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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哑,叫她别急,方初一定没事。 林世子也问:“怎么好好的病这么厉害?” 好好的? 清哑目光一冷,不想说,更不能当着这些人说。 她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方初身上,刚才正准备丢下这些人,要回房去看方初醒来没有,听见皇上说传太医,她才没动了。 林世子感觉到她的冷意,心下疑惑。 他并不知昨日方初在公主府受了伤。 顺昌帝微笑道:“好在朕来了。朕想着给织女传旨,也有件事要问问织女和方初看法。谁知方初病了。” 一面将在西北设立军用织造局的打算说了。 清哑不语——这关她什么事? 顺昌帝一滞,对身边一长须老者示意,“冯爱卿可将昨日早朝商讨的革新措施告诉郭织女,听听织女有何想法。” 老者姓冯,内阁老臣,户部尚书,和永安侯府是姻亲,也是革新派中坚力量,领头人,一派正气凛然。 皇帝唆使他出头,是要试探清哑。 若清哑是因为革新这件事生气,就好办了,双方可顺着这个话题谈下去,有意见可以提嘛,怎么能把织机剁了呢。 冯尚书早对皇上如此迁就清哑不满了。 换一个人,早治她一个狂妄之罪。 听了皇上的话,他便端肃神情,将朝廷欲在江南设立官营织造局,取代锦商,从此各种新颖上好的织锦只能由官方织造局制造,锦商们不得染指的革新措施说了。 第896章 自私 清哑当即问:“若锦商织出比官府好的锦缎怎么办?” 官方织造局肯定竞争不过民间商人,除非垄断。 按照惯例,优等织锦都要列为贡品。 冯尚书道:“当然要献给官方织造局。” 清哑道:“那和强盗有何区别?” 冯尚书两眼一瞪,道:“大胆郭织女,敢骂皇上!” 清哑点头道:“我是大胆,实话实说。胆小的不会当面说,只会在心里偷偷地骂。”又看看他道:“不会骂你。老百姓才不管你是谁,他们只认皇上,会骂皇上强盗。好名声你落了,你是忠臣。” 冯尚书哆嗦道:“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一面急忙上前,跪在顺昌帝面前,磕头道:“老臣绝无陷皇上于不义之心,老臣一心为了朝廷……” 顺昌帝面沉如水,心堵得厉害。 不等他发话,就听清哑问:“这样做能为朝廷增加税收?” 冯尚书嗫嚅道:“是不能。可是……” 这样做,朝廷商税收入毫无疑问会降低。 清哑又问:“这样做,能增加百姓就业机会?” 林世子忙问:“什么就业机会?” 清哑道:“就是让百姓多条谋生的路子。” 冯尚书张张嘴,又闭上了。 设立官方织造局,民间锦商被压制,生意肯定大受影响,织工肯定要被裁减,所以很多人会失去差事。 清哑再道:“这样做,官府会不贪污、百姓会感激皇上?” 冯尚书不敢回答。 官府怎会不贪污? 锦商也肯定会骂官府“强盗”。 顺昌帝心堵得更厉害了。 在朝堂上,大臣们引经据典,各说各的道理,他听了头晕,此时被清哑几句话一问,隐隐觉得答案呼之欲出。 难怪林世子要他听听锦商们自己的意见。 锦商们对纺织行当的了解,比朝廷学儒们深刻多了。 冯尚书怎肯被清哑三言两语击溃,他在乾元殿和反对派辩论,也没如此窘迫,眼下却被一妇人说哑了,他怎甘心,便搜肠刮肚想理由,想引经据典,驳倒清哑。 他冷笑道:“织女直说舍不得巨大利益就是了。从来商人趋利,我等提出重农抑商的革新,是从长远考虑,杜绝商贾剥削百姓。” 他乃儒家老顽固,轻视商人的意思很明显。 他讽刺清哑舍不得方家每年巨额织锦利润。 清哑脑子有些短路,说复杂了她跟不上。 但她很实在,想了想便点头道:“是。我很自私,比不得大人高风亮节。”她是舍不得,方初凭自己能力赚钱,有什么错? 顺昌帝猛然咳嗽起来。 冯尚书也涨红了脸。 这话换任何一人说,他都不怕;可这是郭织女说的,是无偿奉献织布机、纺车的郭织女,是几次无偿转让织锦的郭织女,是宣布“郭家无秘密”的郭织女,是奉献混纺布的郭织女说的! 她自承自私,这天下还有人敢说自己无私吗? 反正高喊革新的冯尚书是不敢和她比的。 顺昌帝微笑道:“织女若自私,这天下便没有无私的人了。” 冯尚书不敢则一声,生恐被谴责。 清哑道:“不敢。民妇只要家人平安就行,别的管不了,也没本事管。皇上坐一会,民妇要去看夫君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 冯尚书讥讽道:“郭织女好大的架子,敢把皇上晾在这。” 他实在不甘,一心找机会压制清哑。 清哑停步,对他道:“我夫君病得七死八活,我一个女人家,不去伺候夫君,应该在这陪皇上?老大人这想法真是奇葩。” 冯尚书再次涨红了脸,急辩道:“本官并非那个意思。” 顺昌帝轻喝道:“好了,冯卿家不必多说!” 越描越黑,还带累了他。 又转向清哑,郑重问:“织女毁了织机,可是为了革新?” 他到底忍不住,还是亲自开了口。 冯尚书这老儿,根本指望不上。 清哑抬眼直视天颜,道:“若民妇努力织布,却给家人带来灾难,民妇宁可一辈子不再碰织机。民妇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这话一出,林世子吃了一惊。 原来是为了昨天那桩事,难怪。 顺昌帝也吃惊地问:“什么灾难?” 清哑不答,转身就走了,这回是真赌气走的。 林世子忙上前,道:“皇上……” 顺昌帝脸一沉,道:“你知道?” 林世子轻轻点点头。 顺昌帝沉声道:“说!” 并未雷霆震怒,然沉沉的威压却散发开来,连一向与他君臣相投、私下常玩笑的林世子也噤若寒蝉,更别提其他人。 林世子想说,又顾忌什么。 最后不得已,他凑近顺昌帝耳朵轻轻说了两句话。 顺昌帝面色不变,但右手却攥紧拳头,攥得关节发白。 静了一会,他才吐了口气,问:“太医还没来?” 随侍的太监急忙回道:“已经去传了。” 这不刚走吗,皇上这是找人撒气了。 顺昌帝在幽篁馆坐等太医到来,期间找机会入静室单独听林世子说了方初被玉瑶公主算计经过,气得浑身发抖。 他问林世子:“据你看,这件事有没有革新派的功劳?” 林世子摇头道:“臣不敢妄言。还请皇帝明察。” 顺昌帝咬牙道:“自然要明察。” 一面对外喝道:“让冯卿他们先回去!” 冯尚书等人只好先走了。 少时秦太医赶来,为方初诊治后,已无大碍。 秦太医是明阳子的侄儿,顺昌帝就命他继续替方初诊治,直到痊愈为止,秦太医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