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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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生望着那热切的目光,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喉头空咽,浑身都烧了起来。 “我……” 见他实在为难,谢云流四处看了看,扯过一旁新裁剪的雪白绸缎—— 身量变化的突然,没有合适的衣裳,便只能现做。 “忘生。” 他将绸缎撕下窄窄一道,轻轻蒙上李忘生的眼睛: “就当是还在梦里。” . 日头西斜,雕花窗上投出檐角的影。 屋内,微弱的日光在地上勾出两人相拥的身形。 李忘生被谢云流揽着腰,半跪在他腿间,捧着他的下颌与他低头接吻。 衣衫早已被揉得不成样子,堪堪挂了半肩,谢云流一面咬他唇珠,一面在他敞开的衣内游走,撩拨挑逗: “我当时是这样做的么?” “……” 李忘生咽下涌到唇边的喘息:“……不记得了……” 谢云流喉结滚动,笑了笑,“那再试试?” 他揉捻着怀中人削薄的后背,唇一路向下,吻至胸前,轻轻叼起一点茱萸,不断舔舐。 李忘生搭在他肩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复松,忽地攥住他的发,仰高了颈,却隐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 他惯是端庄的,稳重自持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即便在这种时候,也不曾放纵自己。 可谢云流今日是存了心,偏要见见他矜持以外的神情。 他松了牙,又安慰似的舔了舔,另一边也不忘揉转拨弄,动作再温情,也盖不住水光淋漓之下,一个深深的咬痕。 那是方才咬的,在胸口的位置,几近见血。 李忘生被折腾出了一身薄汗,他脱力地伏在谢云流肩头,不住喘息。 谢云流偏头轻吻他耳尖:“疼么?” 李忘生没说话,只在他肩窝里摇了摇头。 “疼了就跟我说。” 谢云流一下下啄吻着霞红的耳畔,褪下他黏在身上的衣衫。 他行为轻柔,语言温和,虽然是毫无经验的头一遭,也尽可能做得从容一些,好给李忘生营造一个足够温存的梦境。 只有这样,才能趁他放松警惕之时,一点点瓦解他的自控,一点点剥开他的自矜。 漫长的岁月让他的师弟铸就了一层铜墙铁壁,保护自己不受惊扰,不易动心。 如今,李忘生既然肯开了个口子,谢云流便定要让他融化得彻底。 半湿的衣衫落在身旁,堆成一堆。 腰上的系带忽地松散,李忘生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他没有阻止,却是把脸埋得更深。 “忘生……” 自小到大几十年,念念不忘至今日,谢云流第一次以这样的心情,亲手剥出心上人深藏衣袍之下,如玉一般的躯体,往日笑闹犹在眼前,转眼间却已经过了数十年。 他细密地、毫无章法地亲着怀中人的鬓发,哑声道:“你真好看……” 他不慎遗失的珍宝,辗转许多载,终于又回到了他的面前。 谢云流虔诚地吻着,眼睛忽然有些红。 他们之间有无数条岔路,走错一条,都有可能通往分离的终点,但他们不约而同都留了下来,于是走到了今天。 彼此独自走过无数夜黑与白昼,穿过多少风霜与刀剑,艰难跋涉之后,在旅途的终点,再一次相遇。 历尽了坎坷,却还是熟悉的模样。 谢云流将怀中人汗湿的发拨至一旁,露出整个光洁白净的背。 这具身躯曾经承受过太多的痛楚伤痛,可岁月熔铸之下,非但没有断折,反而愈发坚韧。 他手掌落于李忘生后颈,沿着脊沟缓缓地、一寸一寸抚摸。 这不屈的骨节背负着整个宗门的风霜雨雪,从未低头,从不弯折。 李忘生少时身子就如同这般,削瘦、刚硬,木呆呆的性子,剑法也不知变通。 照外人的话来说——极有气节。 谢云流掌下抚过的每一寸,都经受了几十年的重压。在他们分开的那几十年里,李忘生独自抗下。 “师弟……” 临至末端,谢云流手顿了顿,声音沙哑。 他一向杀伐果断,此刻却有些犹豫。 也许是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反悔的后路;也许是他突然生了恻隐之心,不忍再去侵犯对方的清净;也许……只是怕他的师弟会疼。 李忘生察觉到了谢云流的犹豫,虽然他看不见,但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于是环抱住对方的颈,偏头轻吻: “师兄。” 他宽慰似道:“师兄不必顾忌……” “痛也没关系。” 他习惯了。 习武之人,不至于连这点都忍不了。 长夜难明,他尝过的痛比这多太多,都一一走过来了,他是不怕痛的。 再说这种事,他也没想过能有和风细雨的温柔。 师兄向来是个烈性子,心绪的起伏在言行举止中显露无遗,就算是在梦里,师兄也很少对他有过怜惜。 凡事有得有失,都要付出代价的,他爱着,便连那身痛楚一并受着。 若是到了梦醒时分,就连痛也没有了。 虚无比痛楚更难挨。 “你……” 谢云流心尖颤了颤。 李忘生说得太过自然,仿佛习以为常一般。 这叫他怎么舍得。 过去的几十年,他们各自痛苦着,煎熬着,谁都不比谁好过。 若是当初……他们是不是还能携手面对,谁都不必再独自承担? 谢云流犹豫不决,李忘生抱着他的手却紧了紧: “师兄。” 他喉结滚动:“……快些。” 谢云流尚因为过去伤神,李忘生却已经坦然地接受现在。 他压抑了太久的心意,在此刻全然给予时,便显出几分内敛的汹涌。 一声催促将谢云流唤回了神,他难得有些慌乱,四顾寻找滋润的脂膏,可视线所及,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之物。 正焦急时,忽然听怀中人闷闷道: “你枕下。” 谢云流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去摸了摸,在自己枕下摸到一个圆盒。 那是昨晚睡前,李忘生给他的,活血化瘀的药。 交给他时,李忘生并未多说什么。谢云流已困得睁不开眼,便胡乱塞在了枕下。 世人多在意比试的胜负,李忘生却更在意他伤口的恢复。 这是李忘生对他未出口的怜惜,是他无言的牵挂。 谢云流打开盒盖,幽幽药香随之散发出来。 他目光微动,望向身旁。 怀中人塌着腰,从颈后到臀尖弯成了一道冷月,肌肤如霜,白到晃眼。他亦是初经人事,却愿意给他最大的信任与坦诚。 谢云流唤了一声: “……师弟。” “嗯?” 李忘生微微抬头,尚未问出口,便被吻住唇。 怜惜与爱慕在此刻交融,唇舌纠缠得难舍难分,盒中药膏越来越少,药香逐渐浓郁四散。 谢云流抱着李忘生,吮吸着他的唇瓣,抚慰着他因难受而蹙起的眉,手上尽可能轻缓,极尽温柔。 “忘生……” 一盒药膏见了底,谢云流抽出手指,抓着李忘生的手去拢住他已经情动的身前,贴在耳边问: “你以前弄的时候,是想着我的么?” “不……” 李忘生摇头,缩着身子往后想躲:“我没有……” 汗水顺着脸颊滑下,即将滴落时,被谢云流舌尖舔去。 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听李忘生的话: “还骗我。” 理智尚在,李忘生尚会一层一层掩饰,只有愈发的失控,才能让他吐露真言。 纯阳掌教屹立华山之巅数十年,不动如山,少有人见过他失态。 不巧,他谢云流就是一个例外。 “师兄……” 药膏融化后慢慢发热,流淌着滴落下来,李忘生跪坐着,艰难地想要合拢身体,可谢云流的手制着他,偏要他敞得更开。 “师兄……” 李忘生窘迫极了,他几乎是恳求:“放手……” 可谢云流只是吻了吻他的眉心,将手握得更紧。 李忘生被他胁迫着,逃脱不得,他弓着腰,随着谢云流的手劲一声一声喘息。 “不……” “别……别再……” “别——” 那一瞬间,李忘生几乎撑不住身子,待谢云流松开手时,他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 李忘生微张着唇,唇面水光淋漓,还有一缕未断的银丝缀于其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半垂着头失神。 蒙在他的眼上的绸缎已经湿透,与汗湿的鬓发黏连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凌乱的美,李忘生呆呆地坐着,一身吻痕愈发红艳,在雪白的衣衫与被褥间,像是一株早春的梅。 “忘生……” 谢云流怜爱至极,拉过他仍在颤抖的手,放于唇边轻吻,舌尖舔过指缝、指尖,将沾上的白浊一一吻去,吞入腹中。 他等不及了,他实在等不及了。 他要将这株红梅折下,要他在风雨中盛放出更多的花。 “忘生……”他痴迷地吻着,将手伸向他。 数十年如同一刹,宛如那年初春的夜里,他望着熟睡的李忘生,在灯火缱绻下,吻上他眉心朱砂。 李忘生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他,只感觉自己被掐着腰抱起,下意识道: “……师兄?” 他尚未缓过神,便被身后突如其来的闯入惊到,在绸缎下蓦地睁大了眼睛: “等……” 从未有过的胀痛让他本能挣扎起来,欲起身,却被控住了腰,想拢起酸软的腿,却因跪坐而难以合拢,这一番动作下来,体内的东西仿佛又长大了,撑得他难受不已。 李忘生小口小口地吸着冷气,终于听清了耳旁人的声音: “师弟……忘生……” 是师兄。 谢云流一遍一遍的唤着他,舔吻着他的脸颊。 “不疼了……就快好了……” 李忘生嘴唇动了动,“师兄……啊!” 他话音刚落,忽然被拽着腰,一坐到底! “……!” 剧痛掐断了他的呻吟,李忘生眼前发黑,霎时失了所有力气,头软软地垂在对方肩上,张着唇喘息。 太…… 太痛了…… 整个身子像是被撕裂成两半,最脆弱的内部就这样被攻破、被占领,被另一个人强势入侵。 五十年铸就的城墙,像是突然被刺穿,生生嵌入了陌生的东西,百般滋味堵在心口,让他无端地生出一丝委屈。 他好像孤独地等待了很久很久。 久到记不清时间,久到成为了习惯。 谢云流兴奋地亲他:“忘生,忘生……” 他撩开他垂落的发,低头去找他的唇,来来回回地、重复地哄着: “已经好了……别怕……” 少时的吻落入了朱砂,一生的情找到了归宿。 半生颠沛流离,碎得七零八落,最后还是拼合在一起。 复归初心。 “……” 李忘生闭上眼,环抱住谢云流的脖颈,给了对方一个回应的吻。 他等到了。 ——他也得到了。 “师弟……” 谢云流得偿所愿,恨不能把几十年的纠缠思念都倾倒给他,便狠狠地抓着李忘生的臀,十指都深深陷入rou里。 他像是要把过去几十年缺上的补齐,一遍一遍的喊,汹涌的情意随着一声一声唤撞进李忘生身体里,撞得他魂魄荡漾,目眩神迷。 “唔……慢……慢些……” 李忘生蹙着眉,捂着小腹,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太过颠簸,又无法掌控,谢云流的劲太大,撞得他又疼又麻。 可随着最初的痛楚过去,药膏慢慢起了作用,滑腻的甬道内,酝酿的热意催生出了酥爽,李忘生渐渐放松了身子,难以言喻的畅快从交合之处扩散至四肢百骸,他沉溺在谢云流的情意里,与他放纵沉沦。 “师弟……” 谢云流搂着他,吻着他耳侧,忽然喊了一声: “掌教。” 猝不及防听到尊称,李忘生脑海一白,整个人猛一激灵,早已抛却脑后的身份被霎时唤醒,本能地收束起身体。 他是纯阳的掌教,一言一行须得端庄稳重,对仪态的约束已经刻入了骨子里。 他刹那清醒,全身绷紧,急速收缩的甬道重重捆缚着体内的入侵,谢云流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激得头皮发麻,不由舒爽喟叹: “啊……” 李忘生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 他搭在谢云流肩头的手瞬间发力,将人直接按了下去,像少时恼怒一般,制住对方的动作与言语,强令停止捉弄。 他胸膛急速起伏,哑声道:“……不许叫。” 常年练剑的手腕力大无穷,谢云流被他按倒在床上,也不挣扎,笑得放肆无比: “掌教生气了?” 李忘生一把抽下蒙在眼上的绸缎,眼角泛红不已:“你……” 他掌了几十年的权,身上早已沉淀出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势,却偏偏让谢云流惹出了一股泠然春情。 “师弟。” 谢云流笑了笑,拉过他垂下的手,连同湿透的绸缎一起,放上自己的心口。 急速跳动的心脏鲜活而热烈,一下一下,震得李忘生手臂发麻。 他怔怔地看着谢云流,只听对方缓缓道: “我曾误会你觊觎这纯阳掌门之位……” 谢云流抬起眼,眸中满是心上人的身影:“如今看来,你再合适不过。” 相贴的肌肤将胸腔的震动真切地传递到李忘生手中,他静了静,沙哑道:“我一直在等师兄回来,将掌门之位归还。” “……你却不肯回来。” 他垂下眼,有种平静的失落。 李忘生向来不动声色,这已经是他鲜少流露明显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 “……” 谢云流瞧着他的神色,“掌教。” 李忘生头皮一麻,却听他道: “我想要你。” 谢云流曾经撩拨过、试探过他许多次,可只能得到李忘生守礼范围内的回应。他分不清那究竟是出于师兄弟之间的礼数,还是愿意接受他的感情。 如今想来,或许两者皆有,或许,更多是后者。 但在当时,他们还是错过。 他想要一份明确的回应,一个逾越同门、逾越家人、逾越所有关系之外的,无可否认、无可辩驳的回应。 他想要李忘生主动告诉他,主动踩过那条线,主动向他表明——此事只关风月,此心只有一人。 谢云流一瞬不瞬地望着李忘生,眼神如同求道那般澄澈,却是情动不已。 “……” 李忘生忽地攥紧了手。 他明白谢云流的意思——尽管这对他来说,极为艰难。 自幼接受的教导就告诉他,不可袒露自己的真心意;五十年的掌教塑造他,不可不庄重,不可任性放纵——但,既然师兄想要—— 李忘生重新坐直了身体,稍稍整理仪容,将汗湿的发全都捋到身后,只手将湿透的绸缎捻干。 沥出的水淋至床边,流淌进昏暗的窗池。他将绸缎重新舒展,如同梳理拂尘一样,抻叠得整整齐齐。 李忘生像昔日殿内讲经那般,身姿挺拔,神色端庄,将绸缎递给对方: “好。” “蒙上眼,仔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