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龙裔诗人,吾好梦中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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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邪念和阿斯代伦沿着海滩继续探索。 那摔碎的鹦鹉螺舰船上似乎有不少乘客,他们都是脑子里被塞了蝌蚪的受害者。这些人一一加入他们,决定一起找到驱除寄生虫的方法。 牧师、法师、战士、邪术师、野蛮人,新加入的队友职业很是丰富,晚上扎营的时候,场面也越发的热闹。 这天晚上,一个龙裔拜访了他们的营地,请求在营火边借宿一晚上。 龙裔自称叫奎尔,是一名吟游诗人,他说:“我可以用我的音乐来支付伙食费。” 奎尔是一个雌性龙裔,更确切一些,赤铜龙种。他说话的时候,龙裔特有的金色竖瞳在火光下明明暗暗。 很多类人种族不喜欢龙裔,生物学上相差太远,很多共通的感情表现在龙裔身上并不适用。 于是类人种族不能像和其他类人种族交流一样解读龙裔的表情和肢体动作,神秘和误解变成了厌恶和疏远。 并且,似乎是演化史上的某种共同经历,类人种族对大型的蜥蜴类生物有种本能的恐惧。一个龙裔出现在面前时,大多数类人种族的第一反应是恐惧,心里猛的一紧,然后去摸身边的武器。 但是邪念似乎很好的克制住了这种生物本能。 邪念很友善:“我们的炉火是对外开放的,坐在旁边会很安全。” 奎尔很感激:“谢谢你!我只需要待一个晚上,我保证!然后我就会自行离开。我是冷血的,体温下降的很快,我需要待在营火旁边。” 邪念从营火边让出一个位置,给奎尔卧在那里。 邪念没忘自己初见阿斯代伦的时候,曾经想把阿斯代伦剖开。 这些天也是,他看到血就兴奋,杀死路边的强盗、看到尸体和内脏时就抑制不住的呼吸急促、全身发热。 他失忆了,但是这种血腥的欲望表示……他之前是个可怕的人,是不是? 邪念猜想到这个不太令人愉快的推断,很是懊丧。 他本能的觉得,这是不好的。而他不希望自己是个恶人。 做个好人,他对自己说。 所以在阿斯代伦夜袭他的那个夜晚,他没有反抗,而是躺下来任阿斯代伦饱饮他的鲜血。 因为这是在帮助别人,这是在做好事。 如果帮助别人,他当然是个好人。而如果代价是伤害自己,天呐,他简直是个圣母! 如果是举手之劳,也许很多心善的人愿意出手相助。但是如果是割rou饲虎呢?他邪念做了!他是真正的仁善之人。 邪念想到自己的那些黑暗欲望,便刻意的让自己做些好事。 给阿斯代伦吸血是,而现在这个求助的龙裔诗人,当然也是。他可不会放过送上门来证明自己是个善人的机会的。 邪念把奎尔安置在营火旁边,笑了一下,这事满足了他某种隐秘的圣母情结。 邪念和奎尔闲聊:“我一直想结识一位龙裔诗人,你可以唱一首龙语歌谣给我听吗?” 奎尔很激动:“哦,天呐,你确定吗?你真的确定吗?现在已经很少有类人种族能够欣赏这种艺术了!我会为你唱一首《空中承欢》,描述的是翅膀还没退化掉的年岁里,我们在空中交配的感觉。” 邪念兴起,拿出鲁特琴来,和着他极富特色的龙族喉音伴奏。 一曲唱完,邪念有些失落:“这样完美的低音,如果有大提琴来伴奏,那才完美。可惜这荒郊野岭可弄不到乐器,如果我们一道去博德之门,说不定能在那里上演一出完美的龙音歌剧!” 奎尔也惺惺相惜:“大多类人生物欣赏不了龙音歌谣,地精也欣赏不了!我之前就是因为唱了一首龙音,被地精叫骂着赶下台去,他们打了我一顿,还抢走了我的马裤,说我应该永远的闭上嘴巴。” 邪念低低的笑了一声。 营火燃烧着,明亮又温暖。邪念说:“今晚你可以在营火旁边休息,你体温下降太快了,冷血生物一个人在荒野旅行很危险的,你可以和我们一道去博德之门。” 奎尔发出感激的一阵龙吟,浅行一礼,好像在舞台上谢幕。 邪念笑起来:“我喜欢你,奎尔。我们以后可以一起讨论音乐,把到博德之门的冒险写成诗歌,在城里巡回演出。” 奎尔听到邪念提出一起旅行的建议,欣然赞同。而后他看着邪念尖尖的耳朵,识别出他精灵裔的身份,问道:“你会精灵语的诗歌吗?我听说精灵语有着优美的发音和精妙的语法。” 邪念拿着鲁特琴,扫了几下琴弦,然后轻轻唱起歌来。 这是他记得最深刻的一首博德小调,精灵语的。 一曲唱毕,刚刚围过来听邪念唱歌的队友们稀稀拉拉的鼓起掌来。接着,掌声更响了,夹杂着一些高昂的欢呼。 奎尔心悦诚服:“这就是精灵语的歌谣吗?真是太美妙了!邪念,如果你能在旅途中教给我精灵语就好了!” 阿斯代伦是起哄最响的一个:“啊,亲爱的,你唱歌真好听!我喜欢你!想想吧,我们在这片海滩上困了几天了……没有音乐、没有宴饮、没有舞会,今天终于找回一点上城区的感觉!” 影心勉为其难点点头:“嗯……确实不错!超出了我的预期。这是博德之门流传很广的一首小调,但是你确实唱得很有水平。” 卡菈克很激动:“天呐,邪念,你之前在博德之门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诗人!如果我早些认识你,一定会成为你最狂热的粉丝!” 人类法师盖尔也很受触动:“太动人了!我甚至想放下我的魔能爆弹道学研究,转而入门一下精灵语了。如果我能完整的明白歌词的意思,一定更能欣赏这首歌最原汁原味的美。现在我只认得零星几个词!” 贵族出身的威尔说:“哦,我都错过了什么!早知道我就不一直窝在城堡和父亲练习决斗的技艺了。见鬼的,我是这里最有可能认识你的人了。你之前一定在精灵之歌演唱过!我应该多去这些酒馆,听听这些美妙的歌谣的!” 连通用语都说不利索的吉斯洋基人莱埃泽尔也夸赞起来:“确实不错。看来音乐本身是超越语言的,即使听不懂歌词,也感觉好听。” 邪念轻笑,华丽的转了个圈,然后双手打开,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作为谢幕。他享受表演、鲜花,和众人的赞美与掌声。他合该是个为众人带来欢声笑语的艺人,而不是给人们带来恐惧的屠妇。他会压制自己的邪念,成为一个正常人,甚至是善人。 他已经在做善事了!给阿斯代伦吸血、收留奎尔,这不都是吗?只要他能压制自己的恶念,就一定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邪念兴致高昂的又弹了几首曲子,队友们又欢呼起来,气氛很热烈。大家开心的享受着美食和音乐。 等到星星爬上夜空,大部分人都去睡了,邪念又和奎尔聊起了音乐。 他们聊了很久,从音乐理论聊到乐曲创作,从不同乐器的优劣聊到回到博德之门之后的巡回演出计划。 直到奎尔感觉有些乏了,邪念才放他去睡觉。 见到一个知己,聊得又十分尽兴,邪念心满意足的躺进睡袋,等着进入安甜的冥想状态。 但是事情并没有像邪念想的那样一切顺遂。 邪念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在床上。 他站在营火边上,剧烈的喘着气,汗水流了全身,贴身的睡衣被汗水牢牢粘在后背上,风一吹,透骨的凉。 他站在一具尸体边上。这具尸体已经血rou模糊,难以辨认。 是那个龙裔诗人。 那龙裔已经变成一堆碎rou和内脏,而那张赤铜色的龙皮,被单独剥下来,放在一边。 龙皮触感微微发硬,鳞片排列整齐,在营火的照耀下闪着漂亮的光泽。非常、绝美的艺术品。 邪念全身冰冷,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一手鲜血,是那龙裔的血。 龙裔的鲜血包裹着他的双手,温热黏腻,他甚至还记得那些滑溜溜的内脏留在手指上的触感。像一位老友拥抱着他一样温暖、熟悉。 可是……这,这不是他做的,他拒绝承认。 邪念咽了口口水,心跳快得像要从胸口里飞出来。 他完全不记得,完完全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只感到头昏脑胀。 惯用的手臂酸痛,那张龙皮……剥皮方法非常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他在梦里回想起来的那些记忆,在一个阴暗的地下室,他曾无数次剥开智慧生物的皮肤,有精灵,有人类,有提夫林,有矮人。错不了的,就是这种剥皮的方式:先当胸划开,然后顺着腰线横切。 就是他做的。 他无意识的时候,做下了这样的恶行。 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不想!明明……他在做好事,不是吗? 他收留了龙裔,他在帮助有困难的路人,他明明在做好事啊! 可怜的姑娘,可怜的姑娘……他只是想找一个让自己体温下降得没那么快的营火,他前一天晚上,还开心的和新认识的诗人朋友谈论着音乐,想着到了博德之门一起办巡回演唱。他还想着龙音歌谣,想着学习精灵语诗歌,想和着低音提琴唱龙族喉音。 但是现在他已经变成一堆碎rou了。 因为他信任自己。 眼泪无声的滑下来,滑进那堆红彤彤的碎rou里。 为什么会这样?邪念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是什么控制了他?做出这样暴行的他,到底是谁?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诅咒,会驱使他在梦中杀人? 他能一夜之间打造出如此精美的尸体,那在被他遗忘的几十年或几百年中,他到底塑造了多少艺术品? 邪念表意识很想让自己进入愧疚和反省的状态,但是,他没能压抑住他的本能。他看到那些碎rou,心跳得飞快,那些尸块……是多么美啊,而他剥下来的龙皮,是多么有艺术性…… 他反复摩挲着金色的鳞片,他好快乐,罪恶的狂喜像烟花一样在他体内炸开,高潮一样的快乐从尾椎骨沿着脊髓一直蔓延到大脑,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罪孽的快乐。他双手浸透了血,尚且温热的内脏在他指尖留下滑溜溜的触感,他好快乐,像飘在云端一样快乐。 把一具鲜活的rou体,变成彻底不可修复的肠子,这是多么有艺术感的一件事!每一具身体都像一个陶罐,每一次杀戮都是用独一无二的方式打破这个陶罐,看罐子乍破,流出漂亮的血浆,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他收藏的艺术品里,终于有龙裔这个物种了。 他咬着舌尖,拼命拉回理智,想唤起一丝后怕、悔过、恶心,但是没用,那狂喜来得过于猛烈,他强压着自己,才能不放声大笑。 邪念嘴巴里涌出一大股唾液,像是面对什么美味佳肴时会产生的反应。他呼吸急促,身体发热,皮肤表层泛起一层好看的淡粉色。 最终,他无声的大笑起来。然后,抓起一块龙裔的尸块,放进嘴里咀嚼。 生rou特有的咸腥,鲜血漫过舌尖,刺激着他的味觉,唾液腺奖励性的溢出更多液体。 他喜欢这个,他一向喜欢这个,是不是? 邪念舔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指尖,一丝理智勉为其难回过来——邪念抬头看了眼月亮的位置,天快亮了。当其他人醒来,在看到这具尸体,控诉这场过火的罪孽之前,他只剩下片刻时间处理现场了。 藏匿尸体是个大工作量,他索性不干了,直接把自己洗干净就好。 又或者,他潜意识里不舍得把自己制作的艺术品藏起来。他剥的龙皮那么完美,那么漂亮,应该给所有人看到,不是吗…… 附近有一条小河,邪念跳进去,洗干净身上的血迹。然后躺回睡袋,开始冥想。把尸体留在外面,等人发现他绝佳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