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把你的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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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的佣人们最近说话的频率直线下降。开口最多的是朱明月,她要先叫姬雷霆下楼吃饭,再端一份送给已经盖了戳只是禁足但有吃喝的姬怜。姬冕的三餐都要先问,不是姬骞转达就是姬雷霆口述,由她做好再打包。柳斐生的工作量没变,姬雷霆一如既往地和她没有共同话题,而姬骞在车上向来争分夺秒地处理公事。最闲的是已经习惯在房外蹲点的臧然,人猿小姐在医院,她很久看不到现代都市的丛林风情,差点看风景看成斗鸡眼。就这么挨了一周,到了第二周拆完线姬冕说什么都不肯在医院当没有绷带的木乃伊,磨着来送晚饭的姬雷霆偷偷带她回家。姬雷霆自觉做不了主,椅子都没捂热就落荒而逃。随之而来的姬骞看着病房里差点要开始翻筋斗的女儿,试图让她老老实实再呆一天。 “那当时用可吸收缝线不就好了。”姬冕总是想去摸眼角,被姬骞抓住两只手翻花绳:“万一有异物反应怎么办?那宝贝的疤痕就会很明显了。现在拆线恢复得好,等过段日子就看不出来了。” 姬冕日常和她犟嘴:“我可以去演刀疤大侠。” “现在不休息好谁都别想演,”手上的红绳被姬冕翻了一面散了架,小姑娘气呼呼地开始重新穿线:“可是我真的好无聊!我的朋友们天天来跟我说学校里的事儿,我啥都不知道,再这么躺下去老师都要忘记我叫什么了!” 姬骞没答应也没拒绝,第二天早上姬冕还是出了院。柳斐生为贺小姐痊愈从车库里开出那辆除了拉风啥用都没有的深黑布加迪,荣获姬冕出院当天最喜欢的姨姨头衔。她被柳斐生载着从医院漂移出来先去学校周边转了一圈,校门口还贴着几位熟人的处分通知。柳斐生迟疑一瞬,还是说道:“大小姐说小姐不想追究怜少爷的责任。” “那他脑子再不好也姓姬嘛,”姬冕嘀咕道:“把他送走我就没人玩了。而且而且,”她贴近柳斐生的耳朵:“把他关在家里教训就够了,啥都抖漏给别人看显得我们家窝里斗一样。” 柳斐生没想到小姐才这么个年纪已经思虑深远,正要赞同一番就看姬冕掰着指头:“而且得让他知道我帮他求了多大的情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他以后怎么好意思悖逆我呀。” 柳斐生:小姐的思想或许在某些地方是自学成才...... 柳斐生带着她去溜一圈是真正的溜一圈,学校还在上课,她要回家整顿精神,“用饱满的状态迎接返校”。姬骞今早要开会,姬雷霆在上学。她兴冲冲地换了鞋就往楼上跑,差点踩到窝在台阶上的元宝。元宝绕着她的脚转了几圈,伸爪揍了鞋好几下。 “对不起啊,”姬冕熟稔地一手抱着她上楼,一手娴熟地撸猫头,“jiejie被mama送到医院坐牢了,元宝在家乖不乖?” 回答她的是元宝的呼噜声,小家伙舒爽得直眯眼。不远处传来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响,姬冕抬头,眼前正是姬怜的房间门。她想起眼前的人是真在坐牢,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对元宝说悄悄话:“没锁猫门,你不会这段时间天天溜进去揍他吧?” 元宝拿尾巴去打她的嘴。 “大小姐说等小姐回来,怜少爷的禁足就解了。”柳斐生给她开车门时是这么说的。于是她放下元宝去扭动门把手,和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姬怜四目相对。 姬冕想象过姬怜再见到她时会说些什么,但他显然不是一个能顺着她的想象发展的人,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被陈怀瑾麻雀啄了眼。姬怜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他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哀怨,好像她上辈子欠了他八百条命。双胞胎都会这样吗?姬冕不讨厌他,她自从记事起就想把姬怜吃进肚子里。讨厌她的那部分她可以一点一点慢慢剥离,就像现在这样——她的孪生哥哥是个太懦弱太没用的人,什么事都做不好,连坏事都做得一塌糊涂,遇到一点挫折就断了理智,只知道求饶和哭泣。 她慢慢绽开一个笑容,用最平常不过的语气:“早上好呀,姬怜。” 他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开始干呕。姬冕轻手轻脚地将门带上,掠过跪在地板上捂着肚子的姬怜,端详起床头柜上正对着她们二人的闹钟。 她好心地建议姬怜:“地上凉,你还是别趴着了。” 姬怜只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姬冕不指望他立刻就能“改邪归正”,拿起闹钟拨动定时的发条。机械声似乎警醒了地上的人,他快速退到角落里双手抱头。 “干嘛,”姬冕也无语了:“你怕我拿闹钟砸你吗?” 她把闹钟塞到枕头下面,来拖这只貌似已经进化成不会说话的王八的姬怜。他还在干呕,一看到她就呕,似乎呕得发自内心。姬冕从余光里瞥见搁置在书桌上的餐盘,疑惑这人是没吃早饭引发的肠胃紊乱还是成心就想气她在这里表演。前者可以原谅,后者缺乏敲打。她抓住他的头发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干呕声终于消停了。 姬冕恍然大悟:“你现在这么讨厌看见我啊,那我求妈咪不把你送走反而害了你是不是?” 他干呕的时候带出许多眼泪,现在这人捂着脸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似乎又没有之前那么叫人来气了。她放缓语气:“把手放下来。” 姬怜想摇头,但还是放下了手。不管怎样,他不想被送走。他闭上眼睛等待耳光的继续,没等到,于是疑惑地抬眼,却正正好好接下了下一个巴掌。姬冕用足了力气,现在在自己的手也辣得够呛。她两次都可着姬怜的一边脸用劲,那半边已经浮现出了细微的红痕,衬得姬怜白里透红。她消了气,起身去看餐盘,一碗豆腐脑,半根玉米,几块蒸红薯和凉拌海带。 “这不挺好?”姬冕叹气:“又没有鱼,你怎么不吃?” 姬怜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又慢慢挪到姬冕身边,没回答问题,反而牵住她的衣角。柔软的布料传来真实的触感,这是能摸到的姬冕。 脑袋昏昏胀胀,但他能感知到她的心情已经多云转晴:“我呕吐,控制不住。” 他急急地补上后一句:“不是讨厌你。” “哦?”她拉长尾音,顺势摸上那只拽住她衣角的手:“陈怀瑾要是能说话肯定也这么说,他现在还不是被丢到精神病医院去了。你从校门口坐440路能直达,要不去当邻居怎么样?” 他终于知道朋友的下场,却没有太大的心理波动。被陈怀瑾拖着去堵她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低声重复着“对不起”,他温驯地接下姬冕又一个巴掌。 先前是生气,现在她在开心。 他应该不会被送走了。 姬冕打完人就把姬怜扑在床边,熟练地跨坐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快乐。刚想上嘴,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今天早上洗脸了吗?” 姬怜:“......洗了。” 姬冕点点头,终于俯下身开始咬他的脸。被扇得guntang的rou比之前更好咬,像是成熟待采的水蜜桃。她慢慢挪动牙齿的位置,终于触到姬怜的嘴角。松开嘴,姬冕满意于自己的重新标记:“舌头伸出来。” 姬怜眨着眼,试探性地把舌头伸出来。她拽住他的头发,突然开口:“哥哥。” 这称呼实在久违,好像她在让他临死前吸一口麻醉剂一样。姬怜避无可避地颤抖起来,看她眉眼弯弯地用另一只手拍拍他完好的另外半张脸:“我也是有脾气的呀。你那颗牙给我,这件事就翻篇了。” “要么被送走,要么让我给你拔牙,我可是给你选择权了呀。”她拽他头发的那只手用了些力,话风突然一转:“你以后要不要留长发?” 姬冕被迫仰着头听她开始思绪跑火车,费劲地表达自己最后的意愿:“能不能轻点......” 她突然快活地笑起来,附在他的耳边又喊了一声哥哥。姬怜被耳边的热气吹得浑身酥软,一偏头就被巴掌扇了回来。“哥哥要记住了,”她掐着他的脸:“这回可是你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