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

    第2话　　长寿面

    繁华的街道上，过往的人群熙熙攘攘，周瑜漫无目的地走着，随处打量周围的商铺。

    突然，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地从身后跑过来，嘴里喊着“抱歉抱歉麻烦让让”，力度大得却几乎要将人撞飞出去。周瑜有所察觉，提前侧身，躲过了那个风一样的女人。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这个女人看起来竟分外眼熟。

    “Berserker……？”

    周瑜讶异。

    宫本武藏闻声止住脚步，转过身来。

    “哦呀，这不是郑家那小子的Archer吗？”宫本武藏退回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周瑜，故意双手叉腰俯身与他平视。

    周瑜已经习惯了她的行事作风，温和地回应：“中午好。”

    “咦？”宫本武藏四处扫视，见人群中没有那个绿发男人，道：“那位离开你半秒就不能呼吸的御主呢？不会吧，他居然舍得放你出来！”

    周瑜轻笑道：“你太夸张了。”

    “夸张？是你没搞清状况吧。”宫本武藏眼中尽是玩味的笑意。

    “？”

    “不过，机会难得，你就来太夫的花店当个吉祥物吧！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别浪费了！”武藏不由分说，捞起周瑜夹在腋下，继续飞奔回花店。

    反应过来时已经腾空了……周瑜眨眨眼，没有反抗。

    ※

    三浦屋是这条街上有名的花店，回头客非常多。店主高尾太夫是一位爱花之人，会用爱接待每一位买花人，顾客们常称走进三浦屋就能感到被幸福包裹。

    此刻的花店里。

    高尾太夫刚送走一位订购花束的客人，她看看墙壁上的时钟，担忧道：“小武藏怎么还没回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参孙摇头。

    高尾太夫好似听懂了他的意思，微笑道：“是啊，是我多想了，毕竟小武藏那么厉害。”

    话音未落，门被重重推开，宫本武藏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太夫！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好东西？

    被拎着的周瑜挑眉。

    “小武藏，这是……Archer？”高尾太夫转过头，一脸诧异道。

    “答对了！”宫本武藏把周瑜放下来，“回来的路上碰到的，带回来给我们花店当个吉祥物吧！这张脸说不定能带来很多客源！”

    “我没有任何与财源有关的轶闻哦。”周瑜好心提醒。

    ……

    高尾太夫挂上闭店的牌子。

    “太感谢了，Archer！有你在这里，花店的生意好了不少呢！”宫本武藏边伸懒腰边道。

    这只漂亮吉祥物拐来三浦屋花店的半小时里，销量快抵得上平时的一日，这也导致他们不得不提前闭店。

    “小武藏真是太任性了，”太夫不好意思地笑道。她端来精致的下午茶和点心，亲手倒了四杯茶递给众人，“抱歉，Archer，突然把你拉进店里帮忙，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周瑜摇了摇头，环视花店里的一切。

    一盏盏透明圆灯错落有致地垂吊，暖黄色的光照得屋里分外温馨。铁艺花架上，盆栽的繁茂长茎自然垂落，旁边的梯形架上铺满了扎好的大捧花束。

    小小的花店里，无处不洋溢着温暖。

    不知是不是被这份气氛感染了，周瑜突然萌生了或许可以向她们寻求答案的想法。

    他捧着茶杯，指尖反复摩挲杯沿，斟酌道：“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我想，即使没有Berserker，我最后也一定会走进这里吧。”

    高尾太夫没有打断他，继续耐心聆听。

    “事实上，后天是我的御主的生日。虽然他总是在说‘只要Archer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这种话，但我还是希望能送出令他感到幸福的礼物。”

    说到这里，周瑜还有些庆幸。本来他以为没有机会了，毕竟御主着实黏人，自被召唤以来他还从未单独行动过。此刻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还是趁着郑父郑母自远洋打来慰问电话时，偷偷灵体化溜出来的。

    “原来如此，”高尾太夫会心一笑，“因为被御主倾注了很多爱意，所以想回馈对方吗。”

    “欸？”周瑜一怔。

    “因为Archer在提起你的御主时看起来很幸福，如果不是被对方用满满的爱意所包裹，是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的吧？你们两位，都是很温柔的人呢。”

    “哈哈，”周瑜大笑，他豁然开朗，“您说得对！”

    见周瑜对太夫的话表示认可，宫本武藏心有戚戚焉，颇感骄傲地挺起胸。

    周瑜的目光投注在一旁的花架上，仿佛穿过时光，陷入了回忆，“我的御主他，带我领略了很多我从未见过的光景。一开始是有些苦恼的，只能安慰自己，御主还只是个高中生，爱玩一点是人之常情。而且我好像……完全没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从郑成功手掌合十，低头恳求“拜托了Archer，陪我一起去上课吧”，然后偷觑他的反应起，周瑜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后来我才发现，他的那些请求都是为了我。他让我从那段遥远的时光中走出来，不再是曾经征战不休的孙吴都督，也不是英灵座上那个孤独的英灵周公瑾，仅仅是作为他的Archer，作为一个普通人，活在这个世上。”

    梯架顶层摆着的那一束被满天星包裹的红玫瑰娇艳欲滴，沁着淡淡香气的卡片夹在花间。周瑜的目光久久停驻在那上面。

    高尾太夫掩面笑道：“啊，原来Archer才是那个被偷偷宠溺着的人啊。”

    “宠溺吗……？”周瑜回味似地重复了一遍，继而点头，“或许是这样吧。”

    一旁的宫本武藏躁动不安，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到太夫聊得很是开心，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如此，Archer，你要不要尝试亲手做些什么送给你的御主呢？”高尾太夫提议道，“虽说不管你送什么他都会视若珍宝，但如果是你亲手做的，会更有意义吧。”

    周瑜微笑道：“嗯，感谢您的建议，我想我大概知道要送什么了。在那之前，我可以在你们的花店里订一束花吗，就像这样的。”他指了指梯架上那一大捧漂亮的玫瑰。

    “当然可以了，什么时间需要呢，是你来取，还是我们送过去？”

    “后天早上七点，因为要准备礼物，就麻烦Berserker送到郑家宅邸了。”周瑜转而看向宫本武藏。

    宫本武藏嘴角抽搐，可惜没有人注意到。

    周瑜又问：“我需要支付多少钱呢？”

    “你太客气了，就当作是今天帮忙的酬劳吧。”

    “谢谢，我就却之不恭了。”周瑜微微行了一礼，“叨扰这么久，我该回去了。”

    周瑜没说的是，郑成功已经发现他不在，现在正通过御主与从者之间的无声交流焦急地唤他。

    “我相信你一定能将这份心意传达出去。祝你一切顺利，再见了，Archer。”高尾太夫也站起来同他道别，还送到了店门外。

    ※

    饶是周瑜加快速度，回到宅邸时郑成功也已心急如焚。

    Archer不打招呼就离开，还半晌不回应，令郑成功无端猜想了很多可怕的事情。周瑜听他抱怨完忍不住笑了，见御主一副更委屈的样子，连忙道：“Master，我好歹也是个从者啊。”

    郑成功搂住他，声音沉闷，“如果是你离开了呢。”

    “这里有你，我又怎么会离开。”

    周瑜轻拍他的后背，一番安抚，终于勉强顺了毛。

    转眼到了生日这天。

    从者不需要睡觉，但郑成功每天晚上都会抱着他一起睡，所以周瑜特意早起了两个小时，悄悄来到厨房。

    洗干净双手后，他先将高筋面粉倒入盆中，加入少量的碱和盐，徐徐倒入清水，并用筷子搅拌，接着用手将面粉揉成团。

    接下来是饧面。

    周瑜用玻璃碗盖住面团。第一次饧面大约需要20分钟，这之后要再揉一次面，重复两次。

    在这期间，周瑜并未闲着，他将冰箱里的青菜取出来清洗干净，切成小段后放在盘子里。然后点上火，在锅中倒入适量油，打一个鸡蛋。煎蛋底部稍微定型后，他又用筷子将它对折起来，让蛋清完全包裹住蛋黄。很快，一个漂亮的荷包蛋就做好了。

    又等了一会儿，面差不多饧好了。他将面条抻长，在表面刷上薄薄一层油，接着是一层一层在盘子中盘面。盘好之后下入锅中煮熟，然后捞出来放在碗中。

    接着，周瑜取出准备好的骨汤倒入锅中加热——因为能力有限，他没办法自己做出鲜美的骨汤，只能提前拜托蔡玉莲小姐帮忙。还好对方没有多问，一口应允下来，并且答应会保密。

    骨汤煮沸后倒入盛着面条的碗中，再将荷包蛋、青菜等配菜摆好，一碗香气四溢的长寿面就做好了。

    恰好此时，宫本武藏已经来到宅邸门口。

    “任务完成！”

    周瑜接过那一大捧红玫瑰，道：“万分感谢，Berserker，也请代我向高尾太夫小姐转达谢意。”

    “话说，你知道玫瑰花代表什么吗？”宫本武藏一脸戏谑。

    周瑜摇头，“不知道，但我能隐约感受到它表达的爱，”他疑惑地看着宫本武藏，“有什么问题吗？”

    “嘿嘿……”

    宫本武藏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没有回答。

    ※

    对郑成功来说，周末一向是美好的。

    他不必早起上课，可以抱着他的Archer一觉睡到上午，醒来后还会在Archer怀中蹭来蹭去好一阵，直到肚子饿了才恋恋不舍地起床。毕竟他的Archer最纵容他了。

    但是当他醒来，床边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时，一切就变成了恐怖故事。

    「Archer！Archer你在哪里？为什么我醒来没看到你？」

    郑成功又想起来前天Archer突然离开的事。还好这一次没等他发散思维，周瑜已经回应。

    「……Master，可以请你来餐厅一趟吗？」

    「我这就来！」

    郑成功急匆匆地冲出卧房，还好到餐厅的距离不算远，不然他大概会痛恨当初将宅邸建得如此大的人。

    当他冲进餐厅，正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热气的长寿面，骨汤浓郁的香气十分勾人。

    “生日快乐，明俨。”

    郑成功猛然回头。

    他的Archer捧着一大束玫瑰，向他走过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