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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MARCH 21, MITZPE RAMON,ISRAEL,PM 2:30 来了。 巨大、灰色、肥胖,就像童话里贴地疾驰的蠕虫,气势汹汹喷出滚滚烟尘。 车队的轮廓在烟尘中浮现,连绵的黑色、橄榄褐色和灰绿色的金属河流里,即使覆盖厚厚灰尘,黄色数字编号和警告标志依旧醒目。 这是一支军队。 充满沙子的气流挤过牙缝,冰冷的汗水瞬间弄湿了腋下和后背。扑面的灰尘扫得眼睛很不舒服,忉利天抬手揉了揉。身旁两腿分开、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的医生冲他严厉地摇了摇头。 “记住,战场上开枪先于问询。要把你的手时刻放在别人能预判的位置。” 但凡有人在情绪上出点差池,或者武器掌握上有点偏差,这将会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忉利天吞咽了一下,开始做深呼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呼……吸……呼……吸…… “恐惧过后,唯吾独存。” 军政府车队明显看到了“TENT”和“SHELL”的标志——以及标志前矗立的两个人。为首的几辆开路装甲车缓缓停在离他们十多米远的位置。站在“SHELL”标志前的执行总裁尽量抬高下巴,迎着风沙露出全脸,烈日刺得他流泪,忉利天死死盯住装甲车布满弹痕的深橄榄棕色炮筒。rou身和装甲对峙了一阵,一辆越野吉普开上前来,跳下了几个军人。 一群穿着军政府制服的alpha,忉利天认出了其中几个。 omega粲然一笑,亮出一个能上电视的商务笑容:“克莱门少校,好久不见。” 他主动伸出右手摆出握手的姿势,把红色贝雷帽别在左侧肩章下的少校疾步上前,却拈起他手腕,把手背硬翻上来,拉到唇边响亮地亲了一下:“忉利天先生,难为您居然记得在下,好久不见。” “库尔特将军和彼拉多总督可好?”忉利天笑得明艳大方,把手抽回来。 “托您的福,他们——”少校故意停顿一下,仿佛在预告自己即将放送的幽默, “为了您可是吵翻天啦。” “呵呵,您真会说笑。”omega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少校回头,示意车队按兵不动。 执行总裁谈笑风生地领着满腹狐疑的军人们走进标着红新月会大大中立标志的野战医院帐篷,每一步都像走在被业火烧得guntang的沙子上。 +++ “寻求保护?”克莱门舔了下嘴唇,转头和身后几个站着的同僚快速交换了下眼神。 羔羊着急往狼嘴巴里钻。他看着简易桌子对面的忉利天。omega不过是omega,别看他们在自己祖国有多么响亮的title,显赫的身世,遇到真正的危机,也只是小茶杯犬一样,晃着屁股到处找大腿抱的小玩意儿。alpha用近乎狎昵的目光在那张美得颤巍巍的脸上又舔了几轮,才看向舒瓦茨医生:“我们伟大的劳伦斯和平奖获得者怎么想呢?” “鄙人是个医者,只能给到医学相关的一些建议,这件事情,”医生两手一摊,“超过了我的专业范畴。” 见情况不妙就赶紧把人献过来,倒也算个审时度势的明白人。才走了一半路程,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任务的二分之一。事情有点好——甚至好得过头了。克莱门皱眉看向忉利天,omega看上去惴惴不安,瞥到他视线,立马讨好地送上笑脸。 啧,想太多了,不过是个omega。 “那设备呢?” “保险箱现在暂时放在TENT,不方便运输——” “克莱门上校,”忉利天有点失态,急切地打断了医生的解释:“我的下属现在已经多人出现急性病症,不得不从tent送走救治,而我本人因为……”他惶悚地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担心隔墙有耳:“我本人因为无法离开装着设备的箱子,不得不留在这里。” “无法离开?”有蹊跷。 “装设备保险箱的安全系统,除了基础密码外,还绑定了我个人的一些生物学信息,这让我——” “忉利天!”舒瓦茨医生厉声喝道。 omega捂住嘴,漂亮的绿眼睛顿时发红,明显不敢继续说了。 生物学信息,不外乎指纹、声纹,面部特征。克莱门恍然大悟,忉利天相当于被设置成了保险箱的“钥匙”。难怪这所谓的执行总裁想走但是走不了。原来如此,少校喜得浑身发痒。这么一个了不得的大消息,被吓得六神无主的茶杯犬不小心说漏了嘴。此前仅存的疑虑飞灰湮灭。少校往后丢了个眼色,有个中尉快步走出了帐篷。 想要拿到质子对撞机,忉利天和保险箱缺一不可。 alpha不由自主地把大拇指伸进嘴巴里咬指甲。将军和总督的分歧意外地终结了——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要留着这omega,活的。 +++ 天地都是灰黄色。车里穿过疾驰的风,居然带来一丝凉意,地面的热气蒸腾依旧,歪歪扭扭的白色篱笆和若隐若现的铁丝网在地平线上鬼魅似的跳舞。一个无精打采灰扑扑的哨卡,病恹恹地矗立在道路尽头。 “老大!”开车的法瑞尔喊一声。 “准备联系舒瓦茨。”弗栗多取下望远镜,他早看到了。佣兵队长把头稍稍偏后:“科尔!” 抱着狙击枪半躺在后座的黑发青年懒洋洋拉下了眼罩。 “到了哨卡你不用下车,把燃烧弹先丢出去。” 科尔只是点点头,倒是法瑞尔怪叫一声:“哇哦!放烟花啦!” “没错。”弗栗多拉上面巾: “我们来好好大闹一场吧。” 缩在角落面如死灰的阿迦,把盘在手腕上的佛珠取下来,又开始念心经。 舒瓦茨医生咳嗽一声,对面昏昏欲睡的军官们清醒了大半。 现在接近下午3点钟,刚刚好是上午喝下的咖啡失去效用的时刻。医生看起来对他们的怠慢很不满,推了下眼睛继续照本宣科。红新月会关于中立区外籍人员交接的章程繁琐得如同中世纪的omega的内衣,束腰上有千百个孔扣要穿绳,胸衣上还有千百个扣子要扣。他右手拿着圆珠笔有节奏地敲打着笔记本,咔哒咔哒的声音着实催眠。 坐在他身侧的忉利天,突然感觉到膝盖被医生轻轻敲了三下——他们约定好的暗号——弗栗多,已经动手了。 忉利天眼光滑向帐篷外,太阳落下去了一些,但依旧刺眼。现在是过去了一小时?一天?还是一个月?时间没有了尺度。进入沙漠之后,时间和事实都像海市蜃楼,成了无法测量,也无法抵达的彼岸。我多久没睡觉了?炫光刺得他头痛,身体里,一部分细胞叫嚣着要休息;另外一部分,像失控的引擎般飞速转动。忉利天拿起水壶准备喝点水,却发现手抖得拧不开盖子。对面一位军官玩味又包容地欣赏了一会omega徒劳的努力,才探身来帮他拧开了水壶。 盖子“啵”一声旋开的同时,一个穿中士制服的士兵冲进了帐篷。 “克莱门上校!”他认出了舒瓦茨医生,立正对医生行礼致意:“舒瓦茨中校!TENT遭到一伙不明武装分子袭击!据可靠情报,他们抢走了装有质子净化设备的两个保险箱,现在逃窜至以约边境,正和90公路的3号哨卡发生激烈武装冲突!” 帐篷发出一阵喧哗和咒骂,金属刮擦声般刺耳。 “哦!天哪!”忉利天脸色煞白地弄洒了水壶。可怜的omega捂着嘴、瞪大眼睛,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晕倒了。他抑扬顿挫,叹咏调似的呜咽: “这太可怕了!” 他们不出意外地因为少校要做军事部署而被带离了帐篷,去“休息”,还被特别关照不能用同一个帐篷。分开前,医生主动和他握手:“释提桓先生。”德国人用词审慎:“您真让我刮目相看。” “我就当是赞美了。”他笑道,把塞进手心里的东西捏好。 “忉利天!”舒瓦茨又回头喊他:“如果可能,尽快休息一下,夜晚马上来了。” 现在这里只有他自己,和一张勉强算是床的铁架。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影子映在帐篷上,就像是什么放错了情景的皮影戏。他感觉自己终于能呼吸了。新帐篷经过防霉化学处理,有点酸奶酪的味道,但比起刚才那些汗臭、脚臭,烟气,各种各样奇形怪状alpha信息素,简直好了太多。他又热又痛,受伤的脚在护具里抽筋,贴身衣物全都湿透了。忉利天把医生刚刚放进他手心的小通讯器塞进耳朵,扶住铁架的边缘一点点躺下去。疲惫像沙尘味道的海浪,涌上来,一口把他吞没了。 +++ 湿衣服黏着皮肤,浑身散架似的疼,巡逻士兵重重脚步就像是踩在头上。行军床又窄又小,似乎连螺丝都没拧紧,稍微动一下就嘎吱嘎吱响。忉利天闭着眼睛,却根本睡不着,小床像漆黑海里的一艘破船般摇摇晃晃。他按照心理咨询师告诉他快速入睡的方法,去回忆自己最放松舒适的时刻。比如……高中毕业的暑假,和弟弟脚对脚躺在科莫湖上的玻璃缸小船里。那船也像现在这样摇晃,明亮的月光是春天的柔柳,拂在身上,那个时刻什么都不用担心。然后呢?弟弟突然问了每一个刚进入青春期的omega都会问的蠢问题:“哥哥,你有过喜欢的alpha吗?” 他是怎么回答的? “alpha?他们大多蠢不自知,刚愎自用,还听不懂人话……”是的,他这番高见从14岁起就没有更新过。脑海深处有个影子一闪,一滩融化的金红烛火。他没力气去辨认,也不想去深究,但烛火带来了安宁的倦意,如枝叶间漏下光斑,牵着他滑向银河。银河里有只手托着他穿过漆黑窄长的廊道,在豁然开朗的月光上跑。惨白的月亮疯狂地向他们冲来,又疯狂地离他们去。他踩在空气上,脚下是科莫黑压压的针叶林,身侧是烁烁的灯火之湖。在空中的湖心岛,十二棵金合欢树在夜莺歌唱的花园里拼命抽条。那些疯长的枝条没能缠住他,甚至够不到他电一般快的脚踝。忉利天这才发现自己骑着一头颠簸的狮子。“虫月的三颗星星在你的左手。”狮子驮着他忽上忽下地去追赶,比起奔袭,更像飞行。“右手边,还有两颗星,还有两颗,还有两个——”狮子突然生气了,怒吼着加速,大地在他的利爪下撤退,疾驰的鬃毛翅膀般扑上他的脸,一股浓郁的硫磺和硝烟气味。 “还有两个!绝对不会让他们抢走!” 烟雾团团的夜空下,似乎有什么炙热的东西在燃烧,他和狮子一起大喊。华尔兹舞曲和坦克隆隆声在身后大鸣大放,好似世界终于疯狂了。他从长出翅膀的狮子身上直起身,却被看不见的障碍绊倒,重重地跌回床上。到处移形换影,梦境玻璃窗一样裂开,星星不见了,月亮不见了,硝烟味的狮子也不见了。他喊不出声,又急,又生气,努力闭眼,想即刻回到梦里,去找那头金黄的狮子。“忉利……天!忉利……回…答!快回答!”塞进耳朵的通讯器发出刺啦刺啦、断断续续的呼喊声。 在他清醒的一刹那,他发誓就是那一刹那,一个guntang低沉的声音风一样扫过耳畔: “我会去密支佩拉蒙接你。” 忉利天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而那句耳语,像狮鹫入海,尾巴一甩就无影无踪了。 天已黑透,帐篷外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股极不自然的喧哗,一闪一闪的强光伴着接连不断的爆炸声,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火药刺鼻的气味。 “忉利天!忉利天!你安全吗?回答!快回答啊!”耳麦那边舒瓦茨急切地喊。 “我在!”他按住通讯器喊回去。翻身下床,结果右脚一碰到地面就一软,整个人收不住摔下去。破架子床倒比他还脆,“哐”一声,靠前的两个床腿就折了。他扶住叠成三角形的铁架床,在地上长跪起身,忍着痛慢慢活动脚踝。 “你怎么了?忉利天!”舒瓦茨明显听到他呼吸里压抑不住的痛呼。 “没事……” 医生也顾不上他真没事假没事,机枪扫射一般快速说道:“忉利天,你听好。快找掩体躲起来!临时营地刚刚被不明武装突然袭击了,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政府军这边——“ 嘶—— 一声巨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电流声打断了医生急切的陈述。 “医生?舒瓦茨医生!”浑身的血像被被重力猛地拉往扯向地面,他按住通讯器又喊了几声,耳麦传来隐约的呼喊和几声枪响。忉利天堵住一边耳朵,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那边一片无声的黑暗,什么都没有了。 舒瓦茨医生!他干呕了一下,忙用双手死死捂住嘴。冷静,冷静,忉利天!舒瓦茨医生不一定会出事。他狠狠咬住手指,你现在必须冷静! 一股热流从指腹涌出,清晰的疼痛让情绪的乱流开始慢慢减退。掩体?他想起医生的交待,扫了一下只有张破床架子的帐篷,这儿哪能有什么掩体。或者我应该出去?他下意识把手往背心里探,又想起医生“轮到你开枪,我们都已经没命了”的预言,手一时间抖得根本扯不开夹层的魔术贴。 帐篷外伴随着一声爆炸,冲天火光闪起,密集的枪声此起彼伏。我该怎么办?他赫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战还是该逃。恐慌和无措同时碾压过来,身体仿佛被冻住了。执行总裁无助地跪在地上,冷汗如瀑。 帮帮我…… 谁来救救我…… “释提桓先生!” 一个高大的身影掀开门帘冲了进来,灰尘和浓烟的气味也跟着他一齐冲了进来: “你在里面吗?!” +++ 忉利天呆呆看着全副武装冲进来的alpha。荷枪实弹的alpha提起右腿往上高抬,大跨一步,踩地;腾起的灰和砂被爆发的火光照亮,持枪的左胳膊在空气中甩出一个圆弧。忉利天眨了眨眼睛,这纤毫毕现的慢动作究竟是现实还是想象?整个过程实际持续不到两秒,他就被一只铁箍似的手拽住大臂猛地从地上扯起来:“忉利天先生,您没事吧?” 想象落进灰尘里。不是弗栗多,当然不可能是他。 我一定是疯了。 居然期待是他。 他软得根本站不住。那alpha把他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搭,环住腰:“我是政府军少尉玛门,我们之前见过。现在临时营地遭遇突袭,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我带您转移去其他地点。” 哦,玛门,在医院里被弗栗多唬住的“拖鞋”少尉。他脑子又乱起来,为什么是玛门?为什么是他? “我们被谁袭击?克莱门少校呢?”玛门几乎是夹着他走出帐篷。即使是这种紧急情况,少尉也表现得极有风度,放在他腰侧的手,握了个空拳,并没有用五指去接触他的腰。 “一伙来路不明的武装恐怖分子。”技术上无懈可击,实际没有传递任何有效信息的答案。身体的僵硬被外力打破,他似乎开始恢复思考了。来这里是他的临时战略,遇袭未免太过于巧合。忉利天隐约觉得整个事件隐在浓雾中的利维坦般扑朔,他重复问道:“克莱门少校呢?” “克莱门少校在得到TENT被一伙雇佣军偷袭,带走设备保险箱,并企图冲破边境哨卡后,带着大部分兵力去追击了。” 大部分兵力被调走,这是现在军政府陷入苦境的原因?不太对,不安隐隐生长,忉利天机械地拖着脚步蹒跚前进。现在他们几乎在明处,周遭的子弹和袭击似乎长了眼睛,猛烈的火力不曾落到他们身边来。不对!这不对!他明明白白记得,传令兵说的是“不明武装力量袭击了TENT”,玛门从哪里知道是“雇佣军”? 我不能和他走! “舒瓦茨医生!”他假装体力不支往地上倒,“玛门少尉!我要先去找舒瓦茨医生!” “忉利天先生。”全身上下包裹严严实实,仅露出眼睛的玛门俯下身,温声慢语,十分绅士,“我现在就是要带您去见他啊。战场上刀枪无眼,得罪了。” 他后背传来一击钝痛。近处火光一爆,最后印在他视网膜上的,是alpha漆黑的瞳孔里,那团骤然腾起的野心勃勃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