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大人今天努力了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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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流血夜,太平别院流了一地的血。 那个耀眼的绝世女子,最终也没有见上一面自己的孩子。 五竹背着竹筐,平稳的在丛林中奔跑着,身后的追兵已经被他手中的铁钎尽数杀死。 越过陡崖,落在对面的地面上,少年仆人平静的微微侧目,视线落在坐着轮椅的中年男人身上。 小姐临死前最后的嘱托还在他脑中回荡。 “带他走……去……远离这一切……” 所以他拒绝了陈萍萍的请求。 “我会抚养他,这是小姐的命令。” 于是少年仆人背着竹筐离开了,去了一个山清水秀没有人烟的地方。 五竹很会照顾人,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多东西,按理来说,他不是为了战斗设计的么? 小范闲就是在这样一个封闭而纯净的环境下长大的。 也幸好他灵魂特殊,不然总觉得自己会被憋出失语症来。 “叔……再和我讲讲我娘的事情呗?”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是爱听故事的年纪。 上次,他已经从五竹口中得知了他娘叶轻眉创下商号,建立了内库的事情。 也听说了她最终在自己出生那天死亡的事情,只是听的不多。 他对自己这个娘的亲情说起来并不算多,即使听五竹提到她建立鉴查院,和她曾经的理想之后,更多的也只是敬佩之情。 所以在得知他亲爹皇帝,是杀死他娘的幕后推手之后,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愤怒和震惊,只有一种淡淡的“果然如此”的感觉。 “叔,你打算替我娘报仇吗?”五竹叔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他曾经陪伴了她那么多年,可她却所托非人,又惨遭毒手,想要报复才是正常。 或许等他再长大一点,有自保之力了,五竹叔就会离开,找皇帝老爹报仇? 小范闲平静的看着五竹,好似并不在意,心底却忍不住泛起了波澜。 叶轻眉对五竹是特殊的,可五竹对他也是特殊的。 五竹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范闲,“小姐最后的遗愿,是让我带你离开,保护好你。” 所以他不会抛开范闲,去皇宫找小李子。 小范闲眼中出现了一丝喜色,很快又收敛住,天色有些暗了,他点燃了屋子里的烛火,身子靠的离五竹更近了,“叔,我们就这样一直隐居么?” 当然不会。五竹安静的坐着,任由小主人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想去哪里?” 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小范闲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能一直留在原地。 这里毕竟还是庆国境内,如果皇帝有心要找他们的话,迟早会找到他们的。 “去哪里都行。”他歪着头,“实在不行去神庙看看?我娘不就是从神庙出来的?” “神庙很危险。”范闲才刚开始蕴养真气,一定撑不过极北之地的严寒。 想法被否,范闲也不生气,只是认同的点了点头,“那就去我娘去过的地方呗?不是说大宗师和她关系都很好么?” 五竹侧过头,眼睛被黑布遮住看不清深浅,听语气也分不出喜怒,好像只是单纯的在提问,“东夷城?” 那倒是可以,四顾剑的剑法很厉害,也可以让他教范闲一二。 于是他点了点头。 第二天,两个人就收拾好了极简单的行囊,沿着小道向东夷城而去。 五竹看起来很熟悉路程,并没有让范闲吃多少苦头,大约半个月左右,两个人就到了东夷城。 这里是天下商贸的中心,人流络绎不绝,即使两人抵达时天色已晚,却依旧到处点着灯,一副不夜城的模样。 “这里……很繁华。”如果不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和颇具时代感的气息,他恍惚间真要以为回到了现代。 毕竟不夜城这个词很少出现在封建社会的背景下。 五竹点了点头,“嗯,小姐来到这里之后,这里就慢慢变成这样了。” 主要是有四顾剑配合她,城主府不敢不按照她的想法去改变,后来尝到了甜头,自然也有无有不从了。 “老娘也真是个人才。”范闲挑了挑眉,拉着五竹随意的闲逛着,最后挑了一个看起来就很有档次的客栈入住。 这客栈的背后是背靠太平钱庄的,而钱庄是四顾剑的。 也就是说,二人入住当天,不到一个时辰,这消息就让四顾剑得知了。 “老五带着个孩子?”他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那应该是叶轻眉的孩子。 对故友的思念让他激动了起来,顿时就有些想去见他们,只是动身之前又突然冷静下来,“不行不行……叶子说过晚上是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现在不能去……” 老头儿在剑庐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的转了大半宿,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就精神抖擞的打算去找五竹和范闲。 结果这两人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很久没见了,老五。”真见到人,四顾剑反而平静了下来。 回应他的只有五竹淡淡的一个“嗯”字。 倒是他身边的范闲,看着四顾剑满脸好奇。 这不修边幅的样子,一看就是山谷里住着的金手指老爷爷的感觉啊! 大宗师原来是走这个路线的? “这次来东夷城要做什么?”四顾剑嘴里的话问的是五竹,眼睛却盯着范闲仔细打量。 五竹注意到他的眼神,微微皱眉,往前走了半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范闲想四处游历,去小姐去过的地方看看。” 叶轻眉待过时间最长的地方除了庆国京都就是东夷城,所以来这里很正常。 “就这?” 就这么简单? 四顾剑有些不信,只是游历,五竹哪里会专门来剑庐看他! 果然,五竹的话还有下半句,“你剑法很好,找你打架,让他学习。” 五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他从不怀疑四顾剑会拒绝这个要求。 四顾剑当然也不会拒绝。 于是两个人从客栈搬来了剑庐,范闲每天只要搬着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看五竹和四顾剑打架就行。 范闲人长得讨喜,也会说好听话,很快剑庐上下,连带着四顾剑的徒弟们也对这个“师父的故人之子”很有好感,时不时的会教他些用剑的窍门。 只是范闲隐约觉得……五竹叔似乎越发和他形影不离了? 范闲在剑庐住了约摸一年,就耐不住性子又要出去游历,只是答应了四顾剑以东夷为大本营,隔三差五的回来。 “你想去哪?” “叔,我们就到处走走看看,走到哪都行!” 离开东夷城,范闲的情绪高涨起来,五竹看着高高兴兴走在前面的小人儿,脸上也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笑意,只可惜范闲只顾着在前面蹦跶着走,完全错过了这一幕。 离开东夷的范闲没什么目标,他也问过五竹,叶轻眉生前有没有什么熟悉的人。 答案除了庆余堂的掌柜们,自然就是几位大宗师和京都的那些人。 不过这会儿正在冬天,北齐太过寒冷,从小被五竹娇惯着的小公子也不乐意跑那么远去山里找人。 但他武功还不太行,刚开始练没攒多少真气,京都到底水深,只要去了皇帝老爹一定会发现,那时候就不能保证五竹时时刻刻跟着他了。 万一被皇帝抓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可能出不来了。 不行不行,在他九品之前绝对不能去京都! 不能往南走,又不想去北边,无奈他只能在两国接壤的这块儿转悠,就当是体验风土人情了。 五竹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只是默默地跟着他,然后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帮助。 翻过了年,范闲在边界溜达,想看看能不能就这么一路走到海边的时候,海没看见,倒是看见了江面上飘来的小船。 腰间挂着剑,脚下一叶扁舟,看不见船夫。 再加上一出现就盯着五竹看。 确认了,这绝对是叶流云。 范闲虚着眼睛默默地在心里吐槽,大宗师好像都有点怪癖,为什么这个叶流云看起来这么像装叉犯。 叶流云看了看五竹,又把目光移到了范闲身上,很快又移回了五竹身上。 “这是她的孩子?” 五竹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就这么跟着你,你能教他什么呢?”叶流云有些叹息,“难道你想让她的孩子只会杀人么?” 范闲听出来了,这是明里暗里提示他,把人带回去吧,小孩子不能没有教育啊! 然而范闲从来没在五竹面前故意装小孩,所以五竹很自然的接受了他什么都会的设定。 听见叶流云打算让范闲回去,轻轻转了转手里的铁钎,“带范闲远离京都,是小姐的遗愿。而且,范闲很聪明。” 天脉者的名字不是白起的。 叶流云知道自己说不服他,便催动小船靠近两人,想和他比试一番。 这倒无关范闲,只是他很久没和五竹打了。 上次交手还是在上次,那回不分胜负,这次他想再看看。 简单交手了几十招,叶流云又飘然退去,刚才短暂的接触他已经感受到了结果。 看起来五竹只是在被动的防守,但却游刃有余的接下了他所有的攻击,真打起来,等到五竹反守为攻的时候,他就会输。 叶流云不是很想输。 所以他没打完。 “再等我去出海云游,回来的时候再来过。”叶流云收了剑,丝毫没有窘迫的感觉。 离开时和来时一样飘然。 范闲却像是得到了启发。 对啊,他也可以出海去啊!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等他全部走一遍,基本上也要十来年了。 那会儿再回来,基本也就有实力自保了。 他把这想法告诉了五竹,五竹自然是说什么都应,没有丝毫为难。 总归他的语言系统里也有其他各国语言,不用担心听不懂。 于是范闲给四顾剑留了一封信,说是打算去外面看看更大的世界,可能只有过年才能回来看他一回了。 还甩锅了叶流云,说是受到了这位的启发,才想着出去。 可给老头子气的,看起来要不是叶流云找不到人,他多半是要去打一架的。 海外比这里新奇许多,范闲有心远离故土,除了过年时回来和四顾剑分享见闻外,一走就是十年,竟是一次都没有回到庆国。 十六岁时,范闲的真气终于稳固住了九品,五竹告诉他,如果他想去京都看看,就可以去了。 范闲从未见过父亲。 无论是范家老爹还是庆帝。 他最终还是好奇的,心里却也还是有些复杂的思绪,捏着五竹的手指,微微皱着眉,“叔……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 五竹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京都城。 “不知道,就不见。” “可是……” “不用怕,我在。” 只要有他在,即使是小李子也不能带走范闲。 他已经离不开他了。 少年和瞎子的组合实在有些惹眼,两个人刚进京都,庆帝就收到了线报。 庆帝原本是想让人接范闲进宫来的,只是五竹如此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倒是让他投鼠忌器。 于是只能看着他们游玩一样的在城里闲逛,最终在鉴查院的石碑前停留片刻后再次离开。 范闲最终也没有去见一见他们。 “再等等吧,你不是说,皇帝是大宗师?” 九品还是有些不够,他不想被困住。 五竹从来都是任由他决定,既然他不愿意见,那他就带着他离开。 四大宗师除了不想见的皇帝老爹之外,只有一个苦荷还未见过。 范闲难得有了集卡的想法,于是很快把庆帝抛到脑后,兴致勃勃的直奔北齐去了。 苦荷年纪看起来比四顾剑更大,是像是僧侣一样光头。 态度倒是很好,只是表现得比四顾剑更内敛些。 好像除了庆帝外,大家对他都很好。 范闲拉着五竹的手想着,如果其他人是因为老娘的福泽,那这么多年来,五竹叔也只是因为老娘么? “在想什么?”五竹看出了他的走神,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即使还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范闲却还是看出了他的关心。 “没事。” 管他呢,想那么多作甚? 范闲对着五竹露出笑脸。 又过四年,在五竹和四顾剑的护法下,范闲有惊无险的度过了瓶颈,破境成为大宗师。 第五位大宗师诞生了。 年仅二十岁的天才。 “现在,我们可以去看看皇帝老爹的真容了。” 于是那一天,整个庆国京都的人都看见了,一白一黑两道流光直奔皇宫,停留片刻后又飘然离去。 皇宫里的几位主子则是看见一个少年和一个瞎子自高处直奔庆帝的御书房。 范闲大摇大摆的落下,没有人拦得住大宗师的动作,即使洪公公被惊动而出,也只是轻而易举的被五竹的铁钎挡开。 庆帝的虎卫很少有不认识这把铁钎的,战战兢兢的以为这位煞神要大开杀戒,还在思考己方能挡下两位大宗师几息。 不过范闲只是进了御书房,满脸好奇的看了庆帝两眼,认清了这张脸,然后扔下一句“长得果然不错,难怪老娘喜欢”之后,就又笑嘻嘻的拉着五竹离开了。 “再也不见咯,皇帝老爹~” 只留下一群自觉劫后余生的虎卫,和脸色阴沉的要滴水的庆帝。 管他那么多呢? 以后他只要和他的五竹叔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下一个目标,环球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