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所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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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君士坦丁在伊斯坦布尔的床上醒来,梦里没有苏丹的大炮也没有前妻们。周围很香,枕在佩佩腿上的感觉相当好。佩佩摸着他的头发,揉乱又抚平。一只奶牛猫从阳台上走过,隔着窗户看他们。 “嗯?醒啦?可以撒娇哦。” 君士坦丁闭上眼睛,用脸颊蹭蹭佩佩的腿,熟悉的香水气沾上皮肤,令人迷醉。 “好娇啊,真让人受不了。” 君士坦丁在佩佩看不到的地方笑了笑。佩佩把他抱起来亲了一会,香气令他心情平静。 “以后也可以一直这么娇哦。” 在这特异点消灭之前,当然可以,君士坦丁想着,而佩佩的下一句话让他猝不及防: “因为有立香在,这个特异点的圣杯就算回收,也绝对不会消失了。” 佩佩把咖啡和面包带到床上,咖啡是贞德捎回来的,由佩佩递到手上,以前让君士坦丁不适应的咖啡渣也变得富于风味了。佩佩搂着他,慢悠悠地摇晃,那感觉像是坐在浅滩的船上,刚刚落定,尚未起身上岸。 “特异点不会消失?” “事情告一段落了,立香才有空和我说。我召唤来的这个立香,是专门处理泛人类史遗憾特异点、将之转化为平行世界的使者。简而言之,是保障平息泛人类史的意难平,又不让人理发生危机的天使。她的上一个特异点是三国时期的北伐战争,人到的时候魏延已经在七星灯边上了。哦,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总之,诸葛孔明是北伐最关键的人物,他续到了天命,和你一样。而你的运气更好,提前了一两个月?总之是得救了。” 君士坦丁不关心东亚的历史,拜占庭皇宫里倒是有过商贸过来的美品,没等到他手里就被前朝卖了个精光。 “还有这样的魔术师。” “谁知道呢,魔术师也好,抑制力选择的新代言也好,我也不是很懂那套理论啦。不过,你可别太罗马式得意了。立香是为了所长来的,对她而言,所长不在了,才是泛人类史最大的遗憾。” 何人纵享麻辣之祖的麻辣,唯有迦勒底所长! “但是她在其他世界经过无数搜寻,依然缺乏抵达的契机。好在所长先一步在找到了这个特异点,孕育、连通机缘,啊,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是在乱来啦。” 佩佩简述了七个特异点和七大异闻带的历史。君士坦丁当藤丸立香神话听了。 “所长的时间不多了,她那边的迦勒底遭到袭击也是早晚的事。所以我们想让所长尽快到这里来,只怕她不同意。因为她和你一样,是个时不时会怀疑自己的好人嘛。” “我能做到什么?” “嗯,劝劝她啦。因为她一直觉得,你是另一个她嘛,自己的想法,总归会遵循的吧?” 君士坦丁不知道怎么怜爱少女,大概需要去翻翻父亲留下的手稿,学习词藻和技巧?而不太丰富的想象力告诉他,具备两重时代首都之地和迦勒底,完美的大后方暂时出现,拜占庭有了喘息的细微机会。 通讯会议中,奥尔加玛丽听了特异点人理危机和白纸化地球之事,觉得不可思议。本来没抱希望的特异点,此时竟然焕发出生机,不过,如同佩佩所言,她沉默了。 “就算注定要灭亡,我也不能抛弃这边的迦勒底。” 泛人类史的记忆让君士坦丁感同身受。 “那就一起带过来,”藤丸立香说,“已经有这边特异点和迦勒底的缘分,所长不过来,立香可就过去了。” 在君士坦丁听起来,这话颇有面对镜子的意味。 奥尔加玛丽犹豫着抱起双肩。 “要不,先给自己放个假吧,”佩佩说,“用灵子转移过来玩一下再做决定嘛。” 奥尔加玛丽同意了,她做了行程,准备灵子转移。 “你要帮忙哦,”通讯结束后,佩佩拍了拍君士坦丁。 “她喜欢怎样的招待?” “你在这里喜欢什么样的,她就喜欢什么样的吧?” 带她上高速飙300?君士坦丁想着,没敢说话。下午的时候他想到一件周正的礼物,不过以现实考虑,很难在奥尔加玛丽的行程时间内实现。“最后的奥古斯都在此,以基督之名号令圣杯”,他第一次正式启动圣杯,为她也是为自己。 现在他有欲望了,这欲望很现实,以可行的资源、细密的计划和谨慎的观察开始。 奥尔加玛丽坐在红色宾利里倾听伊斯坦布尔的细雨,藤丸立香从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打来通讯,要看所长,佩佩举起自拍杆,羞得奥尔加玛丽脸红。直播对象换了,迦勒底职员们就嘻嘻哈哈。 奥尔加玛丽吃正餐很矜持,是典型的英伦淑女,本人到了面前,她在众人意料之中地害羞了,尽量和藤丸立香说话。可爱的小女孩,君士坦丁往自己的羊排上浇调料汁,通讯里的叽叽喳喳暂时停歇,藤丸立香抛来一句响亮的“灵魂之子——浇给”。 “这是,什么意思?” “孔明先生的平行世界的梗呀,我在那住好多年了,那地方的人说话梗太多,常说常新,一下改不过来。” 奥尔加玛丽没吃下什么东西,他们带她去市场吃甜品,这就吃得下了,很淑女。她喜欢糖浆馅的,好品味,属实是佩佩之友。逛露天市场的时候奥尔加玛丽没买任何摆件似的东西,这让君士坦丁觉得她不是那种娇气女孩,他准备的礼物是合适的。反而佩佩稀里哗啦地买了一堆,把车子后备箱装得满满当当。 他们像蝗虫一样逛过各种博物馆和清真寺,奥尔加玛丽没有忌讳,倒是和佩佩逛得很开心。君士坦丁依然没进去,但心态有所改变:征过没给自己加冕的教堂、请了吃血祭的阿兹特克神、再加上和吸血鬼共饮,算得上暴君,现在应该是清真寺讨厌他。 坐海峡游船的时候,佩佩特意让他们坐在一起,他们在佩佩面前像被e人玩弄的i人似的一句话不说,一个醉心欣赏景色,一个思索未来海军所需的资源和部署。 返回民宿之前,红色宾利进入一条小巷,在深处的高定服装店门口停下。 “一件有点冒犯的礼物,”君士坦丁解释。 奥尔加玛丽进入试衣间,迎接她的是两位恭敬的服务员和一件聚光灯下的黑金色长裙,长裙和拜占庭毫无关联,外观是君临城的幻想风格,裙子长及脚踝,宽度恰到好处的云肩遮蔽上半身位于公主线上的省道、抹杀一切温和,材质也有一定硬度,却完全贴合她的身材,更具备神代级别的魔术防御系统,典型的权力之衣。 奥尔加玛丽穿上长裙,在试衣镜面前站住,久久不能自已,她的礼服多是柔软和高贵的,这种冷硬强势是她未曾设想的。藤丸立香在通讯里“汪汪汪”地叫了起来,藤丸立香是奥尔加玛丽的狗。佩佩则把君士坦丁拉到一边:“你竟然有女装幻想啊?” 君士坦丁笑而不语。奥尔加玛丽接受了礼物,她穿上那条裙子,请君士坦丁开车带她到新城区去,略显匆忙地逛完七个商场,购得一块星空盘百达翡丽手表作为天体科君主的回礼。君士坦丁也楞了,他对看时间和出门摆场面都没有需求。两件礼物都被当场得到使用,事后才被各自的主人谨慎收藏、只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才拿出来把玩。 “我先去买化妆品啦,”佩佩溜走。 他们两个逛进某个杂物店,奥尔加玛丽端详着高悬的天体水晶球。君士坦丁背对着她,注视一张墙上的地中海地图。 “我想在这里完成生前未曾设想的事情,事情很小,结果也会成为你的魔术成就。” 这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不会是要光复罗马吧?”奥尔加玛丽存疑。 “当然不是,罗马是一件我做不到的事。” 君士坦丁在摩利亚失利之后就算是见到了自己能力的边界,拥有自知之明就对旧日帝国没有兴趣。 奥尔加玛丽站到他身边:“那会是?” 君士坦丁摸了一支绛紫色马克笔,起手在地图上画了个不太周正的希腊语字母χ,第一笔起笔在色雷斯平原,终笔在达达尼尔海峡,第二笔起笔在黑海之中、克里木半岛与保加利亚中间,终笔在塞萨洛尼基。交叉点是君士坦丁堡。希腊有一个点,写着“摩利亚留给托马斯”。观感上来看,约是拜占庭在十二世纪衰退期国土面积的四分之一。 “就这么多?”她问。 “就这么多,和你的迦勒底一样,小小的,并不伟大,是工作和栖身之处。我随时欢迎你。” 奥尔加玛丽没有当场表态。君士坦丁买下那张地图,地图后来被放在布雷契耐宫的寝室里。他瘾上来了,带她开上了高速——戴着那块表,让以往和他竞速的对手们感到更多压力,其中几个不是车主、而是把自家老板车偷开出来爽的。 但君士坦丁今天不是来比赛的,他以正常时速往伊兹密尔的方向去,伊兹密尔——旧日拜占庭的属地、希腊语名为士麦那——像一个无法抵达的地图边界。多年后他回头看这张地图,发现当时的表演虽然很感人,但疆域划分充满了他所憎恨的帕里奥洛格斯的思维惯性,既要又要、大错特错。君士坦丁不是预言家,他很快原谅了自己。 奥尔加玛丽在车内端坐,不停地远程处理各种事务,“并不伟大,是工作和栖身之处”,这比宏大叙事更能打动她。她同意了,暗中进行迦勒底的转移工作。然而意外发生得更快,她的工作在未来的某一天被毁于一旦。她独自在房间穿上这套魔术师的权力之衣、安静心神时,爆炸发生、雷夫从背后袭击了她,她在悲伤之余英勇作战,权力之衣保护她逃进框体,完成灵子转移。没能取胜、没能保护任何人,只是自己活了下来。 这件事是迦勒底的私事,所以君士坦丁只知道结果:她来了,路上孤身一人,终点有人接应,和他刚到的时候一样。 “既然都不用死了,那要不要认真一点?” 佩佩也顺带得了恩惠,不用在这个时间之中死在不列颠异闻带的未来,算得上胜利。他说这话时,君士坦丁正躺在他怀里,天色阴暗,伊斯坦布尔的清晨飘着细雨,床头灯光温暖,香水气息弥漫,香煎的进口乌鳢鱼片刚刚下肚。窗外的流浪狸花猫挠着窗户要进来。君士坦丁懒懒地挑起眉毛,佩佩为他擦嘴。躺在别人怀里吃东西,罗马超级加倍。 “要多认真?” “要比生前认真哦。” “好啊,那我要提繁文缛节的要求了。按本朝礼制,淡水鱼可是给猫吃的。” 人吃海水鱼、喂猫淡水鱼倒真是拜占庭的习俗,不过说得严肃了点。乌鳢在伊斯坦布尔进货很少,所以佩佩之前失手买多了,连着吃了三天。 “啊,是吗,不知不觉早就是佩佩的猫咪啦。” “哈哈,嗯。” 君士坦丁不觉得自己能像个正常人去爱他的御主,御主对他也是,好在双方还是给得出恭敬、体贴和切实的帮助,很多爱情都缺乏这些要素。 佩佩对着窗外的狸花摆摆手,“对不起,佩佩有猫咪了”,狸花哈他一下,悻悻离去。 佩佩认真了一回,他以采购谈判为由——虽然现在确实由他负责——和迦勒底表示要暂断通讯。雨还在下,佩佩把君士坦丁抱进怀里,结结实实地cao了他七个小时,解锁了他们能想到的所有体位。君士坦丁叫得口干舌燥,这绝不是人类体力能完成的事,像是什么神通、像是命运要付出以前曾有的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