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散碎得像是洋洋洒洒的雪
师尊似乎是倦了，银睫眯了眯，接着打了个哈欠，他眼尾沾上了些水意，看上去冷清又艳丽，像是被人打湿的花瓣。 她红着耳尖飞快收回视线，一眼都不敢多瞧，嗓音不自觉放柔，“师尊先去休息吧。” 修仙之人其实是不用休息的，她师尊却与大多数修仙者不同，最喜欢的便是窝在柔软的被窝里睡觉，一到冬天困倦的便愈发快。 ……像猫一样。 她有些大逆不道地想。 师尊有些模糊地应了一声，接着走进了灵舟内部。 她此时才抬起眼，看见师尊的银白色的长发垂至腰间，随着师尊的走动的幅度微微晃动着，像是银色的绸缎。 直到师尊的身影一点都看不见了，她才收回视线，走到灵舟甲板上的法阵边上，补充了不少灵石催动法阵。 灵舟便稳稳当当的升空，朝着昆山飞去。 她叹了口气，走进灵舟内部的房间里，一觉起来就被师尊带去昆山，自然是没有睡意，她只盘腿坐在床上打坐。 墨色的发散落着垂下，她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模糊一片，看不真切，却显得十分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师尊……” 师尊此时正在她一墙之隔的地方，他会怎么入睡呢？银白色的长发应该凌乱地铺了一床，小半张脸都会埋在柔软的被褥上，姿势应该不太文雅，或许会将自己团成一团地窝在被褥间…… 会是很美好的场景吧。 她这么想着，逐渐又变成了托着腮的姿势，又摇了摇头，将这些杂乱的想法都驱赶出脑海。 接着脱下外袍，躺在床上，依旧一丝睡意也无。 就这样躺了一整晚，直到天色稍明，看着破晓的白光越来越明显，她才缓缓地坐起身，又套上外袍，眨了眨干涩的眼皮。 乘着晨光，她轻轻地敲了敲师尊的房门，接着便靠在墙上，静静等着师尊起来。 透过窗外，可以看见阳光破开乌云，染上些刺目的红霞，她收回视线，听见师尊无奈的笑了一声，带着些睡醒时浅淡的沙哑，“怎么起的这么早。” 她不自知地弯了唇角，嗓音也柔和的不行，“已经不早了，师尊。” 郁尘打开房门，微微打了个哈欠，银白色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披在腰间，里衣睡得有些散开，露出漂亮的锁骨。 她触电般收回视线，耳尖通红地提醒道，“师尊，你的衣服……” 郁尘的视线落在她通红的耳尖上，怪异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他压下这感觉，顿了一会才轻声道，“嗯，你先出去。” 几乎是下一刻，夜与便如蒙大赦的猛地关上了门，靠在墙上大口地喘息着，耳尖连带着整张脸都红的不行。 郁尘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听见了她浓重的喘息声，听起来慌乱又炙热，隔着薄薄的一层门板。 ……为什么呢？ 为什么慌乱?又为什么…… 这几日她的举动一帧一帧的回放着，逐渐在脑海中连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郁尘顿了顿，修长的指尖扯开衣襟。 紧接着，他打开了房门，银白色的眼睫探寻似的抬起，带着冷意。 夜与脸上的红意刚褪下些，便看见师尊打开了门，她的视线落在师尊散开的衣襟上，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看着师尊裸露出来的白皙皮肤。 师尊的锁骨非常漂亮，像是冷白的玉石，在往下，是单薄的胸膛，隐隐约约能看见红色的一点，若隐若现。 她触电般收回视线，磕磕巴巴地道，“师、师尊……” 他似乎是冷笑了一声，修长的指尖将散乱的衣襟规整好，看上去又是冷清出尘的仙君。 “夜与。”他没什么情绪地唤她的名字，带着刺骨的冷意，叫她不自觉的想起了前几日的梦境，慌乱的情绪浓烈的增长，她觉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了。 他看了她半晌，才放缓了些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喉咙似乎堵着些什么，好半晌才哑着声线问，“什么意思？” 师尊垂下银白色的眼睫看她，她很少看见师尊露出这样的神情，分明是冷清的，却好像带着怒意，或许是怒意吧？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这样的情意，是什么时候生出来的。” 她听见师尊近乎冷冷的质问，她顿了顿，很奇怪，情意未被发现时她终日惶恐，而当真的被发现时，她却没那么害怕。 甚至有空观察师尊的反应，情绪像是被抽离了，晕乎乎的飘在空中，做不出完整的反应，好半晌她才回答道，“……两个月前。” 或许不止，或许还要更早，或许在师尊将她捡回来的那一天，她便注定要爱上师尊。 没等师尊开口，她便继续轻声说了起来，语调也像是飘在空中，轻微的，散碎的，像是洋洋洒洒的雪，“……我喜欢师尊，或许很奇怪，但我就是喜欢上了，没什么缘由。” 她似乎笑了一声，弯着眉眼，没有看师尊，看着外边的天空，瞳孔中映出一片红霞，“如果非要说理由……我天生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就是会喜欢上师尊，只因为师尊对我好，我就会对师尊生出令人作呕的情意。” 是的，令人作呕，她用这样的词汇去形容自己对师尊的情感。 郁尘很明显地怔了怔，接着他重新抬起眼，微微叹了口气。 ……恶心吗？ 其实并没有多少，对于一手养大的徒弟对自己滋生出情感这一件事，他并未觉得恶心。 生气吗？ 或许刚开始有，但看她这样，也生不出多少。 他轻轻地又叹了口气，最后只说，“你不是白眼狼。” 夜与猛地抬起眼睫，看着师尊，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眼眶慢慢的红了，哑着声线问，“……师尊不觉得恶心吗？” 到底是他一手养大的，怎么会恶心。 他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最终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哭。” 她本来没哭的，被师尊这么温柔的哄了一下，反而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视线变得模糊，师尊也变得模糊一片，不知为何，她哭着哭着，又笑出了声。 师尊顿了一顿，修长的指尖落在她的眼尾，指腹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意，接着轻声道，“让为师考虑考虑。” 她这下是真的讶异了，泪水还没止住，仍然不间断的往下落，打在师尊冷白的指尖上。 愣了半晌，又觉得这样的反应其实是师尊会做出来的，他不会认为徒弟喜欢上师尊是多么大逆不道，他只会在短暂的怒气过后，觉得她的情意并不讨厌。 大概在师尊这里，不讨厌，就意味着可以试试。 师尊和古板守旧的修仙之人截然不同，她早应该知道的。 她愣了半晌，又缓慢地，低低地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泪水还不断的往下落，接着，她在师尊有些怔愣的表情中，扑到师尊的怀里，带着些沙哑的哭腔，“……我真的好喜欢你，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