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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收手

    

第五章 收手



    昨晚那个姑娘身心都吓惨了,直到天亮才蹒跚着脚步走到警局门口。接案的警察很重视,连忙调取附近监控,周承一大早来上班就看到了监控里的方听被韩九安扛着跑。

    他不断的给方听打电话,都是关机。疯一般的跑回家,方听也刚到没多久。

    他跑过去抱住她,将人牢牢缩在怀里,生怕她消失一样。

    方听有点惊喜,几秒过后也就想明白了,他肯定是知道了。她拍了拍周承的背,安抚着:“阿承,我没事。”

    周承慢慢松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报警?”,他的眉头蹙在一起,忧虑都写在脸上。

    方听握着他的手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我没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那女孩儿跑的很快,我以为她不想报警,再加上,我怕你担心嘛。”

    周承瞧见她腿上的伤被处理过,“那你昨晚?跟韩九安在一起?”

    她点头,不曾迟疑,“多亏他救了我,回头你一定替我好好感谢人家。”

    她这样说,把距离拉的很开,有意打消周承的顾虑。

    然而效果似乎寥寥无几,周承炙热的吻牢牢含住方听,勾着她的舌头往自己嘴里拖,大手含住她的臀贴住下身,摩擦中逐渐坚挺步步逼退方听到卧室。方听起初阻拦,双手扣住他的胸膛推拒,却逐渐沉迷在深入骨髓的吻中,意识涣散,被压在床上的人无意识分开双腿,周承粗糙的指腹径直下沉而后探入,旋转、鼓动、扣弄,带出一滩黏液蜿蜒在他的指尖。

    方听哼哼唧唧哭,他们在一起两年左右,鲜少做,亦或说她鲜少与周承一同过夜,白日zuoai也是头一次。她喊他拉窗帘,周承不理,动作一顿,一声闷吼直逼谷底。捣碎的梅花儿平铺浸红了方听的脸颊,周承近乎抓狂的抽动疼的方听颤抖,指甲陷进他的背划过一道道血檩。

    疼痛很快被快感冲散,她望向窗外,蓝天下的大雁飞过一如她身在其中直上云霄,有心人若想看,室内春光一览无遗。方听闭眼感受着他继而更加猛烈的撞击,欲望腐蚀灵魂,残余的魄抵达巅峰。

    她埋进周承的胸膛,周身发木轻飘飘的悬在半空中,隐隐听到一句话,叫她离韩九安远一点。

    周承搂她睡了一会,看她满身殷红的掐痕心觉愧疚,请了半天假陪方听去拍了证件照。红底白衣的两个人头凑在一起,笑得很明媚。

    一周过去,电信诈骗的案子,警队这边有了很大进展。司建南不怕他们摸,但顺着线索捋得太细会保不齐会下面的水会溅到韩九,便招呼韩九到佤邦躲段时间,太平了再回去。

    韩九自知扯不上太多干系,但他真的不想跟警察打交道。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原本也可以成为一名警察。

    人生拼图的碎片丢了一块,被永远埋在那个四面高墙的牢狱里。杏仁熬的山里红他喝了六年,满嘴的苦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迎来那口甜。

    方听和周承的婚礼如约而至,韩九当晚的船就要离开km,这婚抢与不抢就在一念之间。

    陈修远开车将韩九送到婚礼酒店门口,“九哥,饵放出去了。”

    韩九嗯了一声,将方巾系在手腕,扣上西装的扣子,长腿迈下车。

    他仰头,天空蔚蓝纯粹,确实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周承有编在身,婚礼不宜大办,来的都是两方的家人很亲近的朋友。除了主仪式外的步骤都省去了,方听在新娘房化妆,她穿着那件韩九买的那条婚纱,小心翼翼的将裙摆收拢。准确来说,是她租的。那日拍完证件照周承拉着她把婚纱退掉了,理由是30万的婚纱,待韩九安结婚那天他们还不起这个礼。

    韩九一身黑色西装,打了条深红色的领带,比腕上那条橙红色的老花方巾更惹眼。方听闻声望过去,笑着跟他打招呼,“来这么早!”,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今日的装扮,“你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新郎。”

    韩九也笑,搬了个圆凳坐在她旁边,双手抵在凳子的边缘,弯着腰贴近她瞧她的妆容,方听问他好看吗,他嗯声肯定。

    好看,她笑得好好看,就要嫁给幸福了,一定很欢喜吧。一块黄连被强行塞进韩九的胃里,如果她知道周承来不了了,还能笑得这么好看吗?

    那晚的事情一过,方听对韩九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翻转,她愿意相信此前所有都是巧合,她也坚信他今日来是来送祝福的。

    韩九摸了摸婚纱的裙摆,薄纱摩擦掌心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怎么退了?”

    方听过了遍脑子,打趣说阿承小心眼。韩九明镜的很,笑说大喜的日子,总得送点东西给她。

    梁今雨帮她忙活着前厅后台的所有事宜,一进门就看到了韩九的背影,浅笑一下看破不说破。“听听,有人送来一把大提琴,我给你扛过来了。”

    她抵着门,把那架琴抱进来。琴包上的牌子很显眼,方听念出来,“法兰山德,谁送的?”

    梁今雨眼神示意她往旁边看,听听看向韩九,问是不是他。

    韩九点头,她直接哇出声来,双手扣住韩九的肩膀摇晃,哇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别的字。造型师手里的卷发棒滞留在空中,人已经跑走了。

    “太贵重了,这我不能收。”,她嘴上这么说,眼珠子没有一秒离开过那把琴。

    韩九看她高兴的跳跃,自己心底的音符也跟她跳。欣赏了好一会儿,造型师招呼她,她才不舍得的回来坐好。

    她抓着韩九的手腕,一晃一晃的,快乐不加掩饰,“谢谢你,谢谢你。”

    轻盈的蝴蝶自由穿梭,松鼠抱着坚果满足而自得,阳光下翻滚的猫咪无忧无虑,却都不及她此刻的雀跃。

    方听的妆造终于弄完了,她带着韩九,把他介绍给她的亲朋好友认识,“九安,”

    她学着周承,叫他九安。这是韩九第一次听她唤自己名字。

    “九安,周承说你是东北来的,想来你在这边应该没有太熟络的人。那你就和我家人坐在一桌,好吗?他们都很和蔼的。”

    “九安,你喜欢喝酒吗?婚酒我买了几瓶茅台,一会你记得拿一瓶回去,不能便宜了别人。”

    “九安,烟我就不给你拿了,你身上一点烟味儿都没有,肯定平时都不抽吧。”

    “九安,我得回去等着了,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就来找我。”

    韩九后悔了,他坐在亲友席,眸中晦涩莫测,像一条迷路的船只,在漆黑的海面上徘徊。他看着方听忙碌着跑回去的背影,海上的行船跟着她走,他想,他更希望方听的快乐可以延续。耀眼的人应该继续发光,而不是被他拉进黑暗的漩涡里。

    陈修远收到通知撤饵,让周承回来结婚。

    而他听了方听的话,拿上瓶茅台离开了酒店。

    警局一早就检测到了司建南的出缅记录,线人的消息也说他会在km落地,警局上上下下的人手都调到了机场附近,周承当然也不例外。高度紧张蹲守了一上午,结果是个空饵。警局上下气的跳脚,回去复盘问题出在哪里。

    他们拍拍周承的肩膀,让他赶紧回去结婚。周承已无心,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石着肠子跟他们回去开会。

    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在暗夜中落幕。

    韩九连夜到达佤邦,司建南亲自来接的。他掐了手中的雪茄,大步迈向韩九,勾上他的肩膀,“你小子搞什么?大早上我都没睡醒,就听说自己在km落地了。”

    韩九没说话,膈应他身上那股烟味儿,直呛鼻子。说来也奇怪,这人在监狱的时候,不抽烟身上也是这股味儿。合着皮rou都让烟熏透了。

    司建南比韩九他爹还大一岁,没开玩笑,是真的。但他总说自己心态年轻,就爱和年轻人待在一起,整日跟韩九称兄道弟的。

    司建南带来的人让出一条路来站在两排,毕恭毕敬的30度弯腰鞠躬喊人,“九爷。”

    “呦!喊我叫大哥,喊他叫九爷!路走宽了昂。”,司建南照着其中一人的头拍了一巴掌,打趣着。

    去年韩九刚来的时候,司建南的手下没人尊他,屡屡暗中搞韩九的麻烦,后来司建南杀鸡儆狗攮死一个,大家自然也就清楚了韩九在司建南心中的地位,随着这一年生意场上的发展,韩九的作用不置可否,没有他便没有如今的QW园区,保障着大伙发财的人,叫声爷不过分。

    司建南大摆了宴席欢迎韩九,可他没赏脸,带着0529回了祠堂。

    他们在监狱的时候,韩九同司建南讲过一些小时候的遭遇,说自己高中之前大半的时间都是睡在农村的祠堂,说是祠堂其实就是个破庙。那儿有个老太太住着,韩九没地儿去了没饭吃了就会跑过去陪那老太太。他上高中之后,老太太过世了,就没再去过。

    所以韩九在佤邦修了个祠堂做住所,青砖瓦灰,古朴肃穆的三面环形二层楼,可比当年那个四面漏风的破庙好多了。院内有一个月牙环的水池嵌在地下,凸处有两把摇椅,韩九经常在这里钓鱼,吊起来,再丢回去。0529就趴在另一把摇椅上,琢磨着钓上来的鱼为什么不给它吃。

    它特别喜欢这里,一进了大门就撒欢的跑,院中央那个水池刚修好的时候它总往里跳,湿哒哒的爬上来甩的水滴哪哪都是。

    韩九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就开车去了曼谷。这里离曼谷不足400公里,不急不缓的开,四个多小时就到了。

    七月的泰国,炽热的太阳无情地烘烤着地面,热浪一股股打在皮肤上直让人焦躁。他推开车门,一股烤气冲进来,赶紧关上。拨了电话出去,没人接。韩九烦躁的一团乱麻,一脚踹开车门直奔旁边的医院。

    一步三个台阶的来到二楼,诊室门牌上写着三个字:姜聿珩。

    他直接开门进去,眼前的场景跟他料想的分毫不差。这小子不接电话,就这点儿事。

    姜聿珩坐在沙发上衬衫敞怀,身上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男孩儿,头埋在他的脖颈里,严丝合缝含无空隙的紧贴私密部位,规律的上下浮动。

    “九,我刚要给你打回去。”,姜聿珩扯嘴勾唇的笑,大手搂住怀里的人头,似是知道他害羞,刻意挡住他的脸。

    “让他滚。”,他双手插兜皱着脸看他们欢爱,此前也不是没撞见过,但这丫的什么时候开始男女通吃了。

    姜聿珩拍了拍身上的人,“九爷让你出去。”

    那男孩儿直摇头,身下的动作也不停。姜聿珩撇着嘴耸耸肩,无可奈何的样子。亦或是在显摆自己多招人留恋,给人伺候多舒服。

    空调的冷气甘爽着,褪去天气的烦躁又被下一股不满顶了上来,韩九两步过去直接扼着那男孩儿的脖子将人薅起来丢地上,“滚。”

    姜聿珩慢条斯理提起裤子,把衣物丢给那男孩儿,“电话联系。”

    韩九这才看清他的脸,有点眼熟,像哪个明星。他麻利的套上裤子就出去了,韩九看着地上剩下的一根腰带,一脚踢进沙发地下。

    “诶!那是我的。”

    韩九坐回沙发上,鄙夷的瞄他,“你现在吃的真好啊,一点儿不挑。”

    姜聿珩穿上粉色的碎花衬衫,很有当地风情,也很配他脑袋顶上的颜色。他坐在一旁,点上颗烟,“我素来吃的也不差啊,晚场儿来了一批新妖儿,跟我去挑挑啊?”

    韩九口型骂他:去你妈的。

    姜聿珩读,“瞧你猛的。”

    韩九被气笑,嫌弃的抓他脑袋上的毛儿,“谁吃完火龙果拉你脑袋上了?”

    姜聿珩无耐,他一直是黑色的狼尾,上周来了兴致去染色。理发师力荐他染紫色,他也听劝,结果搞了个这。“明儿我就染回来。”,他摸上韩九的头,身边寸头的人不少,但手感这方面,还是韩九的最好。

    他摸他就躲,“别拿你摸鸭子的手摸我。”

    “九,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想,要是能把你掰弯,我躺下面也无妨。”,姜聿珩语气轻浮,却是七分真挚。

    他起身,招呼韩九去诊桌上坐。

    韩九让他把白大褂穿上,不然他出戏。

    姜聿珩是曼谷中心医院的心理医生,也是副院长,院长自然是他老子。他老子姜炳国是泰国乃至东南亚数一数二的华裔财阀。与王室不同,没什么尊贵的血统,但是有钱,外面流传一句话,“有钱还姓姜,爱喝王八汤。山珍海味太经常,闲着无聊泡娇娘。”

    韩九把手放在桌子上,姜聿珩解开他腕上的方巾。一道道伤疤显现,许是常年带方巾的缘故,这一圈的肤色与小臂明显分层。伤疤的颜色深浅不一,无言的诗,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没有新伤,最近状态不错,药都有正常吃吧?”,姜聿珩正经起来还是很值得信任的,韩九看过很多心理医生,唯独愿意对他吐露心声。

    韩九点头,说药快没了,可以再开一些。

    姜聿珩挑眉,韩九是他所有病人中最矛盾的一个,一年前韩九找上他,确诊中度抑郁,自杀倾向严重。依照韩九对自己症状的描述,这种情况至少已经维持了五年之久,也就是说这五年多,他每一天都想死,又在濒死的状态中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生命线上永远悬着一把利刃,希望和绝望的天平稍有偏差就会将他理智掠夺。不见底的深渊悄无声息地张开它无尽的黑暗,饥饿的野兽侵蚀着他的内心。他想活,他想逃脱桎梏,可他不知道,桎梏之外没有自由女神,而是另一重枷锁。

    “你之前说的那个女人,不抢了?”,姜聿珩从抽屉里拿了一盒祛疤膏,是他上个月托人去韩国买回来的,给韩九的。

    韩九拿起来端详着,笑笑,而后揣起来,“去年的想法,今年在想想,只觉得很幼稚。”

    “那周承?”

    “如果我能对周承释怀,是不是我就不会生病了?”,他抬眸,一片死寂的海洋正在复苏,眸中那颗星点的灯塔闪着绿色的信号。

    “不止,你还会痊愈。”

    姜聿珩有一种特殊磁场,他能让韩九开口讲出糟糕的过往,在他希望的秤盘里加重砝码。

    “那我想活。”

    姜聿珩大笑,像打了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