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穿荨麻背心的小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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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家的生日宴,两个小主角直到开场祝词前才出现。女孩落落大方,男孩粉雕玉琢。两人对公众简单打了招呼后便乳燕回巢一样奔向母亲,一派亲亲热热的和谐五好家庭景象。 姬骞看向小儿子的脖颈,一个小时前还是红白的小波点换成了奶白色,紧紧夹在他的衬衫上。白暂的脖颈上有淡红的勒痕,好像刚刚上吊未遂一样。小女儿修炼还不到家,眼里的得意和威慑快要溢出来,仿佛刚刚那个轻声细语问好的是另外一个人。“怎么这么长时间才下楼?” 姬怜差点就想张嘴嚎啕大哭,把恶魔meimei的强盗行径向母亲抖露。脖子被勒久了,他一张嘴差点没找到声音,只得眼睁睁看着年幼的赫卡忒对着母亲颠倒黑白:“姬怜把领结系带拽断了,我把香蕉甜筒裙上的蝴蝶结替代了一下。” 姬骞脑内闪过数十件她不喜欢的裙子,把这可怜的小蝴蝶结和一件褶饰连衣裙对上了号。裙子是后置隐藏式拉链,裙面上又洒满了亮片,对姬冕而言穿上如坐牢。“妈咪记得这个蝴蝶结是不可拆卸的。” “哎呀,”姬冕向她伸手要抱抱:“妈咪以后不记得就行了。” 母女俩于是自成一派祥和景象,姬怜绝望地看着母亲对姬冕的小脸蛋狂亲,九分想念因为游学旅行不在家里的大哥。剩下的一分扣在玩具里,等大哥回来一定要劝他锁好抽屉。7岁生日宴只比6岁多了一根蜡烛,两人手拉着手许愿,烛光摇晃在姬冕面前,她头上的小王冠是姬骞每年都会重新设计的新款,数颗碎钻反射着烛光,把她衬托得像个闪闪发光的公主。黑暗里的快门声此起彼伏,只有他知道,这个meimei的脸更像童话里被火刑的女巫。 女巫说出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把腐烂的臭油涂抹在可怜的艾莉莎脸上,把十一个王子变成不能人言的天鹅。只有艾莉莎编织的荨麻背心才能破除姬冕的黑魔法,把可恶的女巫扔到火柱里去。 他还在忿忿不平地想象,姬冕已经吹灭了所有的蜡烛。大人们齐声合唱老掉牙的生日歌,小恶魔凑过来,像是要咬掉他的耳朵:“你许了什么愿望?” 姬怜决定硬气一回:“许愿让你赶紧嫁人。” 和幼稚园时期姬冕称霸萝卜头团体不一样,上了小学的两人在学校都有了新的朋友。姬怜的朋友显然没受过姬冕的迫害,每次听姬怜诉苦都一副“我懂你”的模样拍着他的肩膀:“没关系,等她嫁人了家里就是你的天下了。” 姬怜没听过的办法,他打起几分精神:“嫁人?” “对啊,”好友自己还是根矮杆儿,说话却颇有“成熟大人”:的风采:“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只能在家里作威作福,到了年龄就会被家里送出去联姻,说不定到时候她就嫁到我家来了,我一定帮你好好折磨她。” 姬怜想象不出被折磨的姬冕,但不妨碍他对好友画的大饼心生向往。好友的家庭构造比较复杂,他自己的生母是小三上位,同父异母的jiejie前几个月才结婚,嫁的是另一家门当户对的男人。这种成熟男生的经验真是人生道路的精神导师:“你mama嫁到你家以后也没怎么回过娘家吧,放心好了。” 姬怜:“娘家是什么?” “就是女生嫁人后就不能回的家啊。”好友言之凿凿:“你meimei嫁人以后,你家就是她的娘家。你mama现在是在你爸爸家,所以要看你爸爸的脸色才能过得好。以后你meimei嫁给我,也得看我的脸色......” 姬怜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他没有爸爸。 这个家说一不二的是姬骞,她的解释很敷衍:“你们没有爸爸啊,”她一边打哈欠一边揉孩子的脸:“硬要说的话你大哥的基因和你们可能有点差异,当时我买的是个意大利人的......不过怀你们的时候呢,妈咪想要一个黑发黑眼的小公主,所以买的是个华裔。” 这个“买”很有歧义,姬怜觉得母亲在做人口贩卖,面色苍白地飘走了,全家福故作聪明地把大哥画高了半截,权当是他爸爸。姬冕没来问母亲,把家庭作业全家福里爸爸的位置画了个墓碑,上面还点缀着小白花,在作业批改阶段得到了老师的小红花和排山倒海的怜爱。 没有爸爸的问题在姬怜思考了半个月后得到了解答。这个家里没有爸爸,但是别人家里都有爸爸。只要能把姬冕嫁到别人家,她就变成了别人家的mama。到时候不管魔女怎么折腾,和这个清净的家就没了丝毫联系。朋友的话在这儿摆着呢:嫁了人的女人很难回娘家。 于是他决定在7岁生日许愿让姬冕赶紧嫁人。最好嫁给他那个很成熟的朋友,然后让他狠狠折磨她......他费劲地想象被折磨的姬冕一直到宴会结束,陈阿姨督促两个小人儿刷牙洗澡抹香香,姬骞一人一个晚安吻。天花板的灯灭了,他一个人睡在床上,忧伤地希望自己的生日愿望可以成真。 三秒后他强烈希望愿望可以成真,并且来不及忧伤了。因为姬冕的脸从窗外出现了。 得益于家里安保系统的密不透风和姬骞本人的建筑美学,这栋房子是没有什么防盗设置的。姬怜像木乃伊一样躺在床上侧着头看姬冕利落地落地,解开绑在自己腰上的绳索,突然理解了大哥的玩具为什么会在她手里了。 而现在,姬冕的两手空空。她没带玩具来,穿的是真丝睡裙,两只眼睛炯亮有神,和窗外的月亮交辉相映。小魔女似乎有无穷的精力,利落地把鞋踹下去半跪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试图装死的姬怜。“想要我嫁人?” 姬怜自以为找到了姬冕的七寸:她从前可没这样半夜爬窗户来欺负他。这一定就是她的死xue,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王子即将迎来能让他重回自由的荨麻背心...... 然后他就再次被掐住了脖子。 姬冕的手和领结带的触感不太一样,她的手细长白嫩,每每在外弹钢琴的时候都会被不认识的人夸赞,说这是一双天生就适合音乐的手。 现在这双手让他无法呼吸。姬怜试图把姬冕从身上踢下来,可惜她已经坐在了他的身上,牢牢控制住了可怜的乱蹬腿的小马驹:“哥哥怎么就学不乖呢。” 姬怜预感到大事不妙,为这突如其来的“哥哥”的称呼。她的手收紧了,而他掰不开姬冕的臂膀,因为他已经开始缺氧了。 姬冕俯下身,看着涨得面色通红的兄长的脸,手下放松了几分,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复又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不自觉地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恍惚间,放在脖子上的手离开了,他听见她阴阳怪气的笑声:“你就这点能耐,还想让我嫁人?” 姬怜很想像动画片里被敌人拷打仍英勇不屈的战士一样放几句狠话,可惜姬冕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给你出这个主意的是谁?” 他霎时哆嗦一下,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姬冕笑盈盈地拍拍他的脸颊,在最后一下扭住他脸上的rou:“你跟谁学坏了?” 英勇的战士被扭住脸rou,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小狗:“李......李怀瑾。”他的脸好痛,他想求她放开手。姬冕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把另一只手伸进他的嘴里,准确地按上了他的那颗乳牙。像是突然开启了什么开关,姬怜的眼泪突然决了堤,他的嘴被meimei扭得变了形,身体却爆发出巨大潜力似的一个劲儿往后缩。他缩一点,姬冕就膝行前进一点。到最后,姬怜的后脑勺“砰”得撞上墙壁,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冰凉。 “姬冕.....”姬怜这回的恐惧和卑微真心实意:“你别动牙......” 她偏偏挤过来,两人胸贴着胸,她的手指从他的舌头滑到他的牙床:“那个老是在体育课上瞄我的垃圾,你和他是朋友?” “不是!”姬怜哭得一抽一抽的:“不是朋友!” 姬冕点点头:“好可怜的李怀瑾,我稍微吓一吓就被哥哥放弃了。” 姬怜被吓得打了个嗝。 她的手指又开始触碰他的乳牙,姬怜生怕她一个用力把牙拔下来:“我再也不交朋友了!” 姬冕扬了扬眉,手指转而去摸姬怜的眼角。她的手指还黏着他的口水:“真的?” “真的,”姬怜哭道:“我以后下课只跟你......” 扭着脸的手换了个方向,姬怜被迫和姬冕四目相对。泪眼朦胧中,姬冕似乎心情雷转晴:“哥哥,你现在这样像一条小狗。” 她放开了另一只手下床了,姬怜感受到半张脸肿胀而火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