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重逢
“下面为您播报天气预报……江市,大雨,西南风3-4级……” 雨水不断冲刷着玻璃,白森淼手上不停往行李箱里装东西,听到明天也是大雨,眉头一下皱紧。 她明天要离开这里,去南方打工,但天公似乎不作美。 ‘滋啦滋啦’,外面开始响起广播声,她推门出去想听真切,却被雨打回来,同时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广播声也停了。 白森淼透过雨幕看向四周,其他人家也没有光亮,看来是断电了,她只好回屋找根蜡烛,借着烛光把行李收拾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的左眼皮一直再跳,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当她拖着行李箱走到村口时,被告知前面路冲断了,并且所有火车都停运了。 “小淼淼,你跟着老人、孩子们上山吧”,村长刘玉财摆摆手让她跟上大部队去避难。 白森淼看着漫上桥的黄泥汤:“我年轻,和婶子他们一起留下帮忙吧。” 她转身要回家放东西,刘玉财不肯:“不行!你家就剩你自己了,万一出了事,我下去没脸见你爸妈!” 白森淼苦笑:“没了更好,我们一家就团聚了。” 刘玉财没拽住她,只能重重叹息一声,都是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老白家的事,夫妻俩先后得了病,身边就这一个孩子,伺候完这个,又伺候那个,上个月夫妻俩又前后脚没了,现在只剩这个小姑娘了…… 白森淼来到河岸边,大家正在装沙袋,他们把她当小孩,只让她撑袋子,不让她出力。 大半天过去,一排排沙袋总算把水挡住了,但抬头望天,这雨却丝毫不见停。为了以防万一,刘玉财又排了班,大家轮番巡逻。 白森淼半夜一点回家,睡到四点被一声响雷震醒,她洗了把脸,穿上雨衣匆匆跑出去。 远远看去河边多了不少人,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人清一色迷彩服,外边套着橘黄色救生衣。 她找到刘玉财:“财叔,是部队来了吗?” 刘玉财露出来这些天少有的笑容:“可不是嘛,关键时刻还得是他们。” 白森淼的心也跟着落到实处,刘玉财让她回家,这块暂时用不到她了。 她看了看前头,人手确实够了,自己在这说不定还挡害,她没再坚持,扭头往家走。 路过刘玉财家又被刘婶拉进去说话。 “婶,一会儿上我家帮我把鸡都杀了给那些当兵的吃了吧。” “你干哈都不要了?” “我要去南方打工了,本来也想着送人呢。这下正好,他们干活辛苦,给他们加餐吧。” 刘婶心里不是滋味儿,拉着她的手拍拍:“出去闯闯也好,这些年你也没落着出去。” 白森淼笑笑,站起来要走:“那行,刘婶,我先回去烧水。” “唉,行,你慢点,我一会儿就去。” 白森淼出了门,左转拐上大路,又走了五六分钟就到家了。只是大门有点不对劲儿,黑锁头歪歪扭扭挂在门上,看起来像被撬了。 她在大门垛子底下抄起一块砖头进了门,赶巧那贼正从房门里出来,两人都愣了一下。 “王福山,你拿啥了?!”白森淼先喊出来,举着砖头怒瞪他。 王福山看只有她自己,不禁嚣张起来:“啥也没拿,你穷得叮当响,比我还困难。” 他转头看见墙根底下的鸡架:“你家鸡不错,我勉为其难带两只回去。” 说着,他走向鸡架,白森淼气急,三步并两步冲上去,一砖头拍在他背上。 王福山捂着背,回身怒瞪她,脚下调转方向朝她扑过来。 两人在院里撕扯起来,白森淼的帽子被拽下来,雨水顺着衣领灌进衣服里,她冷到打哆嗦。 这些年她在家干重活,力气虽然渐长,但终究抵不过一个大男人的力量。 王福山将她推倒在地,裤腿上窜露出一截白净的小腿,他邪笑着走近她。 “你虽然胖了点,但这身子倒是比那些老娘们白净”,他带着猥琐的笑俯身要来抓她,“他们都说你克父克母,我命大,让我来试试你克不克男人,哈哈哈” 他用力抓着她的小腿拖向自己,白森淼被他的触摸恶心到,拼命蹬腿:“滚!你这个畜生!” 挣扎中她摸到砖头,正准备给他脑袋开瓢,突然腿上的力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王福山的惨叫。 白森淼回头看过去,一高大修长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中,雨衣帽子虽然遮住了他的脸,但她莫名的开始心颤。 高阳重重踩过王福山的手,又引起一阵惨叫。 他弯腰将白森淼扶起来,宽大的手掌将她脸上的湿发别在耳后,又为她重新带上帽子。 一道闪电从他们头顶走过,白光闪现的瞬间,她看到了尘封在记忆中的脸。 男人水红的唇瓣张合,沉声叫她:“三水……” 这声熟悉的称呼唤醒了已经被白森淼判处死刑的记忆,她眼里开始出现痛苦的神色。 “高阳…”她呐呐地唤出他的名字。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在他出现的一瞬间,那些记忆开始翻江倒海,原来七年时间都不够将一个人完整忘却…… 高阳露出笑容,庆幸她还记得自己。 男人将她脸上的泥点抹掉,正想要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人打断了。 “哎呀,这是咋了?!”刘婶推门进来,就看见两个站着,一个在地上打滚。 白森淼突然惊醒,猛然后退一步,从高阳身后闪出来。 “刘婶,王福山来偷鸡,被我逮住了。” “畜生!平时偷鸡摸狗也就算了,这时候趁火打劫”刘婶啐了一口,眼里满是憎恶。 “你没啥事吧?小淼淼。” 白森淼走到刘婶旁边:“我没事。” “这是?”刘婶看着院里的陌生人问道。 高阳站直,抬手敬礼:“同志您好,我是抗洪抢险队队长,高阳。” 刘婶用力跺脚,懊恼道:“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那头王福山趁人说话的间隙爬起来想要溜走,又被高阳一脚踹倒。 他还要继续打,白森淼用力拽住他:“别打了,让他滚吧。” 高阳瞪着眼睛:“干嘛放过他?!” 白森淼仰起头倔强回道:“跟你没关系!” 王福山见状踉跄爬起来逃走,刘婶跟出去站在大街上骂了几句,引得附近的狗跟着狂吠起来。 等她回来再看这两个人,忽然觉得不对劲儿。 “你俩认识啊?” “认识!”“不认识!” 两人同时回复,再加上白森淼闪躲的样子,刘婶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但她也没戳破。 “高队长,你来这干啥?” “工具不够,我来村里借点,结果就遇见那人在欺负她” 刘婶:“哎呀,幸好碰见你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出啥事呢。” 她让他在这等一下,她回家去取工具。 高阳紧回头盯着白森淼:“为什么不报警,反而放过他?” “送他进去关几天没有意义,总有被放出来的那天。我爸妈还埋在山上呢,我怕他会报复。”白森淼越过他,进仓房找工具。 高阳跟在她后面:“有我在,你不用怕这些。”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那么在意”,她说着走进仓房里。 高阳在门口愣住,那里面漆黑一片,她面不改色走进去,从前她最是怕黑…… 白森淼找出铁锹回身发现门被他堵住,有些心烦:“你堵在这里干嘛?!” “三水,等洪峰过了,我们谈谈。” 她把铁锹塞给他,然后用力挤出去:“不谈,没什么好说的,也请高队长把我当成陌生人。” 高阳眉头皱紧,对于‘陌生人’三个字很不满,铁锹把在他手里捏的咯吱咯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