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18ɡ.V 100.流云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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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扬的落雪洒满肩头。 依旧是熟悉的霜华,熟悉的家。 不同的是,漫无边际的雪原中,只有一对双生子,彼此无话。 冰凉的指尖如蛇一般,贴上颈侧的脉搏。感受着指腹下平稳的跃动,少年静默许久,忽然笑起来,“我拿到了要送的礼物,所以如约来接你了……” 他半张脸被遮面所挡,唯有眉色如黛,浅琥珀色的眸光华流转,滟滟如一捧桃花潭。 阿乐略弯下腰,额头抵上她的,软着声音问:“jiejie,你喜欢吗?” 阿欢不言不语,鸦黑色的睫羽微垂着,似没听到一般,安静得像是精致的人偶。 按在她颈侧的手多了两分力度。阿欢身形晃了晃,突然失去平衡,向前倒入少年怀中。 “jiejie是累了么?”阿乐单手搂住少女,下巴搭在她发顶,声音愈发低下去,“阿乐陪jiejie一起睡……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你就原谅我那天做的事情,好不好?” 阿欢倚在他怀中,静默得如山雪一般。 浅浅的呼吸洒在他身前,连带着心口也像被羽毛扫过,泛起阵阵痒意。んаǐτа&59336;ɡωо.cом(haitangwo.) 阿乐想笑一下,面纱下淡色的唇却渐渐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勾不起半点弧度。 他心中空落落的,不疼,只是难以忍受的空洞。 良久,他弯腰,将阿欢抱起来,向屋中走去。 两人站立过的地方,很快被漫天的雪花遮盖。 一串浅浅的脚印向前延续,红衣乌发的少年站在路的尽头,在苍茫的天地间,渺小如一粒尘沙。 无尽的萧瑟孤单。 冰凉的手,拢起女孩如墨的发。 冷冷的镜面映出两人模糊的轮廓,浓黑与艳红彼此纠缠,亲密无间。 镜面之外,却安静得过分。 「走开。」 隐约间,阿乐好似听见那道清凌凌的嗓音,冷冷响起。 他双眼倏地亮起,抬眸去看。 镜中的少女乌发雪肤,头微垂着,透着股清冷纤弱的意味。 却仍是被他摆好的坐姿,不言不语,就好像——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偶一样。 他心中忽然无可遏制地生出惶恐来,喉咙发干,勾着墨发的指尖开始发颤。 “他们说花楼是最适合学女子打扮的地方,我现在会很多……” 他压抑着颤抖的声线,在发尾编上红绳,低声道,“等jiejie愿意的时候,我会为你梳妆……” 良久,也只有少年的声音伴着风雪,静静流淌。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阿乐侧着身子,左手与阿欢十指交握,固执地摆在眼前。 他仍不肯放弃,望着安静的女孩,声音几乎是带着哭腔:“你不会不要阿乐的,对么?” …… 许久,如雪般寂静的女孩眨了眨眼睛。长睫毛下,黑如遥夜的眸清澈澄净。 她小幅度地动了动,待发现自己的手被阿乐握着时,立刻不开心地颦起眉头,一根根将他的手指掰开。 肌肤相贴,只感觉冰凉。 阿欢抽回手,从床上跳下来,准备往外走。 走到一半又折返,绷着张小脸,把少年推下了床。 阿乐像是累极了。被这样折腾,也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他躺在地上,衣襟微散,露出深浅不一的伤口,唯有带着禁制的红纱将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连睡觉也不肯摘下。 阿欢试探着扯了扯他的面纱,发现摘不下来。 于是从怀中摸出一支青岚那儿顺来的毛笔,生疏又准确地,在他额头上画了只王八。 然后满足地拍拍手,将毛笔塞回怀中,走了出去。 这里是没有生机的银白色的世界。 很冷,呼出的气息转眼变成一团白霜。 纤细的身影站在白茫茫的雪中,衣摆似流云。 流云落雪。 少女忽地矮下身子,把自己埋入雪中。 她还认认真真用手把雪拢到身上,让自己躺的地方看起来更自然。 挂在腰间的弟子名牌被取下来,放在身旁最显眼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阿欢熟门熟路地按照青岚教过的办法,再次屏蔽五感,将意识沉入识海。 她识海内也是雪。 只是更加平静柔和,没有呼啸的风雪,也并不寒凉。 在一片平整的银白色中,有一个突兀的小雪堆。 阿欢方才走了一步,小雪堆立刻发出一声充满喜悦的呼唤,咕噜噜转了过来。 把自己团成球的小白狼甩甩头,甩开雪沫,露出一双金眼睛。 它是纯白的底色,唯四足与耳尖裹了一圈儿黑边,像是某位白狼哥哥的缩小版。 女孩蹲下来,和它打招呼,“我回来了,修契。” 修契是修泽与她契约的具象化。 等阿欢终于开启识海,才知道,修泽早在吻她额间时,便将这只小东西放入她识海,却没有说。 修契欢快地蹭了蹭阿欢手心,翻过身,露出肚皮给她玩。 阿欢一边摸着小狗勾,一边垂下眸,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 然后她自顾自地说:“我就呆在这里。” 她不要外面那具身体了。 那具身体有着和阿乐的联系,她不喜欢,所以学着在外面听过的说法,将自己埋进了坟墓里。 在雪中出生,也葬于雪,算是没有遗憾。 这里谁也没有,连最讨厌的阿乐也进不来。 阿欢觉得这简直是她理想中的世界——和她想象中的死亡也差不多,甚至更好,没有任何困扰。 梦想成真,女孩开心了一会儿。 她认认真真捏了一个小雪团,捏得圆滚滚,白白胖胖。 然后双手捧着它,满怀期待地问:“雪团子,你还好吗?” 白色的雪团安安静静躺在她手心里,既不发出“吱吱”的声音,也不左右滚一滚。 环顾四周,空荡荡。 没有总是要她哄的师尊,也没有总是脸红的小师兄。连她在小巷子里捡到的猫猫,也没法带进来。 而且、而且——她还有白狼祭祀给的任务在身呢。 心情忽然低落下来。 独自一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好。 阿欢坐在雪地中,抱着腿,还和年幼时一般,像朵小蘑菇。 小蘑菇闷闷不乐地低着头,将脸埋在膝盖里,侧过脸和修契讲:“我想要其他人也在。” 话音落下。 一缕微风,扫过她脸颊。 —————————— 乐乐也许和阿欢表了一万次白,却没发现她在挂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