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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可怎么做事,还跟小时候一样呢?” 苍云先生寥寥说了几句只有他们师徒听得懂的感叹,李信无法回应他,他心中只觉得难过。流星在天上划过,苍云先生于一山尸体中,带走了李信。 山林无风,阿南的尸体在雪地上僵硬。苍云先生一路走过,整个山上,都是各位杀到最后一刻的年轻郎君的尸体。有的成了家,家中妻儿此时不知生死;有的尚未成亲,家中老父母白发染鬓。 苍云先生带着李信离开了这里,他救得了李信,然他救不了这里所有的郎君们。就像他只是福至心灵,意外来到墨盒一样。他听说自己养过几年的那个孩子长大了,娶了妻子。苍云先生原本只想静静看一眼,就飘然离开…… 苍云先生心中问李信:“这便是大楚。你幼时就非要入世,不肯跟着为师走……阿信,到了今天这一步,你可曾有丝毫后悔?” 他的徒弟无法回答他。 他的弟子气息奄奄,一身是伤,时刻游走于生死之间。阿南从死亡线上将李信拖回来,然落到苍云先生手中的李信,情况也并没有好多少。 李信身上的伤太多了。太多的箭伤刀伤,摧毁着这个郎君的性命。这个郎君,他从少时开始,就总是新伤添旧伤。身上留下了太多隐患,致使后来每添一处伤,身体就差一分。李信只有十九岁,胜在年轻,一切毛病零零总总,未曾大爆发。他又一贯喜欢隐忍,喜欢自己默默受着,所以无人知道他的底子已经伤了。 苍云先生为李信检查身体时,便不断叹息。李信不过是在用年轻来消耗自己的精力,那些隐患如果不得到好好调养,日后迟早会彻底杀掉这个郎君。便如这次,李信的伤势就十分凶险,数度在生死间挣扎。 李信性情坚忍向上,一直支撑着自己。但即便是这样,苍云先生带走他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头两个月,李信基本是昏睡中。浑浑噩噩,不知外界发生着什么,也没法去关心。等过了头两个月,李信清醒的日子才多了起来。 李信醒后第一时间,便想要离开。 他迫切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更是满腔恨意,想要回去墨盒,想要为阿南,为无数死去的兄弟报仇。他还想找到闻蝉,想回到闻蝉的身边…… 苍云先生并未允许。 老人淡声:“我不想我今天救了你,明天就听说你再在哪里死去。” 天地君亲师,黄昏日落,山间不知尘世岁月,李信跪于苍云先生面前。李信说:“师父,你从来就不懂我要做什么。” 苍云先生沉默。他纵是给李信取过姓名,他也无法掌控这个孩子的想法。苍云先生自来出世,对大楚失望,也不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他一生痴迷于武学,醉心山水间。但他唯一的弟子,却野心勃勃,想要搅翻这片天地…… 苍云先生问:“你下山要干什么?” 李信漠声:“杀人。” 苍云先生:“……” 余晖打在郎君沉默的面孔上,李信跪在他面前,一个个算起来:“我要下山,查清楚墨盒屠城的真相。做了这件事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我还不放过大楚……” 他的声音淬满了冰霜,骤然抬目:“我点了狼烟!我用对待蛮族人的方式,对待那些屠城的人……整整一天,师父,整整十二个时辰!墨盒周围十城,没有一个!没有一个救援!” “我看着老人死在我面前,年轻人逃不出去……没有一个人饶恕他们,救他们!师父,您有话说得对,我早该认清楚,这样的国家,不值得我为它付出!” “我满腔恨意,无处发泄。师父,我必须下山!我不为别的,我为的是我自己!我要讨个说法,我要问一问大楚,问一问那高高坐在庙堂之上的皇帝——我李信可曾有一日对不起大楚过!为什么被说叛国的是我,为什么被屠的是墨盒!我要亲口去问他们,凭什么?!” “我不求师父你帮我,我只愿师父放我离去做我想要的事。师父你跟我说,侠以武犯禁,让我不要用自己的武功去欺负普通人。我没有去欺负普通人,可是那些人,也不能欺负我!” “谁得罪我,我都不放过!” 夕阳下,郎君声声如泣,裹着血泪。他受着委屈,他宁折不弯。千百摧毁,而万死不挠。李信从来就是很执拗的一个,他不肯放弃,他永远在寻找一个答案,给自己一个交代。 苍云先生听得动容,望着少年郎君沉痛却坚毅的面孔,良久后道:“再一个月,等你武功无大碍,为师给你一张调养的方子,你便下山自去吧。只望你万万记得保重自己。” 李信随口应了,而他低着头,漠着脸。苍云先生叹口气,知道这个弟子胸臆间饱含委屈与戾气,自己劝慰的话,李信恐怕根本就听不进去。李信是个我行我素的人,苍云先生也不再劝了。 李信耐着性子,积极配合苍云先生,又在苍云先生的身边留了一个月的时间。 期间总共三个月的时间,李信如人间蒸发般。他被苍云先生带走,苍云先生又不问世事,他们师徒二人,并不知道山下已经热闹成了什么样子。 李二郎的存在,一直很重要。那日将军去追杀墨盒逃出去的人,回来后,又拿着名册,一个个去对尸体。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惶恐地发现,李二郎的尸体不见了! 程太尉要除掉的最重要的人,正是李二郎李信啊!几位将领发了雷霆大怒,纷纷排查最后一个见过李二郎的人是谁。但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是没人肯承认的了。几位将领自然也不肯对此背负责任,大家怀着一种侥幸心态去回复朝中的太尉,告诉太尉说李二郎已死。 李二郎已死,还有一些人逃走。然而没关系,这些人自然会被追回来解决掉。 逃出去的最重要的一个应该还活着的人,是舞阳翁主闻蝉。将领们派出了一队又一队的人,去追杀闻蝉。同时,通往长安的路也被全线封锁,务必做到一旦有类似舞阳翁主的娘子进城,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跟着闻蝉的人越来越少,闻蝉根本回不去长安。 她在夜中偶尔休息时,抱着膝盖,发着抖哭泣。她时刻想着自己的夫君,时刻提醒自己绝不能落入敌人的手中。她不能为自己的夫君拖后腿。 无人知道翁主夜里为什么而哭泣,他们只知道闻蝉日渐沉默,长日望着大鹰带回来的司南玉佩出神。逃亡的日子艰辛万分,乃颜和几个护卫们能护着闻蝉走下去,已经很了不起。他们实在不知道闻蝉在想什么。 便是青竹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