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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一章 初见

    

上卷 · 第一章 初见



    林晚棠第一次见到盛慕昭,是在初春时节的雨季。

    时值春寒料峭,细雨如烟。

    他举着伞,静静地伫立于这霏微春雨中,淅淅沥沥的雨滴自伞沿落下,初春的天气,带着些微的凉意。

    那时,他正于京州大学求学,尚未毕业。

    系里的一位老师极力推荐,希望他去盛家担任家庭教师,林晚棠为此感到犹豫,他从未有过正式的教育经验。但老师的一番盛情,不好推辞,只能勉力为之。

    为此,他认真做了大量的功课,利用课余时间学习专业的教育学知识,阅读著名教育家的著作,学着怎样做一个好老师。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这是他第一个正式的学生,想来颇觉兴奋、紧张。

    他十五岁,考入了京州大学的中文系,修完本科四年学业之后,又硕博连读至今。他人眼中,可谓是少年天才,人中龙凤。

    非常巧合的是,他的这第一位学生,也是十五岁,正是他读大学的年纪。

    因此,林晚棠很是期待这一次教学。

    “晚棠,慕昭小姐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但你应该能理解,青春期的孩子嘛,这个年纪,难免较为敏感。其实只要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小姐的内心十分善良。”

    张淮书笑意和蔼,正委婉的向这位新来的家庭教师作一些情况介绍。

    他是盛家的管家,由于名字的“淮书”音近“槐树”,经常被盛慕昭叫作“张槐树”。

    林晚棠眼神清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苏霍姆林斯基说:“在每个孩子心中最隐秘的一角,都有一根独特的琴弦,拨动它就会发出特有的音响。要使孩子的心同我讲的话发生共鸣,我自身就需要同孩子的心弦对准音调。”

    教育,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作为老师,应该用智慧和品德,去教导和影响孩子。

    “盛先生会直接与你联系,担任家庭教师期间,你需要按时向他汇报慕昭小姐的学习情况,以及在校表现。”张淮书叮嘱说。

    林晚棠全神贯注的聆听着,一一在心中记下。

    “不过,盛先生事务繁忙,如果不是特殊的紧急情况,不要打电话,线上汇报即可。”张淮书又补充强调。

    “好的,我记住了。”林晚棠认真的应道。

    ……

    京大附中,盛慕昭久违的撑着伞,伫立于校门口。

    天空仍是下着霏微小雨,浮云犹如淡淡的水墨渲染开来,晦暗不明。春雨潇潇,如烟如雾,周围似乎全笼上了一层朦胧。

    盛慕昭满心期待,时而又翘首盼望,冷冷的雨水悄无声息的溅落在她的鞋面,看似整双鞋都要打湿了。

    盛辞树平日里政务繁忙,一直在外省任职。自她有印象以来,像寻常人家那样温馨幸福的画面,是一刻也没有的。

    他为政一方,肩负国计民生的重任,又心系仕途,留给家人的时间自然少之又少。

    盛慕昭一直被放在首都念书长大,很少有父亲的陪伴,学校的家长会、亲子活动之类,从来都是缺席。

    上一次盛辞树回来时,她告知父亲,自己的作品获得了全校艺术设计大赛的一等奖,并央求他能为她腾出一些时间,参加她的家长会,以及颁奖典礼。

    作为对女儿的鼓励,盛辞树欣然应允。

    这也许是她成长的过程中,父亲为数不多的陪伴。

    她一直,都在等待他的到来。

    车缓缓停下,张淮书举着伞,首先下了车。他很快走到盛慕昭面前,微微躬身,毕恭毕敬的称道:“小姐……”

    还未待他说完,盛慕昭目光冰冷,一气转身离去。

    盛辞树又缺席了,明明这一次已经和她约定好的。

    林晚棠紧随而下,他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盛慕昭转瞬回眸,他们隔着料峭春风、微微细雨中遥遥相望,各自固守着成见。

    而后只见她举着伞,快速的消失在雨中。

    盛慕昭面色阴沉,她跑到教学楼的一处角落里,几乎难以置信的拨通了盛辞树的电话,是秘书接听的。

    “盛小姐,盛书记正在开会……”

    她神情复杂,满目的委屈无处诉说。

    一滴清泪,如雨落下。

    ……

    另一边,林晚棠跟随张淮书,先是参加了学校的颁奖典礼。

    主持人隆重的宣布了一等奖获得者为高一年级盛慕昭时,却迟迟不见人来领奖。全场静默了几分钟后,主持人又只得微笑着打圆场以化解尴尬。

    至于家长会,即使是盛辞树亲自来了,也不会和其他家长集聚在教室里,听着班主任在讲台上主持。

    因而管家张淮书,也是从不参与集体家长会的,一直都是与盛慕昭的班主任进行一对一的会谈、讨论。

    但是,林晚棠坐在教室里,听完了全程的家长会,还认真的记下了笔记。

    他这位学生的成绩单,实在……一言难尽。

    其后,张淮书又带他一同前去,听班主任汇报盛慕昭在校的表现情况。

    通过了解,林晚棠这才得知,原来盛慕昭就是一个十足的问题少女。

    打架、逃课、顶撞老师甚至是校长……等等一系列的行为,令他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汇报过后,几人开始讨论该怎么改正教学方法,合适的引导学生,班主任也不敢直言,只是微笑着,提了几点不痛不痒的建议,复又赞赏盛慕昭的一些优点以结束。

    ……

    雨声止,云消雾散,光风霁月,空气中浮动着清明澄净的草木气息。

    盛慕昭漫不经心的走了出来,张淮书上前相迎,她没有给好脸色。

    “盛小姐,你好,我是新来的家庭教师。”林晚棠微微颔首,他行止庄肃,仪礼端雅。

    盛慕昭默然止步,侧目睥睨了一眼,静寂的氛围中,蕴含着不言而喻的轻蔑、无视,她没有正眼看他。

    京州大学的才子,燕园最受瞩目的海棠,第一次感受到了自上而下的轻侮。

    他站在那里,容貌清俊秀逸,一双如桃花潭水的眼中,温柔纯净,像是对世人的悲悯。

    她的目光稍作停留,其后无视前行,直接上了一辆红色的跑车,扬长而去。

    张淮书还来不及阻止。

    “实在抱歉,慕昭小姐向来都是这样,今天的补习,就取消吧?稍后我会和盛先生说明的。”

    ……

    百年孤独版本开头:

    多年以后,林晚棠会回想起那个霏微烟雨的遥远的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