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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胡说八道,“其实造反也不好。一群乌合之众聚起来,凭着一腔激愤闹事,太乱。朝廷如果有心镇压的话,实在很容易。毕竟一群大字不识的混混山贼,起义兵器从哪里来?后方有没有雄厚的资金支持?又有没有完整明确的目的?到底是要自己占山当土皇帝呢,还是被招安被收买,一点钱财一点地位就能打发?” “什么都没想清楚,到后期,也不过是被人骗被人打杀的下场。” 闻蝉:“……” 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她心脏砰砰跳,明知道李信是坏人,可是又忍不住崇拜李信。造个反,他都能想这么多……她忍不住夸他,“但是是你的话,你肯定想得很清楚啊。其他人不成,你肯定成的。” 李信眯着眼,笑得意味深长。 那种带着钩子的笑容,让闻蝉红了脸:她居然鼓励李信造反……她枉为舞阳翁主!阿父辛苦打下盛世江山,听到她的话,一定会打断她的腿的! 幸好李信没有被她蛊惑住。 他随意道,“可是造反干什么?大多数人一开始只是为了吃饱饭啊。最后造反的人眼一闭,要么招安了,要么死了。中间受苦的,却还是混沌迷糊的普通百姓。民心没有散到一定程度,谋生的法子还有很多,而造反成功,世道不改,不过另一个轮回罢了。” 闻蝉想:所以你到底造不造反?我该不该告发你? 李信回头看她静默不语,挑高眉,“你不说点什么?” 闻蝉羞愧:“……我没太听得懂。” 李信愣一下后,就忍俊不禁,笑得一脸坏蛋相,气得闻蝉想打他,被他跳开躲避。 两人竟这般一边说一边下山,李信开起口时,大开大合,头头是道,什么都能评价上一二三。闻蝉自觉才学不错,然和李信的眼界比,她就像草包一样。于是舞阳翁主乖乖闭嘴,不暴露自家的愚蠢。少年与他说话,她回以微笑,两人相处,竟难得的气氛不错。 没有昨天那种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凶煞气。 山中雪消,少年大无畏地在前方开路,闻蝉跟在他身后。和他在一起,她不用担心别的危险,毕竟谁也不如他危险。她只用提防他一个人,她开始有心情去欣赏沿路风光。 湖水泠泠,碧绿深幽,清冷中带着寒气。雾气弥漫,那水面镜子一样,映着山清水秀。 两方山脉连绵,入冬了,也仍有点滴绿意点缀。时而一只孤鸟高飞,在万丈光澜中冲上青天,振云拍翅,羽翼青白。 下了山,山下不远,是一方田垄。一片片方块,有妇人壮士蹲在田地间查看土壤。不像春夏时充满绿意生机,这时候的田地略枯涩,单调。然那种静谧祥和的美,仍打动人心。 李信在田地前站半天。 突然回头,对闻蝉一笑,“饿了。” 闻蝉不吭气,她早饿了。 李信手托着下巴,看看他牵着的那匹耷拉着脑袋的马,再看看闻蝉。他又说了一声,“好饿啊。” 闻蝉全身汗毛竖起,警惕后退,“……你饿了,看我干什么?!李信我告诉你,人rou不能吃!” 少年嘴一翘,不看她了,又去看那匹马。闻蝉瞪他,发现没有威慑力后,她扑过去抱住马身,以身抢救,“马也不能吃!官府规定马匹贵重,你吃了要坐大牢!” 闻蝉生机勃勃,还有勇气推人,李信就笑不停。他不喜欢看她沉静雅致端方,她端了一早上,实在让他看得累。现在看她这样,李信就抱着手臂笑,“谁说我看你们,是要吃了?我只是在想,没有钱币,就没法吃饭。到底是卖了知知换钱呢,还是卖了老马换钱?” 闻蝉说:“……知知不能卖。” 她这样娇,让李信哈哈大笑,顺着田垄的方向,转头就走。有田地,自然有人家。有人家,就能解决他卖东西的爱好了。闻蝉牵着马,一时踟蹰,疑神疑鬼:他不会真的打算卖她吧? 不,他肯定舍不得! 他喜欢她! 闻蝉忐忑又自信地给自己打气,看眼身后的马,心想:马儿,卖了你是好事呢。毕竟李信这么混蛋,我是没办法才跟他,你要是有能力,有多远就跑多远吧。 如是,当李信真的寻到愿意买马的人家,把马卖出去后,闻蝉还有一种古怪的自豪感。李信在马和人之间,到底选了她……啊不对!他本就应该选她!她是活生生的人,她还那么讨他喜欢,他再混,也应该选她! 李信卖了马后,请女孩儿吃顿热食后,又去买了驴。驴比马、牛要便宜很多,舞阳翁主忍着嫌弃,居然还要学骑驴。 少年们骑着驴,一路慢悠悠,往北走。过山渡水,穿云走月,明华满目。在山上看过日出,也在野地里跟星星作伴,还近距离围观过野兽捕食。晃荡着,看到很多以前没见过的江南风光。 闻蝉仗着李信对自己的喜欢,越来越有勇气—— “李信,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去徐州,看看朋友。” “我不想去,我想回家。我姑父姑母肯定特别着急,肯定都在找我。你放我回去吧,你拐我有什么意思呢?” 李信充耳不闻。 闻蝉就更加努力地磨他,磨得李信心烦。他脾气其实挺大的,她总拿相同的问题烦他,李信冲她吼,吼得女孩儿面色惨白,却硬是在他的怒吼中存活下来,继续央求,“你放我走吧!” 李信:“……” 恨不得以头抢地! 一路磨蹭到了徐州边界,进了一个小村,闻蝉又开始每日一磨。夕阳余晖已散,暗夜初始,星光几点,村口老树桩前,少年一手叉腰,在嚣张之后,被她折腾得精疲力尽,“知知,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闻蝉眨着眼。 听到李信说,“我从来不是挟持你。我是带你看风景,带你玩!” “……” 她呆愣地看他。 看他面容温和了一瞬,看着她,“你不是想去很多地方吗?我跟你说过,你随时可走,我随时护行。” “知知,就是现在。” 闻蝉听得心中发抖,心神飘飘荡荡间,被脚下一个“尸体”一绊,摔倒了。 第25章 就那么回事吧 “你随时可走,我随时护行。” 星夜下,少年转过身,对着女孩儿有些嗔怨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 胳膊上生了一层鸡皮疙瘩。 闻蝉想说那是因为天太冷了,但是她心里知道,是李信说的话太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