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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林脱里也真是厉害,一看就看上他们长安顶漂亮的小娘子啦。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舞阳翁主的母亲是宣平长公主;宣平长公主又是陛下的亲meimei。这其中的账,还得他们自家去算个分明。 这时候,与闻蝉有关系的人,都脸色或深或浅地发生了些变化。包括侯世子闻若,宁王妃闻姝。而脸色最难看的,应该是曲周侯。他背脊绷实,刹那时间也忍不住,想要起身。 曲周侯被长公主的余光看了一眼。桌案下方,长公主的手搭在曲周侯手上,示意他莫要冲动。 同时,长公主都没有起身来,只在无人敢说话时,笑了一声。她像是闲话家常一般,随意说道,“小蝉今年只有十四岁。”实则闻蝉也快到十五岁了。 隔着无数模糊人脸与浮光照影,灯火影影绰绰,陛下与长公主的眼睛对视一瞬。这对兄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看出了对方的底线在哪里。陛下沉默了一下后,微微笑,“哦,那倒是挺小的了。” 陛下问,“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改日再谈。今天的舞是已经跳完了吗?” 他轻轻松松地把话题从和亲之事上,扯到了除夕之宴的歌舞安排中。而夫人们也甚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陛下这样轻飘飘一问,鼓点声便重新响了起来。 丝竹声再起,一队男女舞者重新从殿外入了场。数来个男女登场,无视最前方的丘林脱里。为了不被堵于其中,脱里不得不让开路,脸色难看地站到了席面一边。他还想不识时务地把话题重新转到和亲一事上,但宫中负责宴会流程的夫人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狼子野心,自然不会再给脱里站出来说话的机会了。 宫宴的时间排得非常紧促。 又有郝连离石的呵斥,丘林脱里扼腕十分,然此次良好机会,已经失去了——因为长公主的打断。 他隐晦地看眼长公主殿下:没想到长公主居然还对大楚的皇帝有影响力。不是都说大楚皇帝痴迷成仙问道,很久不和皇室人说过话么? 他打量长公主的时候,感觉到一道森寒的目光锁住了他。丘林脱里看去,对上长公主身边的曲周侯闻平的目光。闻平的目光森冷地盯着他,丘林脱里很想回一个满不在乎的挑衅笑容,但在对方的这种冷眼下,他实则心口一突,觉得四体好像都被对方定住一样不敢动。 曲周侯…… 啪一声! 绚烂烟火飞上天空,五彩缤纷,璀璨无比。玉瓶倾倒,流水清光飞洒,在夜空银河中铺陈。 众人齐齐去望,更纷纷走出了宫殿。他们站在宫殿白玉台阶前,仰起头,看墨色空中绽放的烟火。烟火人间,渐次在众人目中点亮。星火光耀,鞭炮声、烟花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他们看到黑夜中无比夺目的烟火,那光泽远比暗藏算计的人间明耀。那样的亮,那样的黑与光的浮动中,新的一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来到人间。 宫中一角传来钟鸣声。声音雄厚浑浊,在绽放的烟花下敲了数声。新年钟声敲响在众人耳畔,其中气氛,让来贺岁的蛮族人士也跟着大楚子民屏住了呼吸。新年的意义于所有人都一样,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惨剧来。 便是之前面无表情的皇帝陛下,在与臣子们一起登上城楼看烟火的时候,嘴角都露出了一丝笑。 不过这丝笑,在三公过来请教“陛下是否登高,与宫外百姓同乐”时,消失了。皇帝他不想与民同乐,他对见未央宫外的普通百姓,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皇帝扭头,往身后自己的皇子们中间扫了一眼。随意就指出了一个人,“张桐,你今年代朕去吧。” 一边的太子殿下,脸顿时僵了僵。陛下直接越过他这位太子,让定王张桐出列。虽然他们都觉得以父皇如今的状况,恐怕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但耐不住身边大臣们总忍不住去想这会不会是皇帝的暗示……看到几位大公的脸色平静,然他们身后的臣子脸色微变,太子殿下深吸口气。 他往前走了一步,“父皇,不如让染弟也随桐弟一起去吧?” 虽然之前太子算计宁王张染,但在长安城中,他们又联手一同对付定王。在太子心中,张染是自己一边的人。张染又不会长留长安,和那个死赖在长安不肯去郡国就藩的定王完全不同。 陛下扫了眼儿子中那个最是文质彬彬的青年,想:哦,张染,好像我把闻姝许给他来着。闻姝是我亲meimei的女儿来着。 这样一想,勾起了他寥寥无几的多年前对长公主的愧疚之情。 陛下点了头。 这边争斗在不露声色中角逐,大臣们冷眼看着。 曲周侯冷笑一声,与身边长公主说,“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还在争,还在斗。蛮族人进京,好像对他们一点影响力都没有。” 长公主平平淡淡说,“何止对他们没影响,对我们也不会有影响。” 她一语双关,是说自己绝不会把闻蝉嫁去蛮族。然她的冷漠,却让曲周侯听出了贵人们醉生梦死不问国事的味道。曲周侯脸色不太难看,却又是想了想,忍了下去,没有给长公主摆脸色。他们夫妻多年,早年脾气都被对方磨得去了不少,不至于为这点儿事翻脸。 曲周侯看眼身后与公主们走在一起看烟火的女儿,他心里想:只怕那些蛮族人不肯死心,还会打小蝉的主意。我还是拜访丞相一趟,联络联络两家多年不走动的感情吧。 曲周侯沉沉想着,心里却难免有些寥落感。 他看着众人欢喜无比,全大楚最尊贵的人、最有地位的人们,全站在这里。但他们讨论的,只是自己华贵无比的生活,城外百姓们的生死,并不放在这些贵人们的眼中。 他早年一把长枪走天下,将蛮子打得落花流水。然而现在,为了制约蛮子,却只能找丞相相助。 世事变迁,曲周侯一年年,愈发沉默少言了。 闻蝉也并不开心。 她非但不开心,她还有点儿害怕。那个丘林脱里对她的纠缠,让她意识到了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她又知道他们家,唯一能在皇帝舅舅面前有话语权的,乃是她的阿母长公主。然这份话语权,也只是靠着稀薄的血缘之情维系着的。闻蝉不想因为自己,让母亲与陛下闹得不愉快。 而闻家被陛下打压那么多年。 父亲已经多年不致仕,在长安城里就做个闲人。现在一些人忘记了她阿父早年的功劳,只听说曲周侯是长公主的驸马,便想着她阿父是靠她母亲才得到一个闲散君侯位置的。 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