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若只如初见
曹又思当即就吓得魂飞魄散,不过他有个良好的反应,本能地大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内心叹息,得,我算是当不了好汉了,没得我反应过来,说点啥“要命一条”的响当当的硬话呢,想也没想已经求饶了。 冷兰刀已经拔出来了,曹又思当即惨叫:“喂,你干嘛,就算我开句不该开的玩笑,你把我手都扭断了,你还想干嘛?再说,我让你跟我上山,你一个大姑娘,既然同意了,我当然以为是这个意思啊,难道还能有别的意思吗?喂喂,我误会了,也不值当一死吧,好汉饶命啊。” 冷兰愣了愣:“什么意思?什么别的意思!”又气又心虚,又是啥我搞不清的奇怪状况? 曹又思气结:“你要是没看上……呃,不是不是,这话好象会挨揍,咦,你这把刀,这是好刀啊……” 冷兰最怕这种打叉了,当即就被引歪了:“废话,当然是好刀啊,屠龙刀要不叫好刀,天下就没有好刀了。” 曹又思怪叫:“屠龙刀?”立刻一脸嘲笑:“就你……”人慢慢爬起来,然后觉出不对了:“我怎么摔下来的?”我不知道啊,人家用啥招式扭断我手?我不知道啊!不对啊,功夫再高我也不能连人家出手也没看出来吧?慢着慢着,曹又思绞尽脑汁:“屠龙刀我听说过啊,冷家……冷,冷,冷兰……不开玩笑吧,大姐,你是同名同姓吧?你不可能真的是那个冷兰……” 冷兰多少有点窘,然后又觉得曹又思这表情超好笑了,她板着脸,扬着眉,嘴角不由自主地弯,那表情就无比趣致无比娇憨。 曹又思呆呆看她半天,不可能!他喃喃:“刀是假的人是装的……你装啥不好,装武林盟主,这玩笑开得。” 冷兰终于觉得,嗯,我同这种人较什么真啊,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用的语言跟我都不一样。叹口气,刀收起来:“算了。你不配我用屠龙刀。” 冷兰道:“滚!” 曹又思傻了:“你真是那个冷兰?” 冷兰无所谓地:“冷兰,冷家掌门,现在不是了。” 曹又思惨叫:“你你,你堂堂冷家掌门,装傻逗我一小土匪,你有意思吗你?” 冷兰瞪眼,我没装傻啊!然后郁闷了,靠,我没装傻,在人家眼里还是象傻子,那就是真傻了…… 曹又思简直是咬牙切齿:“你不觉得……吗?啊?你这样的大人物,然来玩我!” 冷兰即无奈又无语啊,我……玩你?你有啥好玩的地方啊?咦,这坏人怎么一点自觉理亏也没有啊?他还有理了?冷兰皱着眉,用力想愤怒一点,结果只觉得好笑,只得无力地:“滚开!”老娘要过去。 曹又思捧着手,痛啊,气愤地:“我还好心帮你解围!你就这么回报我的好心……” 冷兰呆呆地看他一会儿,实在是太无语了,你好心地想抢我回去……嗯,去寺院真的不好玩,打猎倒没啥,我真讨厌去卖东西。那些人买完东西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唔,冷兰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曹又思,再看一眼,再看一眼,把曹又思吓得倒退一步:“你,你想干嘛?”看他那表情,象二八少女怕被强人给非礼了。 冷兰道:“伸手。” 曹又思再倒退一步:“干嘛?” 然后他的手腕就到冷兰手里了,没等他有一丝反应,手腕已经接好,剧痛让他呆了二秒钟,才惨叫起来,然后发现已经不痛了,又不好意思地把嘴闭上了,然后只觉得身子一轻,发现自己又被扔到马上了,曹又思这下子真的震惊,这美貌小娘子,单手把我拎起来跟拎个兔子似的,这简直不是人啊!这,这人百分百是大人物啊! 冷兰道:“你刚才说你是干什么的?” 曹又思含糊地:“嗯,……本生意。” 冷兰侧耳:“什么?” 曹又思气急败坏地:“小……无本生意!你想怎么样?你,你又不是……什么了,你,你不能乱来啊!呜,大爷你饶了我吧,你这样的超级大人物,你跟我较真,多丢脸啊,有失您老人家的尊贵身份啊!”呜呜,苍天啊大地啊,我干了什么啊,你这么害我?嗯,杀人越货啥的…… 冷兰道:“你以后要改邪归正,老老实实做人。” 曹又思差点笑喷了,开啥玩笑啊,我老实做人我吃啥啊!却只是不住点头:“是是是,大爷说的是,我一定改,我好好做人。” 冷兰满意地:“那我就不杀你了。我正好没什么事,跟你上山去玩两天。” 曹又思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什么?!”目瞪口呆。 冷兰道:“前面带路!快点,你张那么大嘴干什么?下巴掉了?” 曹又思闭上嘴,调转马头,当即又哭出来了:“大爷,你是玩我吧?你逗我是不是?” 冷兰道:“不是。” 曹又思道:“我就知道你是逗我的,大爷,我真的改,您老人家身份尊贵,时间宝贵,哪有时间管我这样的小毛贼啊。啊?什么?不是!” 曹又思那个沾了一手guntang热豆包的表情硬是把冷兰逗笑了:“不是啊,我反正没什么事,你又这么好心!”漂亮的冷兰把“好心”二字念得很重点。 曹又思仰天长叹,完了!这爷爷看着我改邪归正的话,我山上几十号人就死定了,饿死了! 韦帅望同冬晨来到紫蒙,大军压境之下的紫蒙依旧挺繁荣的。城市是一种挺好养活的东西,一声免税,一点自由,地处要塞,三五年就象杂草一样灿烂地活过来了。 梅子城看到韦帅望倒是一喜,然后又点有黯然。他这么多年是没把芙瑶当老婆,可是一纸休之后,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失落了。芙瑶公主那样温柔美丽,虽然不能抱起来揉揉,毕竟曾经一度属于他。同时他也感觉到现在同僚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了。手下将官多少有点代他不平,在他面前很避讳提起芙瑶,也有忽然生出轻视嘲笑之意的,这倒不太在他心上。 梅子诚再见韦帅望,虽然心里想着,怪不到人家头上,人家本来就是,本来就是……面子上还是有点尴尬了。 韦帅望也觉得窘,拱拳叫一声:“梅将军。” 梅子诚见小韦身板笔直,竟然比他高了半个头,倒愣一下:“哟,这是小韦吗?” 冬晨笑道:“韦教主最近可有礼貌了。” 帅望笑:“进去说,我好象记得梅欢说过你喜欢茶,我带了点好茶来送你。” 梅子诚再次愣了下神,我不喜欢茶啊,然后省过来,韦教主不过是在气。看看冬晨,嘎,这个真不是冒充的? 帅望笑着:“还有些劳军的牛羊,稍后有人押送来。” 梅子诚点点头,谨慎地:“你,要不要吃点什么点心?” 帅望道:“茶就行。” 梅子诚呆了一会儿,才转身叫:“来人,茶。”他确信这个人是穿着小韦的皮来的。 想了想,气地笑,欠身:“韦教主,请上座。” 韦帅望道:“多谢。” 韦帅望懒洋洋地半靠着桌子,面无表情,喝口茶:“梅将军军务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我来就想问问边疆的战况。如果有什么需要,将军只管提。” 梅子诚呆了一会儿,怎么了?忽然间熟悉的只有韦帅望那懒洋洋的坐姿,小韦连表情他都不认得了:“还好,我们连失两城之后,仗着紫蒙城池坚固,守了半年之后,南国可能觉得供给太困难,所以,他们转攻余国去了,我多次上,要求出兵支援余国,但是,据说朝中,从兵部到三相两王都不支持出兵。”沉默一会儿:“我们原来可不是这样缩头缩脑的。” 帅望道:“高丽那边正在议和,快了。“ 梅子诚道:“余国是天然屏障,一旦失守,唇亡齿寒。” 韦帅望笑:“皇上不是派使节去了吗。” 梅子诚道:“南国本不买帐,说我们要是不帮余国,就依约和平相处,我们要帮,就是宣战。” 帅望沉默一会儿:“你猜马相为何不战?” 梅子诚怒道:“他就是个缩头乌,从来就不想打。” 帅望笑:“朱晖呢?” 梅子诚道:“这我不清楚,可能是为了拉拢马相吧?” 帅望问:“他为什么要拉拢马相?” 梅子诚怪道:“哎,这你还看不出来,他是恭亲王的人,想要马相支持亲王……而且他的人都被派到高丽去了,高丽那边自从派去他的人就一败再败,他自然不希望我们这边……”顿住,韦帅望不可能不知道啊! 帅望问:“你爹呢?他不是替你主持兵部呢吗?” 梅子诚沉默了,半晌:“他老了。” 韦帅望道:“芙瑶在努力,这一仗早晚会打的。” 梅子诚道:“失掉了最好时机,最终都要用我手下将士的命来填。” 韦帅望笑道:“我倒是可以去把亲王宰了,立刻就政通人和了。” 冬晨轻咳一声。 梅子诚的脸忽然抽搐一下,他转头望别处。 帅望笑道:“不过死几万人又不是我弄死的,我要是宰了亲王,可是我的大罪一条了。老子现在偏偏不是刺一名了,手下也有几万人,人家要是想处死我这个祸国殃民的,我手下不一定同意,到时也是一场内战。引刀一快,然后千里不留行的事不能干了。谁爱干谁干,冬晨现在倒无职务,还可以冒充大侠一名,去试试。” 冬晨道:“不能用这种手段。” 帅望温和地微笑:“所以……别说这个了,聊点开心的吧。” 梅子诚道:“但是,你可以……你当年不是一个人就退了南国的兵?” 帅望淡淡地:“总非正当手段,不是光明磊落之人所为。” 梅子诚气得:“你他妈不正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帅望伸手自己的咽喉,嗯,不是一次两次,所以,世上最爱我的人捏碎我的喉咙,就算老子不介意死掉,老子介意让那个人痛失爱子,虽然,也许我不是,也许只是我的幻觉。也许人家不痛。 不痛所以一动不动站在大火里好象没感觉一样? 冬晨道:“将军,战争应该在战场上见胜负。” 梅子诚抓狂了:“见你妈的胜负!我手下的将士是人你知道吗?是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我兄弟!我现在明明能里外夹攻,轻易打败敌人,非得让我等他们取下余国,粮草供应充足,士气正胜时拿我兄弟的命去硬碰硬吗?!” 冬晨道:“即使韦帅望再用诡计,他们还是会卷土重来。” 梅子诚怒吼:“我就是要他们卷土重来!只要芙瑶……”梅子诚顿住,半晌:“只要她平息内乱……”他的声音忽然从愤怒转为悲怆无力,眼圈泛红,他闭上眼睛,眼球却在眼皮下不住颤抖,半晌:“我知道士兵的职责是保卫疆土,我也不介意以身殉国,但是,因为内斗,让他们,就这样白白牺牲,让他们等着敌人拉好弓箭拔好刀再往上冲……”梅子诚一手支额,忽然间面孔扭曲,嘴角咧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帅望,如果你有办法,求你想一想。” 帅望半晌:“芙瑶决定亲征,只要朝臣同意出兵……” 梅子诚满面惊愕:“不!不……”他颤声:“这太危险!” 帅望道:“我会保护她。” 梅子诚道:“不,不是……不行!你一定……!”阻止她!阻止她!不论怎样,我觉得她才是一个果断的君主,她才是对外狠辣,对内平和的明君,我知道我无权选择支持她,但是…… 帅望问:“为什么?”小梅是主战派,他同他爹政见不和。 梅子诚那只支着下巴的拳头忽然堵住嘴,半晌只是摇摇头,两行泪水滚了下来,哽咽难言。 帅望缓缓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梅子诚抬头看他。 帅望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梅子诚看着他,泪水渐渐干涸,眼睛里的血丝,却一条一条越来越鲜明,良久,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帅望起身:“小梅,你只是个将军,尽你职责就好,国家兴亡,不是你能担得起来的。” 梅子诚忽然笑笑:“谢谢你,我现在明白,有些事,我应该自己担当的。” 帅望沉默,过了一会儿:“小梅……” 梅子诚点点头。 帅望想说什么,又停止,终于长叹一声:“我如果能够……”停住,笑笑:“别妄自行动,真要抗令,你也同芙瑶打个招呼吧,当然,偷偷地,看她是否同意,或者还有别办法。朝中有个支持理解你的,事后容易处理。” 梅子诚笑笑:“谢谢,我会的。” 帅望轻声:“小梅,保重。” 梅子诚忽然间眼含热泪,过去抱住韦帅望:“帅望,上次,我没跟你说谢谢,我觉得你应该是明白的,你担负那么多人命,我还是应该告诉你,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十城之战,数万人因你不必死去。你这次不再……我也理解。谢谢你当初为我同我的弟兄们做的。” 帅望僵了一会儿:“小梅,为什么芙瑶不能亲征?” 梅子诚慢慢放开帅望,看他一会儿,轻声:“谢谢。” 退一步:“不送你了,请吧。” 帅望点点头:“我也理解你。”走到门口,韦帅望又站住,半晌:“他不会成功,小梅,你要是……” 梅子诚道:“请。” 帅望沉默,离开。 冬晨一脸困惑地跟在韦帅望身后,半晌忽然明白了:“他们要在芙瑶亲征时……” 帅望摆摆手,他最近连闭嘴都懒得说了,直接一挥手。 冬晨怒道:“我又不是你手下,你冲我挥什么爪子。” 帅望无奈,看他一眼,默默把耳朵堵上了。 冬晨怒吼:“你还怂恿他去抗令出兵!你让他自杀吗?!” 韦帅望自顾自唱起戏来: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浅水龙被困沙滩;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离山虎落在平川…… 懒得说,那小子忠孝不能两全,好吧,不能两全的多了,只要你狠下心来不两全就得了,不行,那小子非得两全,可就是两全不了,他即不能出首告他爹,也不能对芙瑶出手,他还想对他手下兄弟讲义气,好吧,总的说来,你就一条路,去死吧。 冬晨忽然静下来。 他不是笨小子,只是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事,忽然间他就开窍了。啊,小韦这是跑来打探情况来了,不是打探敌情,是打探小梅的立场来了,结果小梅给出的答案是我不能出卖我爹,我也不想对不起你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兄弟,所以,你说得对,我应该抗令出兵,不管是兵败而死还是抗旨被杀,我都忠孝双全了。 小韦的意思是,你出卖你爹吧,你自己还能活,你爹是死定了。实在不能出卖,好吧,你忠孝双全地死吧,比不忠不孝地死强多了。 冷冬晨忽然间想一口血喷地上,谁***扒开眼睛给我看真相的,我要宰了他! 冷冬晨握紧拳头,转头问帅望:“你们当年怎么干的?我去再干一次。” 韦帅望愣了一下,忽然间哈哈大笑:“哎,你***这立场也太不坚定了!” 然后伸手抱住冬晨:“傻弟弟。”然后苦笑:“没用的。小梅会宁愿死在战场上,你成全他吧。他死在战场上……”半晌:“就不会满门抄斩。” 冬晨震惊地,满门抄斩?啊,是!如果老梅谋反,那是满门抄斩的大罪,非立奇功不能赦! 冬晨伸手推开韦帅望:“你不是我认识的韦帅望了!” 帅望沉默一会儿:“你喜欢以前那个韦帅望?满手血腥的,杀人如麻的,伸手掏人心的?” 冬晨沉默一会儿:“你不再是……” 帅望懒懒地:“你喜欢原来那个?”笑:“说喜欢,我就还给你。要是不喜欢,就无所谓了。冷漠一点又不是犯罪。” 冬晨半晌:“我尊重你的选择。” 帅望点点头。 站住,远远看着三残与小雷。 乱世出英雄,让少年去当英雄吧。我累了。 103,若只如初见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