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恒景/微枫穹/穹说我上了我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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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的年轻人坐在智库的地上,背靠着厚厚的叠好的纸质书籍,他纤长而有力的手指握着笔,低着头却很久没有动过了。 丹恒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如玉的皮肤上搭下阴影,他看着前方出神的盯着那些地面上的浮光游影。这个房间的地板是透明的,只要低下头,就能看见那层波光粼粼的青色,就像是夜晚的海水在潮汐的影响下,波荡起伏,神秘而宁静。 景元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曲起腿正呆愣愣看着笔记本的丹恒。 他看起来无精打采,焉巴巴的,有点像自己以前亲手种下的那颗枫树。景元记得,当时的树就连枝条都开始枯萎,叶片泛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它快死了。景元领了元帅军令出军的时候,他路过了那棵树,有一片枫叶掉落下来,但他没有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罗浮,前往域外的战场。 可没想到回来以后,那颗本以为已经死亡的树,不但挺了过来,甚至变得更高大挺拔了。 ——它活过来了。 真是个奇迹。 景元相信丹恒,这个孩子很坚强,以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相信他能调理好自己。 不过,作为年长者的自己,也要学会不再放任自流。以前是身不由己的局外之人,现在再当观众路人就不合适了。 男人走上前,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一掀衣摆,他单膝触地的半跪下来,抬起头,金色的眼睛里神情柔和的平视青年的青灰色眼眸。 “丹恒。”景元轻轻的呼唤着青年的名字,从那次的承诺以后,景元再也没有喊过他丹枫,你若是问将军大人究竟有没有把两个人区别开来,可能只会得到一个没有意义的笑脸,和一句我不知道。 男人克制着自己和对方的距离,他叹息一声,说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丹恒……” 短发的年轻人眼睫颤了颤,他掀起眼皮,漂亮的眼睛里倒映出景元眼眸的一点金色。那颜色好似融入了其中,混合成了一种青金色泽,沉淀着,美丽而神秘。 “将军……不必为此道歉。”丹恒摇摇头,他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累了,休息一下,放空大脑,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若不是怕穹他们担心,甚至想要去深海里沉眠一段时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的睡一觉,好好的睡一觉。 可惜,他不能这样做。 “我从未怪过将军。”就算之前有一些羞赧恼怒的情绪,那也只是一时冲动,丹恒抿了抿唇,“这不该你来向我道歉,反而我才是应该来找你请罪的那个。” “丹恒,你我之间什么时候这般生疏了?前几日的事情,归根结底是我任性了,以至于让丹恒你心绪难平到如今,这不是我的错又是何人的呢?”景元叹了一口气,不怪他才是麻烦,因为那意味着这人觉得是自己的错。 “只希望丹恒莫要因此而疏远景某才好。” “……”青年闭了闭眼,想说什么,又发觉自己的言语实在匮乏,只好移开视线,生硬的提起另一个关心的话题。 “将军,我那日心绪大乱后慌张离开,未能小心隐藏行迹,不知……罗浮之上可有流言蜚语传出?”丹恒神情认真的看着景元,他道,“将军一生磊落,尽管在罗浮我已是无罪之身,但——还是尽量与我少有联系为好。丹恒唯恐有不怀好意之人,会借此攻讦将军行为不端。” 景元听了,反而神色古怪了一瞬。他嘴角动了动,似乎很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如果丹恒担忧的是这种事情,那就大可不必了。毕竟,罗浮的风气还是颇为开放,景元光是看见自己的同人话本子都有许多了,什么类型的都有,禁都禁不完,也没有必要禁。因为那些话本子都是用相似的名字来指代他们,大家懂得都懂,不懂得就不懂,当个故事也就看了。 别说丹恒提起的那天事宜,其实早在丹枫和景元走在一起的时候,《凤求凤·新编》都已经在连载了。现在几天过去,估摸着又更新了好多吧。 景元想,抛开真实的主人公问题,写得还是挺好的,文笔上佳,剧情跌宕起伏,感情千回百转,令人看得欲罢不能,更重要的是,作者承诺这次是真的大圆满结局,不像上次那样,双死既为he,欺骗了多少读者的眼泪啊。 丹恒察觉景元神情有异,他马上皱眉的问道:“可是流言泛滥,太过棘手?需要我出面澄清吗?” 景元见人一脸紧张担心的模样,没忍住笑了笑,男人眼眸弯弯的看起来心情很好,瞅着人还瞪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忽然抬起手,rua了一把青年的头。黑色的发丝柔软蓬松拂过指间,手感很好,于是他又多揉了几把。 丹恒有点愣神,“……将军?” 却看见白发的将军大笑一声,随后身边挨了个温热的身体,是景元坐了过来。 “丹恒,我觉得丹枫他确实没有说错。” 他还真是可爱…… “……” 年轻人不明所以,满头雾水,便只好沉默。他往旁边挪了一下,给景元让了让位置,好教人将军大人不至于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能坐上自己的床铺,也好让自己跟人拉开距离。现在这个状态,也显得太亲密了些,丹恒有些心慌。 不料,丹恒往里挪了挪,景元便也神态自若的跟着往里面过去,直到两人重新挨着,丹恒无路可走的贴着智库那整整的一面墙,面带无奈。 “将军……”他喊了一声,提醒景元,别再往里面挤了,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这位将军金瞳熔熔,因为是私下拜访列车,并未着甲胄,而是一身朴素低调的白袍,配上那俊美出色的容颜,还真是风采夺目。此刻,他正微微笑着,听到丹恒的问题,只是故作无辜的姿态歪了歪头,整个人却纹丝不动。 丹恒微微移开目光,不再打量景元。 反而是挨着自己的景元突然提起一个并没有什么关联的问题。 “丹恒,我既是私人来拜访于你,怎么还称呼我将军呢?这样未免太过正式了,不好不好。你叫我景元就行了。” 丹恒沉默了。 但看在景元坚定的眼神上,丹恒抿抿唇,还是开口轻声喊了一声,“景元。” “嗯,这才对。”景元听了后,笑开,又随手摸了摸他的头,把那柔软的头发都揉乱了,翘起几根倔强的呆毛。 丹恒偏过头,躲开男人的手,不想去理会那个有点得寸进尺的人。 满足了这个小心愿以后,景元也没有再做什么举动,他曲起一条长腿,右手搁在膝盖上,感受着身边清浅的呼吸,阖了阖眼,感受这难得的平静安宁。嗯,好像有点困倦了,想休息会儿了。 丹恒重新拿起自己身边的笔记本,握着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开始记录一些之前就应该做好的资料数据。 笔尖和纸张接触的沙沙轻声莫名的催眠,不多时,丹恒感觉肩上一沉,是景元,他闭着眼睛,头向自己这边歪靠着肩膀,白发擦过自己的脸颊,有点痒。 男人似乎很困倦,他靠着丹恒睡得正熟,往日里醒着时候总是微微上翘的嘴角,这个时候反而拉平了,只是淡淡的抿着,教人看不出他的喜怒。眉头轻皱着,好像就连睡梦之中,也在忧思着什么东西一样。 丹恒看得有点怔神,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后,青年下意识的抬起手,想给景元抹平那眉心的一道细微折痕,刚要触碰上去,手腕被抓住了。 他看过去,本来熟睡的景元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眼底没有了一丝惺忪的睡意,男人金色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丹恒的神色带着一种莫名情绪。 “丹恒……”他轻轻喊着,清朗的声音温柔如水,就像是缠绕在心间的羽毛,丝丝缕缕,搔动人心。 丹恒平稳的呼吸忽然顿了顿,他屏住了呼吸,然后微微抬起下巴,不闪不避的同样回看过去。 一种两个人之间的默契秘之不宣,在这方小小的天地升腾。 景元挑挑眉,他勾起唇,倾身过去,两人的距离一点点缩短,同时握着青年手腕的手将之压在脑侧,他正要亲过去…… 碰!轰! “丹恒老师!!!呜呜呜,不好了!不好了!” 粉色头发的少女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一把打开了智库的门,或者说掀更合适。可怜的房门,被一股大力推开,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三月七本来还大声嚷嚷着哭泣的模样,但等她看见智库的情况后,直接哑了声。 “丹、丹恒老师,还有景、景元将军……啊哈哈,我,我……”少女结结巴巴的说这话,眼中泪光闪闪,看起来一副脑子已经烧坏了的模样。 她突然转过身,拔腿就跑。 不一会儿,这里只剩下了大开的房门,还有两个呆若木鸡的人。 景元:…… 此刻他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想起把门给上锁。 男人叹了一口气,看向已经重新缩回原地,甚至恨不得原地消失爆炸的小龙,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张了张嘴,景元想说些什么,起码要安慰一下丹恒。 但,刚刚跑出去没影的少女又返回了。 三月七紧张的看向丹恒。 “丹恒老师,对不起,咱不是故意打扰你跟景元将军的,但是,但是……穹他不见了。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我联络了,好担心他,呜呜呜。” 丹恒闭了闭眼,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强提起精神。 用镇定冷静的声音安抚着三月七。 “你先别急,穹的事情,你跟我仔细说一遍。” “呜呜呜,丹恒老师。”三月七大为感动,然后连忙和两人交代了自己和穹今天打算干的事情。 “他说要去仙舟找景元将军问丹恒老师的情况,结果没多久再也联系不上了,我有些担心,也上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人。本来打算过来通知一下杨叔和姬子,还有丹恒老师,再联系地衡司帮忙找人的……” “咱应该拦住他的。穹说过自己去仙舟有不好的预感……” 一边的景元静静的听完以后,面色从苦笑变成了痛苦的模样。 他和丹恒对视了一眼,确认两人估计想到一起去了。 向来游刃有余的神策将军苦恼的揉了揉额角,他问丹恒。 “你说,如果是穹遇见一个跟丹恒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时,他会怎么做?” 丹恒:……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青年愣愣的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然后颓然的放下了。 这么久了,要是发生了什么,早就拦不住了…… “丹恒,抱歉……”景元抚上丹恒的肩膀。 “景元,你没必要说这个。这不是你的错,只是刚好错过了。”丹恒摇摇头,他站起身,眼神沉了沉,“现在还是先去看一下,是不是真的如我们所想的那样。” “嗯,正该如此。” 景元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一块赶往罗浮,去找那个意料之外的人。 —— 时间倒回几个系统时前。 “……丹恒?” “欸?不对!” 灰发的青年诧异的眨眨眼,又揉揉眼睛,不太敢置信,自己的好兄弟之前还在智库自闭的奄奄一息,现在就突然现身罗浮,还是景元将军的府邸? 此事定有蹊跷! 所以他现在要不要悄悄的跟过去,去看看那个到底是不是丹恒,探明真相?青年脑子里的想法转了一圈,然后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跟上去…… 为了丹恒老师……我拼了! 穹点点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赞同。 于是,他英勇的上了,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他看见一双修长的腿正在自己面前翘着,顺着长腿往上,和丹恒本相一般模样的人正微微垂着青色的眼眸上下打量他,耳边的流苏坠子殷红似血。 那张俊美至极的面容上,神色冷淡如万载不化的玄冰,男人伸出完全包裹进黑色手套的修长手指,勾起穹的下巴,声音清冽似雪。 “来,告诉我,你是谁?” ——好冷淡一个人,又好美的一个人。 穹当时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