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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走进来的声响也没抬头,直到一股饭香飘来。 唐非把托盘连着饭菜放到了桌子上,巴巴的看着他,一脸乖样。 卓君兰到这会儿也没来得及吃饭,肚子正饿着,便来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先用餐,唐非等着他吃完迅速的收拾碗筷拿给外头的侍从,又马上回来,没让卓君兰多等一刻钟,比什么时候都殷勤,很有点巴结讨好的感觉。 然而卓君兰想到他讨好自己的原因就心塞塞的,同时也纳闷儿唐非怎么就那么稀罕卓文静,无论两人之间差距多大也好像没放在心上,这到底是年纪小不懂事,还是真的就认准了卓文静,死心塌地? 才多大年纪。 卓大人叹了一口气,收敛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肃容道:“今天的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一字不漏的记在心里,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违背。”他声音低了下去,眼睛里神色极为严厉,一字一句的说道,“哪怕是皇上开口。” 唐非从没见过他对自己这样郑重其事的说话,还提到了皇帝,心里有些发憷,两手攥着拳头放在腿上,坐姿端端正正,小心的点点头。 “第一件事,今日你制作任何机关,都不准再用半点火药,如果有人跟你提这个事情,只管装傻。” 唐非喜欢做机关,用火药只是为了威力更大,不是非得用不可,卓君兰不让他不做就是了,所以这一条听完他压根没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第二件事……”卓君兰本来想让他只管专心做事,勿打探勿宣扬,一想他本来就是个哑巴,这条实属多余,而且唐非的性子就算能说话也不是个爱传闲话爱惹事的,看着这孩子全神贯注的表情,在他头上摸了摸,“有什么拿不准的就来问我,若是我不在身边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半,就只管装傻,想来没人会为难你一个傻小子的。” 唐非表情立刻郁闷起来,如果对他说这话的是卓文静他肯定就把不乐意表现在脸上,可说他傻小子的是如父如兄的卓君兰(以及未来岳父),他不止脸上,心中也没半点不满,一双在烛光下越发黑润的眼睛,清澈透亮,滤尽一切杂质,如小鹿一般温驯孺慕的注视着对他谆谆教导的年长男子。 这样的神情卓君兰从没在卓文静脸上看到过,很多时候他只有面对唐非才会有为人父母的感觉,卓文静虽然叫他爹,然而他们相处的模式更接近彼此平等的成年人,这就让他和文弗少了很多乐趣,多了一些遗憾。 而唐非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填补了这种心理上的缺憾,卓君兰对这样的唐非还真就一点没抵抗力。 这就导致了卓君兰时不时产生“原来我闺女一直想泡我儿子好像还泡到手”的微妙难言的心塞和纠结。 无论是卓文静还是唐非,他都希望两个人未来能好好的。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哎,傻小子。”卓君兰轻叹,“让你遇到静儿,也不知是好是坏。” 唐非立刻有种心思被家长窥破的不好意思,脸上露出一抹羞赧,飞快的看了卓君兰一眼,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责怪或者不满的意思,不安的挪动了一下屁股,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比了个“好”的手势。 简单点的手语卓君兰能看懂,就是看懂了心里才对这孩子无语,想到卓文静也是笑哈哈“我就要唐非别的不感兴趣”的模样,又开始心塞。 “这第三件事。”卓君兰极力让自己严肃,板着脸道,“过两日手续办完,你便可以到工部任职,挂靠虞衡清吏司。不知道虞衡清吏司是做什么的不要紧,只是挂个名,不用到官署报到,实际做什么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到时候自会有人教你。” 唐非满脸不可思议,眼中都是疑惑。 卓君兰猜出他的想法,将皇帝为什么会注意到他的实情坦言告知,想了想,慎重的说道:“你若不愿,我明日便进宫回绝皇上,皇上不是不讲理的人,他最重视人才,不会为难我,更不会为难你。” 唐非心思单纯,没卓君兰的顾虑,他就是奇怪自己才十四,既不是状元郎又没做多大的贡献,怎么会让他到工部做事,是不是弄错了?听说了是怎么回事他就释然了,对自己的机关术他很自信,并没觉得多受宠若惊,只是高兴有可以拿俸禄的事情做,说不定以后还能当官呢,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就算有本事也能配得上静静了?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迎上卓君兰满是真心实意关怀的眼睛,局促但坚定的点点头,告诉他:要去。 卓君兰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静默半晌,内心慢慢安定下来,语气平静温柔,令人感到温暖可靠:“也好,左右万事有我在,不会叫你受委屈。” 唐非就觉得这句话太戳心窝,当下就给感动的泪眼汪汪,心神一放松,没注意把和卓文静的相处模式用在了卓君兰身上,屁股没离凳子,身体向前一倾整张脸就贴到了卓大人胸膛上,两只手还抱了抱,然后抽着鼻子比划说:那我回去睡了。 满心感动和温暖的离开。 卓大人愣了半晌,揉揉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特别希望文弗能给他生个孩子。 想到妻子的身体,他眼睛里的亮光慢慢平息,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平和稳重,然而心头的热度却不减反增,此时此刻,他只想和妻子在一起。 唐非走后没多久,卓君兰也离开了书房,身形看似平稳从容脚步却比平时更快的回到了他和文弗的院子,当他推开门,看到灯光下妻子,才觉得心有了着落。 话分两头。 卓文静离了京兆府,一路往小王庄疾驰而去。 她在京城住了十几年,家里对她从来不像其他官家的小姐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拘着,虽然她出门也不多,不过京城周围的地界的还没不认识的。 到了村子太阳已经落山,乡野到处都是树木植被,地面是天然的泥土路,人口密度小,自然比城里更凉快,野风迎面吹着说不出的舒爽怡人,同样也把远处sao动的人声带到了卓文静面前。 女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凄惨绝望的让人心底发寒,然而更加让人心寒的是麻木不仁的村民,卓文静循着声音到近前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被关在猪笼里往水塘中央抬去的女孩子,岸上摆放的香炉中,面相严厉拉着嘴角的老者举着三根点燃的香火朝天拜,他周围是四五个一把年纪同样显得不近人情的老人,男女皆有,其他村民或麻木冷漠、或愤恨仇视、或不屑鄙夷、或痛快得意,好像即将被沉在水中淹死的女孩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除之方能后快。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