟精力。」扭头往酒馆楼上的房间走去。 「老、老大……以暮大人他……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这种状况下居然没讲两句反击?七珋都快吓哭了——要是他以后都这么温和怎么办? 「他很好。」罗洛德把桌上的纸牌叠好,搁在已经变温的啤酒旁,再放了几枚钱币,「今天的酒钱我请,我上去看看,你们玩,别在意他。」随即跟着上楼去了。 所有人一起目送罗洛德的背影离开,席斯率先开口:「这一年老大变很多啊。」以前总是绷着脸,虽然有笑容但却像是个面具一样僵硬,看上去就像在强迫自己振作。现在脸上总掛着淡淡的笑意,让他整个人显得很亲和,因而招来不少人主动示好,当然,结果就是像那位女侍一样——好的就是被剥一层皮,还算有个全尸;不好的就尸骨无存,日神殿又多了一个需要医治的心灵受创者。 「以暮大人也是。」七珋沮丧地说:「尤其是最近……变得没这么严厉了……呜呜。」 「他刚刚才骂走两个人,这叫『没这么严厉』吗?」卡崔克叹道。 「欸?所以又没人了?」肖恩讶异地问,他本来看好那位法师呢。原来加入这队伍可真是万中选一,他是不是该因为得到这殊荣而高兴? 七珋一边啜泣一边说:「老大跟以暮大人两个人这阵子好像都有点浮躁……而且有时候都会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像上次他听到以暮跟罗洛德抱怨因为罗洛德的关係害他变得很挑食,甚至只能吃一种菜……但是他看以暮平常吃饭很正常啊,什么都吃。 「我强烈建议你不要去探究他们的对话含义会比较好。」卡崔克开始洗牌。 「还要玩喔?可是我身上已经没钱了耶?我可以押别的吗?召唤兽之类的……」 卡崔克毅然地回道:「不行,你那些召唤兽没人敢接收啊。而且你要怎么抵押?」也只有七珋压得住牠们。 「那我要……押身体吗?嘿嘿。」七珋说着说着就想爬上桌。 「不用!你不用押任何东西!」其他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反正七珋到最后还是会输掉,赢他的钱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反而像是在欺负一个无知的孩子,罪恶感油然而生。 肖恩兴致勃勃地捲起袖子,切了一块没有任何调味的烤rou递给脚边的猎犬,「手有点痒呢……我们来排解一下今天又掛零的鬱闷吧。」 「唉……我想要有女队友啊……想要有这样跟那样的事情……」席斯身体向后靠,对着天花板吶喊着他的不良企图。 「吵死了。」卡崔克冷着脸踹倒他的椅子,酒馆内再度发出重响。 罗洛德进到房内时,以暮正在桌前点起熟悉的薰香,有点烦躁地理着自己因奔波而凌乱的头发。他莞尔一笑,「我来吧。」说完便从怀里拿出不离身的木梳──当初在晴阳的摊贩买的梳子──走到以暮身后,温柔梳着那头及腰的金发,熟练地替以暮扎好马尾。 以暮晃了晃头,看到罗洛德替自己绑的发型,「你还是绑马尾?」 「你也知道我不擅长绑辫子。」 「哼……蠢毙了。走开!别烦我。」 「冷静点……你为什么最近这么急躁?肖恩的决定没有任何问题。」最近以暮下决定总是很仓促,所以罗洛德把接任务的工作转到较为稳重的肖恩身上。 「哼!」 「这种事情慢慢来就好,不需要急。」 「慢慢来?你倒是很悠哉,说要组佣兵团的人不是你吗?还是根本说好玩而已?你到底想花多少时间在原地踏步上?只剩一张嘴的傢伙……当初画了个大饼给我看,现在却连揉麵团都懒吗?」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一点都不好,烂透了……」 罗洛德从后方环住以暮的腰,「你在怕什么?」 「我没……」被熟悉的体温包围,以暮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助。 「是吗?啊,对了,话说你离开日神殿已经一年了,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比方说……想接触更多的人?换个环境……试试看?」 以暮『碰』地把两手放到桌上,偏头睨着身后掛着笑脸的罗洛德,「你果然是个恶质到不行的傢伙啊……」没有立即推开罗洛德或张口骂人,看来这一年他的锋芒也被磨钝了。 「什么意思?」 「你现在暗示我可以离开这队伍吗?」 「我只是觉得你或许想换伙伴,依你的能力可以去更大的团队。」 「你这王八蛋。我上次明明跟你说过——」 「你只说你变得很挑食。」 「我才不相信你听不懂我的意思!」以暮理着自己已经很整齐的衣服,又拿起桌上的物品随意摆弄,再放回去,最后把自己的头发拉到身前反覆摸着,难得显露出侷促不安的神情。 「你若现在想走,我也不会拦你,当时就是这样说好的——你厌倦了,就会离开。」 「烦死了!你一定要我说『我就是捨不得你才会留下来』这种rou麻到我快吐的话吗?还是要露骨地说『老子就是爱被你上的感觉』你才满意?」以暮边骂边瞥了罗洛德一眼,看到他的嘴巴都快裂到耳朵了,「笑什么?哼!到现在连辫子都编不好、只会绑马尾的傢伙……果然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蠢才!你脑袋里装什么?」 他恼怒地挥开罗洛德的手。 罗洛德遮着自己掩不住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会腻?我不介意你继续留下来。所以你为何烦躁?」 以暮脸上闪过狼狈,他咬牙转开头,「去你妈的,别想再套我的话──」 「我只是很担心你的状况。」 两人沉默下来,以暮在等罗洛德放弃探问,但后者却好整以暇地让自己的手在金色细丝中穿梭,感受那滑顺的触感,显然无意离开,「以暮。」 投降的叹息终于自紧闭的口中呼出,「你从没说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关……关于我。」该死,他什么时后这样低声下气过?管他去死,反正他现在想知道。 「因为你没问过,而且看起来好像也不在意。」 「有人规定我以前不关心现在不能问吗?你来日神殿找我时,是希望我当你的副手──但你说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只有我才能做的!」以暮转身面对罗洛德,深呼吸,「你到底……要我什么?」 不諳世事的七珋姑且不论,机灵的席斯、细心的卡崔克,还有冷静的肖恩,其实他们三人的能力都十分优秀,也是足以担当罗洛德辅助的人才。 罗洛德究竟需要以暮的什么能力?越是这么想,就越急着想表现自己优秀之处,却总是没有成果。 原本以为自己并不会如此在意的,但随着时间过去,以暮逐渐无法放下这一切,不管是整天打打闹闹的队友,或是处处包容自己的……他。 毕竟……这些日子,是他第一次和日神殿人员以外的人,建立如此长期的合作关係。虽然没有和他们说明,但以暮十分恐惧——有一天出现一个能取代他的人,然后他又要再回到日神殿。 明明曾经对日神殿感到不捨,现在却害怕回到那里的日子来临。 才一年,竟让他变成患得患失。握在手中的事物越多,就越会害怕失去它们的一天。 「我不知道。」对于以暮烦恼不已的问题,罗洛德淡淡地回答。 「见鬼的不知道。」 「真要我说的话……或许是……」罗洛德摸着下巴思索,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吊了以暮好半晌胃口才说道:「你很温柔吧。」 以暮瞪着双眼,不敢相信刚刚罗洛德说的那句话。 他曾被人说过恶毒、冷血、残忍、自私、愤世嫉俗……就是没听过有人说他『温柔』! 「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还是吃到七珋的口水?」说这什么疯话? 「你可以帮我检查看看啊,话说你进来队伍后我可没吻过你以外的人。」 「我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你少耍嘴皮子——」 「虽然你每次都说做这些事都是为了自己,但事实上你每次都选了一个最不会伤害他人的方式,这就是你温柔的地方。」罗洛德轻抚以暮茫然的脸,「有时候还寧可捨弃掉原本的目的,我很喜欢你这种温柔。」 听到从罗洛德口中说出『喜欢』二字时,以暮不自在地躲开对方的盯视,「你对『温柔』的定义真是广泛啊?」 「呵……至少我能看到那些『老队友』们笑着离开,这也是你的温柔之处不是吗?」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罗洛德露出怀念的笑容。 带着以暮离开日神殿当晚,以暮又造访了他的房间,二话不说就伸手覆在他眼上。 当以暮收回手时,他看到了无法忘记的脸孔——他认为这辈子再也无法见到的面孔。 虽然在往昔同伴的脸上看到的尽是低级而消遣的笑容,但也是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永生难忘的画面。 『很好。』同伴们只跟他说了这句话。 我们过得很好、你这个混蛋居然干出这种『好事』、这个人比你想像的还好……短短的两个字包含了许多意思。长年的默契下来,他们不需要太多言语,这样就够了。 罗洛德明白似地点头,他们便毫无留念地转身,消失在金色的光芒中。 「我很高兴啊……我也不会忘记能让我看到这些的人是你。」 「这种小事只要高阶一点的神官就可以做——」 「但是没有神官会陪他们玩得如此尽兴,在临走前看到我吃鱉,他们倒是挺乐的。」罗洛德叹道:「其实有很多事是只有你才能完成的,不管是一年前把我们这支队伍重新改造、把我从过去的阴影拉出来,还有……」他贴到以暮耳边,手暗示性地抚上他的臀,「让我堕落成这样。」 「哼……我早说过你这傢伙的本质比我还糟,虚偽的王八蛋。」这男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以暮离开吧?不管是用人情、责任感,甚至是他自己,只要能绑住以暮就好了。 继日神殿之后就是被他囚住吗?但…… 以暮转身迎上罗洛德的吻——至少这个感觉好多了。 最近以暮处理的事太多了,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上都太过疲倦,一确认自己的烦恼是多馀的,整个人便放松下来。在结束亲热后,很快地沉沉睡去。 「辛苦你了。」罗洛德吻着他的睡脸,「你一直忍耐我交给你的大量工作,虽然有抱怨,但仍没拒绝,也做得十分完美,这也是你温柔的地方啊……」 他拿起床舖边的行囊,自隐密夹层中拿出两封信。 第一封是他过往的团员们寄来的——内容是想找他再组佣兵团,团长依然希望由他担任。 「真是……这些傢伙还是不想放过我。」信中内容提到他们梦见已逝的伙伴们,想起过往的热情与衝劲,才兴起这个念头。 而另一封信则是来自某位权贵人士的回信,至关于罗洛德向他提出资助请求的回应──对方十分慷慨地答应了,甚至还主动给予一件更重要的委託。 有实力的成员、足够的资金、能一展身手的舞台……一切条件都已经完备了,只差最后一步。罗洛德暂时不想让队员——尤其是以暮——知道这件事,才刻意安排以暮负担大量的工作。 毕竟他现在还想多点这种悠哉的时光,若带了团之后,不管是他或是以暮都会变得十分忙碌。 以暮说的没错,他的本性比外表来得狡猾许多。原本压抑的性格在认识以暮后逐渐显露出来,但也只有以暮看出这一切,这就是他们臭味相投的证据吧。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就让他好好享受这段所剩不多的时刻。 罗洛德勾起金色的长发,让它在指尖缠绕,「早知道要解开……我就不绑了。」 他十分喜爱这头金发缠在自己手上的样子,更喜欢看到这些发丝披散在赤裸的身躯上,所以他自告奋勇地对不擅长整理头发的以暮说自己可以帮忙。 他哼着小调,熟练地将一綹金发绑成辫子,再小心翼翼地放在熟睡的脸孔旁打量。 辫子绑得十分完美。 「果然不适合啊。」罗洛德挑开辫子,满意地看着金丝散开,嘴角扬起了酷似以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