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4. 九紫離火 龍女陽時

    初盈的院內也早就耳聞這些事，本還在自己屋外的小院散步，想著會不會有人來叫她出去見見人，結果乳母死死抓著她，直接把她帶回房間裡關起來，臉色非常不好。

    「乳母，到底發生何事？」初盈仰著頭，孫玥的臉上已經冷汗涔涔。

    「噓、噓……小姐，莫出聲，沒事的……老奴、老奴誓死守護小姐。」

    初盈看著孫玥的方向出神，「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對嗎？」

    孫玥低下頭，恐懼的眼神和初盈對個正著，她擠出一個笑容，抬手將初盈轉了圈，打算把她推回床上躺好休息。

    「小姐大病初癒，還沒到可以下床的時候，是老奴疏忽了，待會兒老奴就去和老爺夫人說，小姐病沒好，從來沒好……還不能嫁人。」

    「乳母！」初盈抓著孫玥的袖子，面露擔憂，「到底發生何事？我不記得了，如果有什麼危險，妳不該告訴我，讓我也可以避開嗎？」

    孫玥搖搖頭，「不，小姐不需要知道，小姐的病未癒，好好休養才事，外面這些破事……老奴都替您擔了！」

    初盈看她心意已決，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她，於是收回自己的手，安安靜靜的看著她眼眶含淚，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手撫摸自己的頭髮。

    「小姐，老奴的小姐啊……」

    稍晚，外面的人群散去了，乳母熬不過初盈的乞求，再三確認今天下聘的人都走光以後才帶著她走出來，遠遠的就聽見大堂傳來許多人的哭聲。

    初盈走過長廊，很快就看見兩旁佇立著喜娘派人帶來的紅燈籠，太陽下山了，紅燈籠喜慶的隨著微風晃蕩，卻擋不過門內的哀鳴。

    「阿爹，阿娘。」初盈攏了攏自己身上的衣裙，抬腳入了大堂，她娘親正依偎在她爹的懷裡痛哭，整個眼睛都哭腫了。

    「阿妹，誰讓你出來的？乳母，還不快把阿妹給我帶回房間去！」趙夫人無能狂怒，只能對著下人發火，而孫玥此刻的表情一臉為難。

    「夫人，小姐實在擔心您，老奴拗不過她啊……」

    「孩子，妳現在不能出來，那個鬼道士不知道死哪去了，我們翻遍整個上都都沒找著他，妳現在還不穩固，快回去歇著！」

    初盈看著外面的紅燈籠，以及那一抬抬的聘禮，實在不懂為什麼趙家人哭得這麼傷心，她莫名被招進這個家裡，對這家人沒什麼特別的感情，對這情況，更多只是好奇。

    「阿娘……」初盈站在門口，聲音自帶顫抖，那是被外面風冷的。

    聽到女兒的顫音，趙夫人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撲向初盈，瞪大眼睛死死的抱著她，「娘的乖女兒，別怕，娘不會把妳交給那些怪物的；自盤古開天以來，早就將世界一分為三，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我絕不把我女兒交給他們！要把我阿妹帶到海裡？開什麼玩笑！她是人不是魚！」

    「夫人，妳、妳冷靜……」

    趙春財還想說什麼，但被趙夫人一把推開。

    初盈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夫人。她剛剛說什麼？那些人要把她帶到海裡？為什麼？想淹死她嗎？

    「阿娘，為什麼……」

    但趙夫人卻已經不願多說，只是把她塞入乳母的懷裡，「孫玥，妳現在就帶著阿妹回房，把東西收一收，去胤山找我老祖！」

    孫玥一聽眼前一亮，想到還有那個地方，立刻點頭，很快就扯著初盈要往房間走。

    趙家的生活圈子靠海，他們經常需要做貿易出航，但其實陸潔的老家在更內陸的尋縣，祖厝更是在最中央的胤山。離他們現在的上都非常非常遙遠，光是搭馬車不眠不休都要騎個把月。

    她深信那裡是個藏人的好地方，那夥魚，肯定無法離岸太久，那她的女兒就可以安全了。

    初盈從這以後就被推來推去的，所有奴僕忙成一團，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壘在馬車，整個車體都沉了沉。

    一夜過去，天還沒亮初盈就被從暖暖的床裡帶出來，換上男孩子的服飾送到門口；馬車都已經備好好幾輛，每輛車都載得滿滿當當，初盈才發現自家阿爹阿娘居然不跟她一起去？

    她站在門口捏著趙夫人的袖子，怯怯地問：「……阿娘呢？你們怎麼不去？」

    「妳爹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阿妹別擔心，娘很快就和妳爹去找妳，妳乖乖在外祖家等娘與妳團聚！」

    趙夫人的眼裡包著淚，說完便緊緊將她攏進懷裡；從小到大這孩子都跟著她，即便有些生意不方便帶著她一起去，她也是會跟著奶娘，偶爾調皮，但頗會按算盤，是個經商的好苗子，所以她和她阿爹都疼愛她。

    初盈還沒來得及細想，人已經被她阿娘和乳母一起塞進馬車裡了，孫玥還和趙夫人在外面說了一會兒話，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趙家一行人上路了，現在日短夜長，都已寅時入卯時，天也才剛濛濛亮；昨天一群人喜慶的抬著聘禮敲敲打打進入趙家實在惹眼，今天趙家門口這麼多馬車，整夥人出行卻沒有引起太多關注。誰讓趙家是商賈，經常都會有貨品需要不分晝夜地運送至全國各地，馬車的數量也比別人還要多，又是這個時辰，沒太多人注意。

    經過商街的時候初盈看著外面的風景熟悉，忍不住撥開窗簾向外看去，白皙粉嫩的小臉蛋稚氣未脫，清晨的涼風撲面，吹在臉上意外舒服，她瞇起眼睛感受一陣──忽然視線瞥過一家客棧，那裡有燈，窗內有人，一名束冠的玉面少年郎正對著她笑，另一邊的黑暗中還有一個，但初盈看不清。

    只是這個時間，除了些叫賣的攤販以外，路上難有活人，更何況是這些個精緻的公子哥。他們這會兒不該在自己床上睡大覺嗎？怎麼會待在客棧，和她對眼又對她笑？

    那笑容使她腦後有些酥麻。

    「逢生你看出來嗎？那女子奪舍。」

    束冠的玉面郎君依然面帶笑容，撐著自己的頭隨著馬車看過去，隱身於黑暗的男人散著頭髮，一身黑，眼神也盯著馬車方向。

    「與我何干。」

    「怎麼無干？我們的新娘跑了，看樣子芯也換人，這個婚還結嗎？」

    「不結的話等死？父王會先給你個痛快。」

    玉面郎君沉吟著，想通以後又笑起來，「也是，要的就是九紫離火的龍女陽時，那女子的殼能為我們所用，芯換了又何妨呢？就是個rou葫蘆。」

    被喚作逢生的黑衣男人瞥了他一眼。弟弟又瘋狂了，每次那癲狂的樣子出現，都能讓女人原地嚇出好歹來，偏又生了一張好看的臉，嗜虐入魔的模樣總讓那些女妖為之著迷。

    雖然這樣的下場就是──結束以後被結成一根冰棍，死於非命。

    但也不妨礙那些前仆後繼想睡那張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