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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侥幸托了闺女的福,才能有这银子置办产业,不然也是灰溜溜地回乡一个下场。 有感于此,他叫郭大全拿了一百两银子给仇一。 人在急难的时候,若是伸手帮一把,那份感激之心,一辈子也难忘,强似把画稿给那江家喂不饱的狼,把亲家喂成仇家! 仇一眼睛就红了,局促道:“这……这怎么好意思?这位大哥也没压我的价。我知道,我是碰见好心人了。前儿好些人家看了我的破烂家业,都看不上眼,都往下压价。那黑了心的知道我被人催债,还压到一万五千两。你们肯付两万银子买我的,那是帮了我天大的忙,免得我一家子给人做牛做马还债……” 郭大全听了有些不安,怕爹怪他没压价,因解释道:“爹,我也是想快些。” 郭守业扫了他一眼,道:“爹说了你做主,就你做主。” 又对那仇一道:“谁还没个难的时候。听你说的,你们家往年也富了一阵子,往后也不见得就不能再富起来。你把家全卖了,将将够还债,一分银子没有,怎么过?家里媳妇和娃儿都喝凉水?咱们碰上了,就是缘分。这一百两银子给你安家用。” 仇一激动道:“多谢老爹!多谢老爹!” 腿一软就要跪下。 郭守业忙拉住他。 郭大全又同爹商量道:“这几天我们忙,顾不上那边。我就想,不如请仇大哥还住在他原来的家里,帮咱们看屋子,也省得他再出去找房子,另外添花费。” 第84章 莫测(二更求粉红) 郭守业点头道:“就照你说的。” 仇一听了简直意外之喜,连连作揖。 又客气半天,千恩万谢地走了。 他走后,郭家父子互相看看,心定了许多。 从昨天到今天,郭家进账三万五千两,银子没在手上停留超过一天,就换了两栋宅子、一个小坊子,还有一百亩田,除去送给曹主簿的打点费用,如今手上还剩下八千多两银子。 一切忙完,那天色已经黑沉沉的了。 只是,郭家门前的街道上却灯火隐隐,更兼从田湖上传来丝竹管乐之声。透过花柳间隙,可见水面上一艘艘宝船飘荡,玉壶光转、鱼龙飞舞,一派歌舞升平景象。 晚上,清哑只喝了一小碗汤。 不病不痛的,她就是半点食欲没有。 也不对,这不就是得了相思病么! 吴氏和阮氏守着她,却不知如何劝。 或者说,是不敢劝,若开口提那件事,只怕更引得她伤心。 蔡氏今天很有眼色,吃了饭主动收拾碗筷、整理新买的宅子,也不进房里,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不会劝人的,骂人还差不多。 媳妇守着闺女,郭守业是男人,没进房,又不放心离开,便坐在清哑屋子外面,呆呆地看着院子里。那架势,若没人劝他,怕是今晚又要坐一夜了。 郭大全见这样,觉得不是办法。 他想了想,拉郭大有走进清哑房里。 “小妹,后天就是织锦大会了。你看,大哥从来没见识过那个,也不知怎么办呢?” 他笑着在圆桌边坐下。向靠在床上的清哑讨主意。 郭大有也坐下,望着清哑。 清哑听了,半天才转过头,茫然地看着他们。 好一会,她道:“我也没去过。” 郭大全笑容一顿,跟着就道:“这个大哥晓得。我们就商量。” 找些事让小妹cao心,一忙起来。她就顾不上想江明辉了。 这是他和郭大有商议的结果。 清哑听了。微微蹙眉想了起来。 想起下午的拍卖,脑中有个念头不成型。 她便道:“我先想想,明天告诉哥哥。” 郭大全笑呵呵道:“小妹聪明。就是比我们有法子。像这拍卖,要不是小妹说,我们再想不起来的。织锦大会,小妹说怎办。我们就怎办。” 清哑点点头,就再不说话了。 吴氏背过脸来。对两个儿子瘪嘴,无声流泪。 郭大全和郭大有也黯然。 若是一般人心里有了委屈,会哭、会骂,再不就喋喋不休地跟人诉说。可是清哑一声不吭,看了把人急死;又不知如何劝,劝了也不管用;又不敢走。走了不放心,真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清哑都不知。她浑身无力,思绪窅然。 昏沉间,听见外面传来隐隐的丝竹管弦声,不禁凝神细听。 街上一定很热闹吧,她想。 若是江明辉……他们没退亲,这样的夜晚,他们肯定会出去逛的。 他会带她去吃霞照的小吃,看田湖的夜景。 他们手拉手,快乐地在街上四处游玩,看见什么都要停下来问一声,听见什么都要驻足看看,闻见什么都想坐下尝尝…… 想着,她脸上漾起微笑。 忽然又想起来:他不会带她去了,他肯定跟那个谢姑娘去逛了。 她慢慢敛去笑容,想起谢吟月下午说的话,“若是一个誓言就能坏了人的姻缘,那这姻缘也太靠不住了,不要也罢!”是啊,若是感情没了,曾经的海誓山盟又有什么用呢? 念头一起,她仿佛被抽去了筋骨,身子向下滑去。 吴氏走过来轻声问闺女:“想不想吃点东西?” 清哑转动眼珠,目光落在她脸上,感觉她的声音很飘渺,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她不知什么缘故,便摇头道:“我要睡觉。” 说完奇怪:明明像往常一样说话,怎么听起来跟蚊子一样细弱? 吴氏倒没奇怪,扶她躺好。 郭大全等人就悄悄走出去了,只有吴氏留了下来。 清哑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了。 其实不是睡,是晕过去。 自她昨晚从谢家出来后,先是倍受打击下心力憔悴躺倒,今早起来又和家人在街上游荡、买宅子,后来临时兴起念头拍卖竹丝画稿,忙忙碌碌一直没停,待一切完了之后,便再也撑不住了。 吴氏看惯了她安静的,竟没留心,只当她睡了。 昏沉中,清哑仿佛在船上,在雾茫茫的江面上随波逐流。 前方也有艘船,江明辉站在船边,忽隐忽现。 她奋力摇浆追他,总也追不上。 她满心焦急,想喊却喊不出来,急得流泪。 一阵风过,传来他和一个女孩的说笑声,渐渐远去…… “明辉,别走!别走……” 她在心里哭喊,嘴上却一个字吐不出来。 他怎么会丢下她呢? 那时候,他捂着她的双手,呵护她、爱怜她,跟她娓娓讲述将来在镇上置办宅子,他们两人一个开铺子、一个织锦卖,向她勾画了一幅人生蓝图;秋夜,残荷丛中,他们静坐在船上听秋虫呢喃;雨雪天,他们窝在屋子里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第二天早晨,清哑还没动静。 吴氏喊不醒她,一摸额头烫手,这才慌了,才知道闺女是病了。遂吵起一家人来,匆匆去找大夫来诊治、抓药、煎药,乱成一团。 忙乱中,谁还管织锦大会这回事。 他们不记得,锦商们可是抖擞精神严阵以待。 方初等人不断会见各路商贾,有买丝的,有买茧的,有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