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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一个半大的小子,萧运长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 “养了你们这一群窝囊废!” 不管他骂得有多狠,萧家今日的喜堂被闹,丢了脸面已是不争的事实。 萧运长几乎可以预见,楚州城的人笑话萧家的样子,不由怒从中来,“都给我上,抓了他有赏!” 他叫嚣,那小儿却道:“都说是窝囊废了,还敢上来给我打?” 看热闹的人多,挤上来的却少。墨九头上有盖头,听着热闹,偶尔扯一扯红绸巾子,看萧六郎在不在另一头。 这货很有安全意识,只要萧六郎在身边,凭了他那身手,她就出不了事,可以很放心大胆的围观。 萧乾也在旁观。 那小子被家丁截住,一时半会过不来,也近不得他的身,他便懒得理会,直到那小子再一次摆脱家丁的钳制,以一己之力,带着一把重木大椅冲到他的面前。 “萧大郎。”他嘴里喊着萧大郎,可分明不认识萧大郎。他盯着牵了新郎红绸巾子的萧乾,咬牙切齿的样子,像见着杀父仇人,“你害死我jiejie,还想做新郎倌,过安生的日子?做梦!今日老子来了,就没想走,与你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我jiejie讨个公道,砸死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这小儿拳脚上看似厉害,其实没什么章法,一看便知,没有受过师父的指点。可他天生神力,瘦小的个子却可以轻松把一个大汉举起,像丢石头似的甩出去,没有半分吃力,也实属难得。 “小哥息怒。”萧乾淡然道,语气极是和暖,“你恐怕认错人了,今日鄙府办喜事,不愿多生事端,不如你坐下来吃个喜酒,回头再好好说道?” “啐!”小儿怒目相视,“你个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今日我定要替jiejie讨个公道……” 他再次举起手上椅子往萧乾身上砸,可也不知怎么的,那椅子刚被他举到头顶,就像抽风似的抖了起来——不对,抖的是那小儿的手。 “我,我……”他声音也在抖。 墨九隔了红盖头,只能默默听着,什么也看不见,但手上红绸巾子动了动,凭着她对萧六郎的了解,几乎可以肯定,这可怜的小子是着了他的道儿。 萧乾不言不语也不动,眉目深邃,疏离的语气,看似温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放下椅子,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小儿在原地僵持片刻,突然哈哈大笑着将高举的椅子掷在地上,“萧大郎……哈哈哈……萧大郎,你负我jiejie,害她性命……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哈哈哈……碎尸万段……” 他不打了,只笑,一直笑,疯狂的大笑。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众人不知所措。 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原来那小儿是个疯子。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小儿笑声不止,自然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可他没法子控制狂躁的情绪与笑声,面部表情扭曲着,又笑又哭,“哈哈哈……萧大郎……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为什么要笑?哈哈哈……你害我,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笑?” “轰”一声,大家都在笑。 原想等待秘辛揭晓,结果只是闹剧。 “可怜见的。”萧乾轻缓的声音,似含了悲天悯人的情怀,“薛昉,把这小哥带下去,给些吃的,回头我给他治治病。” “喏。”薛昉看了这么久,就等他一声令下,大步过去抓住比他矮半个头的小子,很顺利就带走了。 僵局被打破,那小儿尖呼声还在,可萧府的脸面却找补回来了——先前不管是把他叉出去打一顿,还是抓起来交给官府,说到底都是萧家自己找台阶。 有这样一场,大郎曾经负心于人,或者他曾让一个女子失了名节还失去性命的事,都会让人产生很多联想,损害萧氏最为在意的声名。 可若那小儿是个疯子,自然另当别论。 墨九有点想笑——这萧六郎整人,比她还要缺德。 只不知,有几人看出是他干的? 萧运长瞥萧乾一眼,松口气,拱手向喜堂上的来宾道:“让诸公见笑了!今日犬子大喜,礼已成,还请诸公移步赴宴。” 说罢他似是为了挽回颜面,朗声大喊道:“朱四,去搬两坛梨觞来,为诸公压压惊。” 朱四应着去了。 很快,他又匆匆回来,与萧运长耳语了几句,神色略有些不安。 萧运长听了他的话,面色一变,可迟疑良久,却没有因为价值千金的梨觞少了几坛而着恼。 他只问:“人在何处?” 朱四道:“晨时已离府。” “他若为酒而来,送他几坛也就罢了,只怕是……”萧运长想了想,停住话,又冲朱四摆摆手,“下去吧,休得向人提及。” —— 喜房设在南山院。 从内而外,一片大红的喜色。 因新郎倌身子不便,撒帐闹房一事便省了,萧乾把墨九送入洞房,也没继续旁的礼数,便匆匆离开。 蓝姑姑对墨九说他在外面招呼宾客,墨九却不怎么信。 毕竟今儿不是萧六郎成婚。 依他那性子能代为拜堂估计都死了一千万个细胞了,再让他去招呼客人,那不如直接把他杀了——不,他不如直接把人杀了。 萧六郎不喜接近女人。 这一点,墨九早就发现了。 他居住的那个乾元小筑就很变态,从里到外没有一个女人,就连旺财也是一只公狗。 原本她的婚仪就只走个过程,萧家人这个时候都在忙着打点宾客,理顺四乡八里的复杂关系,与朝堂臣公打交道。于是婚宴就变成了一个交游的圈子,墨九这个新娘子,入了洞房,也就没人理会了。 做了真正的大少夫人,老夫人又为墨九指了几个丫头来身边伺候。但墨九不习惯与陌生人相处,让蓝姑姑把她们撵到外面去吃喝,只留下她与如花婆两个人。 墨九坐在床沿,一把拉下盖头。 “可算都走干净了,差点闷死我。” 蓝姑姑与她相处得久,神经已锻炼得大条许多,觉得这姑奶奶能等到这时才掀盖头,已是托了上天的福。她原本想说不吉利,可仔细一想,她家姑娘这都第三桩姻缘了,又怎会吉利? 如花婆少见墨九,对她的认知还停留在以前那个人身上,上前捡了盖头便要重新为她盖上,“大少夫人,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莫非你以为会有人来给我掀盖头不曾?”墨九瞪她一眼,把盖头扯过来丢到脚那一头,踢了踢,就躺下去。 昨晚她吃酒到深夜,早上又起得早,没有睡好,打个呵欠就想在床上滚一圈。当她发现褥子下硌人的时候,跳起来就把下面的花生红枣桂圆给拂到地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