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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屋子,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接下来几日时光,阿斯兰与江三郎再次确认此行不会出任何问题,闻蝉不会有事。阿斯兰还软硬兼施,想让江三郎和蛮族把成亲日子推往过年以后。他还抱有劝说闻蝉的希望,江三郎却觉得夜长梦多,计划时期越长,暴露的可能性越大。江三郎不想冒险,阿斯兰不肯死心。 等江三郎也有松口的意思后,阿斯兰心情舒畅,想去找女儿邀功。他去找闻蝉,连风陵公主那里都逛了一遍,才得知闻蝉与乃颜等几个护卫出城去了雪山。闻蝉连侍女们都没带,就领着几个护卫……阿斯兰大惊失色,担心女儿碰到蛮族人,忙快马加鞭出城赶往雪山,去找闻蝉。 夕阳融金,晕黄光芒撒向白皑皑的山峰。尘土扬起,日光勾勒出女郎窈窕的背影。 山间一片斜向上的土地上,有一排排小土丘。土丘上随便搁一块木牌,划两道,就是死去士兵的墓碑了。程太尉要人杀掉墨盒的人,前来行事的将领事后,并没有阻止手下人给这些死去的士兵们立墓。只是因为识字的人基本没有,墓上不知道写什么,便一块块地留着无字碑。在一个个无字碑中,有方碑刻了几个字,是那日将军亲自为李二郎写的。 那将军不敢评价太多,只说李二郎不应该死后连块墓都没有。 深棕长毛大马在山头扬蹄长嘶,众人扭头去看,看到阿斯兰下马跃来。乃颜向阿斯兰打招呼,阿斯兰的目光穿越金灿灿的夕阳余晖,落在立于墓前的年轻女郎身上。闻蝉久久望着墓碑,连阿斯兰到来,也没让她的目光从上面离开。 阿斯兰对这样的情况有些窘迫。他叹口气,想到昔日妻子过世时,自己也是一般情况。闻蝉是他的女儿,他能从昔日苦顿中走出来,想来闻蝉也一样。只是跨出去那一步,阿斯兰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光。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该怎么办…… 阿斯兰在身边转了两圈,想说点让闻蝉开心的事:“小蝉啊,马上过年了,你不给你长安的父母去信吗?” 闻蝉没说话。 阿斯兰忍着对那对夫妻的恶心,昧着良心给那两人说好话,企图勾起闻蝉美好的记忆来。他充满嫉妒道:“你那两个父母,对你好得不得了啊。听说你不回京,人留在墨盒。他们还在那个太尉的眼皮下给你捎过冬的衣物,真了不起。东西都送来了,堆在院子里呢!” 阿斯兰不肯认输:“为父虽然没他们两个有钱,可是也不差啊!为父也给你准备了元日礼物……” “小蝉,不要伤心了!就算阿信还活着,他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子啊……” 闻蝉轻声:“关心我的人好多……” 阿斯兰心喜于她的开口,忙应道:“是是是!你多惹人爱呀!” “墨盒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心情悲戚,你们都记挂着我,想方设法要我走出阴影,不要总想当日的事……阿父,我在这里站了一下午。这里的碑这么多,我没让人引路,我一个个去找他的墓。找到后,我又在这里一直站着……我开始想……我想……” “小蝉,你想什么?” “我想关心我的人这么多,怕我难过的人这么多。可是我表哥呢?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长埋在这里,他该多寂寞。” 阿斯兰无话可说:“……” 他心里眼里只有闻蝉,李信只是闻蝉的附带品。他顶多对李信的命运感慨,然而他又怎么可能如挂念闻蝉一样,去挂念李信?李信死了,阿斯兰只希望闻蝉不要沉浸于悲伤中。阿斯兰心里觉得世上没有一个郎君配得上闻蝉,一个李信走了,还有千万个李信……当然他又不是傻子,这样的话只会在心里想一想,并不会说出来。 闻蝉看着墓碑出神:“我记得他那天的样子,记得他看我的眼神。我还留着他还给我的玉佩……阿父你听过一句诗么,还君明珠双泪垂。这些天我总在想,还君明珠双泪垂……他当时,该多难过。” 闻蝉红了眼睛:“他为那些人死了,他杀到最后一刻,他去守卫墨盒……现在江三郎要重整墨盒,想要复仇的人那么多。我夫君却已经成为其中最不重要的那一个环节了……我夫君不过成为了一个诱因,一个爆发点。然后再没有了……我想,他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千万年后,谁还记得他?” “万千人注定忘记他,墨盒也不会记得他。他是为了谁,才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人已逝,人已忘,人为谁?! “小蝉……” 闻蝉眼中潮湿,水光在她眼中流动。她忍着泣意,乌黑的眼睛发红,藏着无数悲哀,还有无数眷恋。金色阳光下,闻蝉长身玉立。她在心中审度李信的一生,她在心里想他的抱负,想他的爱意,想他肆无忌惮的笑容。 她开始恨! 开始绝望! 绝望将她笼罩,她想他多么孤独! 闻蝉盯着墓碑,天上有苍鹰飞过,缓缓拍翅落下。闻蝉侧过脸,不再去看那落在墓碑上的迷茫大鹰。她心碎至此,已经没有再多的话想说。在阿斯兰不知所措的目光中,闻蝉轻轻笑了一下。笑中带泪,有说不尽的凄凉——“没关系,我记得他。” 她在这一刹那,做了一个决定。 也许辜负了那些爱她的人,但她不想辜负李信。 闻蝉心中失望成绝望,国仇家恨她担于肩上,却始终不曾真正放在心头。她为他去实现他想做的事,可她也有自己的一腔爱意。她从十四岁到十八岁,她期望着李信,等待着李信。在漫长的时光中,她等得多么焦躁,她试探地迈出第一步,向他走过去。 现在,她要再往前走一步了…… 闻蝉转身离开雪山,没有对当日奇怪的言语再说什么。阿斯兰后来想过她那日言行古怪,试探了好几次,什么也没有试探出来。闻蝉那日下午的短暂凄然,像阿斯兰的一个幻觉一样。她恢复成了平日柔弱却坚定的小娘子形象,阿斯兰也看不出什么来。 时间依然没有拖到过年时候。 冬雪之时,蛮族王庭派王子郝连离石来了墨盒迎亲。 当晚大雪,闻蝉再次穿上了玄红相间的婚服,沉默地听着江三郎的嘱咐。她再一次摸到庄重的婚服,心中却无一点喜意。闻蝉安静地坐在室内,这个婚礼是属于旁人的,她只不过走一个流程而已。 郝连离石遵循大楚人成亲的仪式前来迎接新嫁娘。郝连离石高大又英俊,做新婚郎君,并不算辱没大楚的和亲公主。郝连离石原本当和亲是个任务,他想不到会碰到闻蝉! 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