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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

    

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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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艾听得云里雾里,但并不妨碍她被女儿的情绪感染,跟着微笑起来,低落的心情一点点被抚平。

    “爸爸呢,好几天没回来了。”

    “出差了。”

    削了一半的苹果被放到桌上,徐艾起身去关阳台的窗户,她在黑暗里站了好一会,喃喃说了句天怎么越来越冷了,然后跟乌喃说明天要再穿厚点。

    “已经穿很多啦。”

    尽管有在反抗,乌喃第二天还是被裹得像个小熊,围巾帽子手套,一个装备都不能少。

    进校门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

    小熊行动迟钝,连回头的动作都像是放慢了好几倍,大概是天冷,半天才反应过来。

    “干嘛,昨天才在我家吃完饭,就忘了?”

    “没有忘记。”

    乌喃弯着眼睛笑起来。

    笨蛋学妹很爱笑,每次见面都笑,这让陈灯觉得很难受,那笑容并不虚伪,反而很真诚,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会让她想起另一个人。

    陈灯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忘记,不喜欢被代替。

    可她也明白,面前这个少女并没有错。

    “我还能再去你家吃饭吗?”

    “吃上瘾了啊你。”

    话是这样说,但没有明确拒绝。

    乌喃看着陈灯空空的脖子,白皙的肌肤裸露在空气,能想象早晨出门的时候不耐烦拒绝外婆,不愿意戴围巾的样子。

    在教学楼分开时,陈灯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为什么总要那样看着我?”

    “什么?”

    “就是那种眼神,好像你喜欢的不是许定棠,是我。”

    乌喃噗嗤笑了出来,卖了个关子,说:“下次我会告诉你的。”

    什么都会告诉你。

    “你就是想再去我家吃饭。”

    陈灯笃定自己的猜想,对眼神的答案也不好奇,转身往楼上走,正遇上下楼的许定棠。

    他近来闯祸太多,外面打完架,回家还要被打,难得老实了两天,没有再迟到和逃课,只是生物钟还没转过来,头发乱糟糟的,英俊面孔上几道伤痕还没消完,因为起床气,瞧着更添几分戾气,同学都避着他走。

    “诶,许定棠。”

    “干什么。”

    少年双手插兜,个子很高,站高了几个台阶,扬着下巴,像是要跟人打架。

    陈灯皱眉,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个遍,也没瞧出什么魅力来。

    但她开口,问的是:“你还喜欢乌喃吧。”

    这句话,或者说这句话里出现的名字,像一个魔法施在了许定棠身上,又像是触发了他身上某个开关。

    他从困意中清醒,眨了眨眼睛,说喜欢啊,理所当然的语气,只有自己知道心里破了一个小孔,正从里面流出汩汩的鲜红。

    不疼,就是有点呼吸不过来。

    陈灯点头,满意离开:“你要是敢变心就死定了。”

    留下许定棠在原地低着头,忘记自己要下楼做什么,也跟着上楼梯。

    可是喜欢有什么用呢。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

    和宋清焉的课后练习在一点点减少,一开始,乌喃会去那间专门的教室等,他也会按时来。

    到后来,他经常缺席,她欲言又止,想说现在的成绩还不太好,但想了想,只是她的成绩不好。

    宋清焉的耐心在告罄,尽管他不说,也不表露出来,但乌喃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不耐烦,很想走。

    “你先走吧,我再做做这两道题。”

    浓密的睫毛抬了抬,他的视线落在那道大题的步骤上,停顿两秒,大概是疲惫了,语气没有那么冷,但是很恶毒。

    “错的。”

    “全是错的。”

    乌喃看了看自己写的答案,想问应该从哪个角度来解这道题,却见宋清焉将卷子移到跟前,用铅笔在旁边唰唰写下几个步骤提示,还给她,径直收拾东西。

    空荡的教室,窗户紧闭,开了暖气,少年白玉的脸庞染上微微薄红,可惜并未为他添上几分人气,眼眸黑得出奇,任何时刻都平静无波,于是那抹格格不入的艳丽倒像是失控前的征兆。

    他不发一语地收拾东西离开,冷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门尚未来得及合上,有风从缝隙钻进来,乌喃倒没生气也没沮丧,近来和阿灯相处的很好,感觉什么都可以原谅,什么都可以放下。

    她托着下巴,望着门外,叹了口气。

    以前她成绩那么差劲,也没见他脾气这么差呢,是心情不好吗。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点开,是倪莞发来的消息,问周日圣诞节,要不要去逛街。

    圣诞节啊。

    那她的生日,之前的生日也要到了。

    不过,她现在的生日是在夏天。

    夏天很好,夏天更有生命力。

    即使,她是在夏天死去的。

    *

    宋清焉下了公交车,沿路的店面都装饰得很漂亮,圣诞树,图贴画,洋溢着nongnong的节日氛围。

    临近圣诞,花店里的花也涨价了。

    他要了一束向日葵,然后上了辆公交,道路越来越偏僻,车内的人也越来越少,下车的时候,司机还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

    大概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大晚上来墓地。

    黑夜里,亮着一点微弱的光,在这里,夜晚不需要太明亮。

    管理员大爷见他来,坐在台阶上抽烟,摇摇头,说怎么这两天来得这么勤。

    宋清焉不说话,新鲜的向日葵换掉了即将枯萎的,然后又是久久站立不说话,像个哑巴。

    大爷给他递了跟烟,他没有反应,视线描摹着那张看不清的相片。

    “人家大晚上来都是哭的,就你,白天来也站,晚上来也站,年纪轻轻的,能有多大事呢。”

    吸了口烟,吐出烟圈,好奇道:“这你什么人啊?”

    他弯腰捡起枯萎的花束,清理了石面上的叶子,神情隐匿在黑暗里,却能感觉到动作很温柔。

    温柔地拾起一片一片,好似能拼凑出他想见的人。

    “是喜欢的人。”

    他说。

    这没什么稀奇的。

    大爷笑笑,指指他,想说就知道是这样,却被他下一句话吓得收了回去。

    “我害死了她。”

    墓地又恢复寂静,大爷没抽完的烟燃到了头,烫到手,疼得直吸气,再一回头,少年已不见踪影。

    回到家,宋清焉没有理会父母的追问,反手关上房门,放下书包,躺倒床上,静静盯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他坐起身,从抽屉里拿出耳机,连接自己的手机,轻触屏幕,点开一段音频。

    只有他能听见。

    听见那里面传来安静的呼吸声,来自两个人,她在写一道力学的物理题,题干字眼是一成不变的甲乙、压力、运动等等,再简单不过的一道题。

    然后是翻书的声音,她在找书上的知识点和笔记,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

    他观察她,佯装累了,端起水杯喝水。

    她咬咬唇,凑过来,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向他求助。

    “宋清焉,你帮我看看,这里怎么跟书上讲的对不上?”

    少女声音很好听,清悦纤细,因为是求助,带着点讨好,语气软软的。

    她倒还有点委屈。

    那是书上错了?

    很想这么打趣她,看她红了整张脸,有点气恼。

    他忍住笑,将一道题完整地讲给她听,平时自己做起来不要两分钟,却给她足足讲了十分钟,相关知识点罗列详细在旁边。

    她实在是个听话的好学生,没听懂的还会积极追问。

    音频临近结束,突然传来另外两个人的声音,是来捣乱的,嘻嘻哈哈,要乌喃别做了,一起去看电影。

    “等一下,宋清焉……”

    消失停顿在这里,仿佛未完待续。

    他反复拉动进度条,听最后这句,记得她被拉走的慌乱,喊了他的名字,没说完后半句。

    没说完也好。

    他可以在无数次听这段音频时想象,她可能会说,宋清焉,你要不要一起去,也可能会说,宋清焉,我很快回来。

    明亮的房间,少年蜷缩在灰色的床单,闭上眼睛,头发遮挡了眉眼,像陷进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正如陈灯说的,他害死了她,她应该夜夜来找他索命,让他噩梦,让他不得安生啊。

    可她每每来梦里,都在笑。

    她说,宋清焉,我很快回来。

    白天高岭之花,夜晚扭曲变态。

    要过年了老是加班   好烦      感觉以后都写不出什么校园纯爱了   写社畜创死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