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沉璧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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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尧微微颔首,准备回后方军营去,见将士还跪在地上,他伸手把人拉了起来。 将士有些不好意思,忽然听见季尧问道:“既然如此,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将士一听,这才想起要事,他急忙从怀里拿出一本文书,递给了面前的主帅。 “启禀大都督,刚才后方军营中,收到了一份从叶城来的急报,属下看到上面署名的红印,并不是叶城县令的,而是……” 将士低下头,小心翼翼道:“而是夫人的。” 话音刚落,文书立即被人拿走了。 将士悄悄抬起头,看见季尧紧抿着唇,快速翻看了一遍文书。 一看到熟悉的清隽字体,和文书上殷红的“沉璧之印”,有那么一瞬间,季尧脑中嗡鸣声乍响,冷汗顿时从后背冒出。 文书被一把塞进将士怀里,季尧按着腰间佩刀,大步朝后方跑去。 “大都督……” 第38章 援兵 眼前到处都是红色。 耳边的声音已经不太清楚了, 城墙上不断涌上穿着赤色军服的西域士兵,皆被城上的守军们砍落下去。 巨石在云梯上翻滚着落下,无数惨叫声不绝于耳, 几乎让人分辨不出现实与虚幻。 沉璧手里拿着一把大刀,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将眼前的西域士兵砍倒,扔至城下。 身边的殷实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手中长枪挥舞不停, 就连余哲也拿着盾牌,用力砸向爬上城墙的士兵。 恍惚间, 沉璧看着面前硝烟漫天的空中,蓦然间,瞧见天空上飘落下几片雪花,洋洋洒洒地落在眼前。 她以手中的刀支着地,微微喘息着, 殷实发现沉璧的异常,侧头朝她喊道:“夫人,您怎么了?!” 沉璧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手脚有些发虚,使不上力气。 “我没事!” 她用尽全力喊着, 视线一转, 看见城楼下破门的冲车, 正一遍又一遍狠狠撞击着大门, 城门已经摇摇欲坠。 城要破了。 他们已经守了三日了。 还是没有援兵。 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 沉璧跑到城墙边, 放眼朝下望去,城外已经满是赤色的西域士兵, 几乎包围住整片城墙。 “我们还剩多少人?” 听见声音,殷实将一名西域士兵扔下城墙,看了看四周,朝沉璧喊道:“不到五百人了!”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沉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能让她清醒一些。 只剩五百人了,比她预想的要快。 西域的攻势明显十分猛烈,颇有几分速战速决的意思在,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 看着下面摇摇欲坠的城门,余哲也从远处跑过来,用盾牌挡着城墙方向,对沉璧喊道:“夫人,我让人送你走吧!这城要破了!” 说完,盾牌忽然被一名西域士兵扒住,余哲大声尖叫着,殷实听见立即过来帮忙,反手将人扔下城墙。 “夫人,你们先走吧!此处不宜久留,我留下守城!” 余哲立即抬起头:“你留下做什么!我才是叶城的县令!你身手好,赶紧带夫人走!别浪费时间了!” 殷实紧绷着脸,转头吼道:“我若是走了,这城你能守住吗?!” “就算你在,这城也早晚要破……” 话音未落,又一个西域士兵朝着殷实的背后袭来,正好被余哲看见,他刚要上千拉开殷实,士兵忽然惨叫一声,顿时倒在地上。 沉璧攥紧手中大刀,直接割断了士兵的脖子,转头对二人道—— “既然都不打算走,就一起留下守城!小心后面!” 身后又传来一声惨叫,余哲被吓了一跳,看见殷实收回手中长枪,抓起余哲扔到沉璧身边,殷实拿着长枪将二人护在身后。 沉璧看着周围不断爬上的西域士兵,知道再这样下去,这城是迟早都会破了。 脑中正思考着对策,忽然间,她看见远处的天空中,升起一朵灿烂的烟花。 烟花缓缓在空中绽放开来,西域的士兵们一时间都愣住了,只见城外的远处,蓦然传来阵阵呐喊声。 一大片黑色的旋风从天际出现,如同浪潮般迅速席卷整片战场,骑兵的出现彻底冲乱了西域的布阵,西域士兵们顿时惊慌失措,阻挡不成,便四处逃窜着。 远处号角声响起,是玉家军总攻的信号。 沉璧走到城墙前面,隐约看见下面的黑色士兵中,为首的将士身穿甲胄,手中一把长枪虎虎生风,身材高大挺拔,呐喊声不断,面容极其眼熟。 是宗桓。 沉璧笑了,没想到,他们还是等来了援兵,如此一来,城门的压力顿时减弱不少。 余哲看见沉璧脸上出现笑容,凑过去问道:“怎么了?夫人您看什么呢?” 沉璧笑着看向余哲,眼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叶城得救了。” “大都督派人来了。” 余哲一听这话,顿时也笑了起来,他转头寻找着殷实,想喊他一起过来看,忽然发现殷实正和一个西域士兵缠斗着,余哲连忙跑过去帮忙。 沉璧松了口气,一抬起头,看见还有西域士兵顺着云梯爬上来,于是又继续跑去帮忙。 霎时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呐喊,耳边风声乍起,沉璧回过头,看见一名西域士兵正举起手中大刀,猛地朝她砍来。 脑中瞬间空白一片,沉璧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耳边先传来了殷实的喊声—— “夫人!!” 眼看着大刀就要落下,沉璧还没来得及格挡,下一刻,远处蓦然飞来一枚箭羽,瞬间穿透了士兵的脖颈,血溅了她一身。 士兵手中的大刀瞬间脱了力,坠落在地。 沉璧吓得脸色煞白,看着士兵的尸体半晌,才缓过神,朝着箭羽飞来的方向望去。 城墙下的不远处,一人正坐在马上,身上银色甲胄满是血迹,他手中大弓尚未收势,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时光交错间,这一眼,仿佛穿梭数不尽的漫长时光,带着无限情愫与执着,让她沦陷在那道坚毅的眉宇间。 城墙上下,相距几十米之间,季尧看着城墙上浑身是血的人儿,一身骑装潇洒利落,手中紧握着刀,素白的脸上血色尽失,目光却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他身上。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多年之前,她站在曾经执意前往的地方,完成了她许下的诺言。 以我身筑城墙,护我家国不破。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那道身影,大步走到城墙边,遥遥地朝着他挥手,大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可惜,距离太远了,声音落在风中散了,他根本听不见。 可是,他也听见了。 多年前的那个人,站在高耸的城墙上,遥遥地朝他挥手喊道—— “阿尧!!” 山河变色。 城墙下早已血流成河,玉家军的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 殷实伤了一条腿,百夫长将他扶坐在城边的台阶上,殷实仍旧不放心地嘱咐道:“清点一下兵数,再去看看城内百姓如何,可有伤亡。” “是。” 百夫长正转身要走,殷实又把人喊住了。 “刚才来支援的那支军队,你可看清了,领头的将军是谁?” 百夫长立即想起来,刚才跑过来和自己说话,大力拍着自己的肩膀,笑着告诉自己说“这次可立大功了”的大汉。 好像……也没见他提及自己名字。 于是,百夫长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大人,卑职虽看到了,但是……并不识得是谁。” 殷实叹了口气,也知道地方士兵没见过上面的将军,于是没再为难他,倒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余哲,忽然从他背后探出个头,笑嘻嘻地说道:“我认得啊!殷大人怎么不问我?” 瞧见是余哲,殷实笑着回过头:“怎么,余大人问过了大都督夫人,又跑来我这里炫耀?” 余哲顿时挑起眉,拍了一下他:“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殷实和百夫长对视一眼,百夫长见了,立即微笑着行礼,转身退下了。 “大人既然知道,就再别卖关子了。” 余哲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这才贴在殷实耳边:“倒真不是夫人告诉我的,是刚才在城墙上,我听见夫人喊了一个名字。” “名字?” 见殷实一脸不相信,余哲眨了眨眼睛,俯身下来低声耳语几句。 一听见那两个字,殷实也顾不上伤腿,立即站了起来—— “什么?!是、是大都督亲自带兵来的!!” 余哲连忙去捂殷实的嘴巴,好在四周无人,他瞪着殷实:“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说了要保密。” 殷实也觉出不好意思,轻咳两声,看了看周围街道,又对余哲低声道:“那、也没在城内看见大都督啊?” 余哲抱着胳膊,吹了下额间的碎发:“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对于余哲而言,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刚才在城墙上,他顺着沉璧的目光望去,见到远处骑在马上的大都督,虽然和他想象中并不一样,没有蓄着络腮胡,也不是传闻中的彪形大汉。 但是,余哲觉得他父亲说的没错,大都督的确是丰神俊美,十分英俊。 见余哲不知在想什么,嘿嘿傻笑着,殷实拉过他的胳膊:“别笑了,夫人还在城墙上吗?” 听见这话,余哲顿时愣了一下。 “没有啊,夫人不是早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