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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死去的鸟(Dead Bird)

    假如Connor Bedard是Sid收养的孩子。

    文中“我”是Connor Bedard,“爸爸”是Crosby。

    一

    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对爸爸说,我想打冰球。爸爸刚从冰场上下来,汗水还没有完全干透,棕黑色的头发汗湿成一绺一绺,睫毛上挂着不知是水还是泪,声音轻柔。他笑着对我说,好啊。仿佛我只是在超市要一个随处可以买到的塑料玩具。在大多数情况下,爸爸都是一个温和的人,声音很好听,在更小的时候我为了多听他讲几篇故事,曾经在被子里悄悄攥拳头提醒自己不要睡着。但是对于一个男孩来说,过分依赖爸爸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不会对爸爸说这些话的,他只要知道我很爱很爱他就是了。

    爸爸很快给我买好了装备。我们逛超市的时候,他和颜悦色地问我想在冰场上担任哪个位置,几乎是一瞬间,我就脱口而出,我要当中锋。我要做能得分的人,我一直以来都无比渴望赢。爸爸蹲下来平视我的眼睛,他说我的眼睛像一头饥渴的狼。我无法分辨这是担忧还是褒奖,但是那个时候的我一心想的就只有爸爸。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他是我的英雄。

    教练们都说我天赋异禀,断言我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丝毫不逊色于爸爸的天才。我是“the next one”。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撇撇嘴,心想这些人永远只会赞美那些光鲜亮丽的,璀璨夺目的成绩,却从不会在意我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吃了多少苦。他们赞美着天才,永远让天才看起来毫不费力,而从不关注即便是天才如Crosby,也会在聚光灯之外拼命加练。

    “总有一天我会被人超越,历史就是这样,但我希望那天可以来得慢一点。”年轻的,前途一片光明的父亲在回答我为什么每天总是见不到他人影时说道。

    我似懂非懂,思来想去,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如果想多见到爸爸,那你必须上冰,你必须要和他一样优秀。于是我抱着他的脖子,第一次说道,爸爸,我想打冰球。

    但还有一句话是没说的,爸爸,我想成为你那样的人。爸爸我很爱你。

    二

    在我过完第十个生日以后,媒体对我的关注突然多了起来,他们总是称呼我为小怪物,我在球场上的表现让他们断定我必然是下一个NHL状元。就像那年的Connor McDavid一样。我抿了抿嘴,看着快要比自己还高的球杆不说话。

    也正是在那年,关于爸爸的第二性别的报道甚嚣尘上。很多小报开始大肆报道,Sidney Crosby其实是一个omega,企鹅队内的球员们对此都心知肚明。已经21世纪了,人们对omega仍然充满了偏见,他们的第一反应依然是——一个omega怎么能当队长呢?他们就该被圈养在家里,相夫教子,仿佛一株菟丝子一样缠绕着伴侣艰难生存下去。他们不该是锋利的,不该是充满力量的,不该是......他们给omega规定了很多很多的教条,但没有一条符合爸爸的形象。

    去他妈的规则,去他妈的社会世俗,我手臂发力,冰球应声入网。

    我看着那块被我砸出一个小洞的球网,下定决心要一球一球砸碎他们的偏见。

    三

    在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和女孩约会。那是个漂亮的棕发女孩,父亲看到她的照片的时候笑着对我说她长得有点像凯拉·奈特利,我看着他的眼睛,企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的沮丧,然而没有。我们谈了一个月的恋爱,她说她爱我。我本来不该问的,但是我忍不住。在我为她穿好冰鞋以后,我问她,你有多爱我,你让我看看。她在冰面上尖叫着,跌倒的时候整个人扑在冰上,像八音盒里碎掉的芭蕾舞娃娃。

    我们事后大吵了一架,她骂我是愚蠢可悲的恋母癖,每次和我约会都要故意去商场买一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裙子,简直糟糕透了。

    我坐在更衣室里,上半身被汗水浸透,像一条被抛弃的狗。我想我得洗个热水澡,然后回去睡上一觉,明天又是新的开始,仿佛我从未经历过一段恋情的开始和结束。

    我在洗澡的时候耳朵里不断响起女孩骂我的话,恋母的可怜虫。我反复把这句话咀嚼回味,我脑子里居然浮现了克罗斯比的影子,我想我真他妈的是疯了。

    四

    我在十七岁那一年,突然成了媒体的宠儿,成了各个评述员口中的天才少年。但与此同时,我还成了社交媒体下口诛笔伐的对象,所有人都在说,我是一个被过分高估了的平庸之辈。我知道他们对我汹涌而来的恶意到底是什么缘故。你可以是下一个格雷茨基,但是不可以是下一个麦克戴维。至于你说克罗斯比?他是我的目标,我的英雄,我的儿时偶像,我的mama,我的……性幻想对象。

    他在十八岁的时候收养了我,他得一辈子对我负责任。他得爱我比爱所有人都多。

    我伫立在教堂前,不抱任何希望地忏悔。见鬼去吧,该死的上帝。你让我在过于年轻的时候遇见一生中最爱的人,然后你让他成为了我的爸爸。你去死吧。

    那个如今已经在记忆里面目模糊的初恋女孩曾经用一种鄙夷夹杂着嘲讽的语气对我说,康纳,你真是个令人恶心的家伙。你喜欢你的父亲。

    我是什么反应来着?哦,我想起来了,我坐在长椅上,恶劣地笑起来,我说对啊我每天晚上都要想着他入睡,我因他而晨勃,你不知道我的春梦内容有多丰富。我就是这样一个恶心的人,你怎么才发现。亲爱的,你太愚蠢了。

    她淡绿色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久,像是看地上的一滩垃圾。她一定看见了我腐朽的灵魂,此刻正在冒着粘稠的恶臭的汤汁。

    五

    我的第一场NHL比赛,就是和克罗斯比对决。媒体有意将我们两个塑造成新王与旧王的对决,他们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生怕这样的噱头对于一个新科状元来说没有任何的吸引力。我看着Insta上那些留言,那些关于贬低我的,或者贬低克罗斯比的留言,一条一条看过去,心中觉得好笑。也许他们正在幻想一场屠杀,不管是我羽翼未丰不能带领球队完成重建,还是克罗斯比职业生涯走进暮年被新王屠杀,都会成为球迷们茶余饭后闲聊的谈资。

    我们像是演员,在球场上表演一场又一场的真人秀。我们被书写进历史里,伴随着一系列的数字与人物评价。但是我们鲜少被人知道那些数字之下的真实的自我。

    冰球运动员们是由一系列的记录,数字,与伤病组成的。我们成为了球迷们生活中的调味剂——而对于我们来说,那是全部的生活。

    而场下的一切,呵,我想他们从来不会关心。我坐在更衣室的板凳上,心里恍恍惚惚的,焦点之战仿佛一场虚幻的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十三岁的孩子,每天对着克罗斯比的海报说,我总有一天要成为像你一样的人。不,也许我会比你还强大,我要超越你。

    十三岁的我看着爸爸仍然年轻的脸,觉得时间慢得近乎粘稠。然而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我居然真的站在了赛场上,面对两鬓已经斑白的爸爸,我盯着他的眼睛,像盯着一只手到擒来的猎物。

    爸爸,你逃不掉的。

    场上是这么想的,场下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趴在他的身上,精疲力竭。mama,我疯了一般摸着我们相连的地方,仿佛回到了母体中。我噙着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眼泪,像是呢喃又像是忏悔,我问他,mama,你分娩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我当然知道那个俄罗斯人,那个加拿大人,很多加拿大人。我根本不在乎我的父亲是谁,克罗斯比大错特错。

    从他收养我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他就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看着身下那张与我并不相似的面孔,突然悲从中来。我的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那里的血管蓬勃沉稳。他才三十六岁,他仍然是许多许多男士女士心目中最好的NHL球员,是整个加拿大最棒的约会对象。

    “mama,我有时候真的爱你爱到想要亲手杀了你。”我在他的胸口上哭泣。

    “mama,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然而没有回答。

    我木然地松开了手,我的mama,我的情人,NHL最伟大的球员,在我的身下一动不动,仿佛一只死去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