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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闲。 虽然这里是艮墓上方,可那墓不是谁都开得了的,说白了,这里就是一片废墟,被烧过的尸体早就清理了,一件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哪个吃饱了饭没有事,会往这样晦气的地方来?还是大半夜的来? 所以,守卫都在背风的地方小声说话。 没有人注意到墨九偷偷地溜了进去,她走得很顺畅。 这次偷偷进来,她是想先观察一下地势,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一步一步,她跋涉般走在雪地里。 鹅毛般的大雪下,整个天地似乎都被笼盖在那一片银白色的苍茫里,偶有一些残梁断垣露出头来,也被积雪覆了一层,再不见那日大火焚烧时血红的颜色与咆咽的悲凉,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平静。 那一天,这里死了不少人。 这会尸体没有了,可白雪之下的血水……也许还未干透。 墨九提着风氅的下摆,往里越走越远。她不惧怕死亡,也不惧怕死过人的地方,但这里虽然已经看不见那些挣扎过最终死去的灵魂,可为了一个八卦墓,为了一个武器图谱,将一个可容纳数千人的监狱,用这样血腥惨烈的方式变成了一座废墟,这样的惊悚的画面,还是让她起了一阵鸡皮,心里掠过一抹不忍。 墨九闭了闭眼睛。 人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战争。 可她寻找的……却是用于战争的武器。 “九儿怎么也来了?” 一道低低浅浅的声音,伴随着漫天的风雪传入耳朵。 墨九激灵灵一怔,回过头来。 就在她走过的地方,一排深深的脚印未散,而重叠在那些脚印上面的,是另外一排更大的脚印。她不知道是碰巧遇见,还是东寂有意随了她过来的,但今儿被谢青嬗“找事”之后,她对东寂本来就存有的忌惮之心里,更添了一点距离感。 她微微福身,“民女给太子殿下请安。” 因为不习惯束缚,她半夜出门时,长发并没有挽髻,柔顺地披散在身上,如今一福身,飞雪便将她头发吹得高高扬起,可她任凭头发飞舞,情绪不变,眼皮微微低垂,似乎并不肯正眼看他。 这样的疏远感,让宋熹温若暖玉的面孔,微微一涩。 “免礼。”他冲她抬手。 墨九道了谢,晓得今天晚上的探查要泡汤了,也不再逗留,转身便要告辞离去。 “太子殿下慢慢玩,我先行一步。” “听人说,你病了,严重吗?”他立于她的身前,轻袍缓带,俊美翩翩,一如那夜月下泛舟时的样子。墨九微微窒了窒,没有抬头。 这个“称病不出”的谎言,无非是她懒得应付朝廷那些难缠的官吏而已。 可东寂在这个时候看见她,想来也晓得她是撒谎,又何必再问? 当然,她不晓得,他在无话找话。 考虑一瞬,她道:“好些了。多谢殿下挂心。” 宋熹点点头,“想来也是好了,若不然……也不能在这儿遇见你。” “呵呵。”墨九笑得不太自在,没有被当面拆穿,她晓得是东寂这个人向来都喜欢给人从容的空间。既然他不折穿,她也不会找不自在,再一次谢过了太子殿下的“关爱”,她从他身边错身,就要离去。 可东寂却稳稳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在她错身而过的瞬间。 “九儿……”他声音微凉,“我新得了一缸梨觞,还采足了今年金秋的桂花,何时可与我以食会友?” 墨九怔了片刻。 咽了口唾沫,她想起一件事。 “幸亏你提醒。”她笑着慢慢从脖子里抽出那一根绳子,将上头挂着的玉扳指解了下来,低头塞入东寂的手里,顺便把他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轻轻扳开,“以前是民女不晓事,不知这扳指是殿下之物……如今晓得了,是万万不敢再收了。太贵重!” 宋熹看着她慢慢放手,眉头深皱,“是她找你了?” 墨九微一蹙眉,“与她无关,是我确实受不起。” “嗯。”宋熹并不勉强,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 他将玉扳指紧紧握住拳心,看着微微低头的墨九,目光里的颜色像是染上了冷风,一荡一荡间,说不出的艰涩,“若有什么误会,九儿可当面问我。……我对你,并无企图,只是千金易得,知己难寻,我有些想吃你上次拿来的松花蛋了。九儿,往后,我是吃不成了么……” “太子殿下!”墨九打断他,笑道:“你千金之嘴,想吃什么没有?粗鄙之食,您就不要挂在心上了。还有,你为什么觉得好吃,那是因为你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见着粗茶淡饭,这才觉得好,上了心,也不过因为新鲜,并非因为粗茶淡饭,真就好过山珍海味……” 她意有所指,宋熹自是听得出来。 看着墨九急着离去的样子,他面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看来我还是让九儿有些误会了,我对青嬗是有亏欠,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我是皇子,一出生便由不得选择。我不愿娶她,却不得不娶她,我给不了她幸福,却也不能违心去爱她……” “娶都娶了,便是不爱,也当有尊重。” “你怎知我不尊重她?” “对女人来说,最大的尊重,就是不背着她对别的姑娘好。当然,我们之间虽然只有纯洁的吃货友谊,但这与夫妻感情是相冲撞的,所以,东寂,对不起,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却不能做别人的眼中钉,rou中刺,更不能做一个你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我的幸福?”宋熹淡淡一笑,“青嬗是我表妹。九儿以为,我可以与我的表妹有幸福吗?” 表妹……时人不是不在意这个吗? 墨九默了默,觉得这孩子也忒苦,身为皇子做不了自己的主。而且感情之事,确实勉强不得,非得让他对自己的表妹……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的表妹生夫妻之情,做夫妻之事……换了她,也做不到。 她缓了口气,“对不起,我言过了。” “无碍。”宋熹眸子盯住她,声音有丝丝苦意,“我想问你,我不能追求我要的幸福吗?难道就因为我被硬塞了一个我不要的妻子,这一生就不能再拥有幸福了吗?” “你可以。”墨九抬头凝视他,“但我要的幸福,你给不了。” 她是个死心眼的人,认定了,便会一无反顾的走下去。不管是不是因为*蛊,既然她选择了萧六郎,那么不管萧六郎是谁,有什么样的身份,从此,她的幸福就挂在他的身上,而旁人的幸福,再也与她无关。 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宋熹突地一笑。 “我给不了的,他就能给得了?” 这个他是谁,东寂没有明说,可墨九却心知肚明。 他们的事,一定逃不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