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版] 幕前余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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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拉米亚在安室身上一遍遍尝试,如何才能让诸伏景光心甘情愿地出现。 * “这个三明治也非常好吃!简单的食材在酱汁的作用下完美地搭配到了一起。” 在波洛咖啡厅一天的工作中,安室照例收到了许多关于他食物的夸奖。 “安室先生的三明治还是这么受欢迎啊。”小梓笑道,“你的创新的菜谱为咖啡厅招揽了不少客人——安室先生本人也是十分受欢迎呢。” “哪里哪里,都是我作为员工应该做的。” “啊,都这么晚了。”小梓看了一眼腕表,望向安室合十双手,“安室先生,今天晚上我还有约,能不能麻烦你单独做一下清扫?” “放心交给我吧,玩得开心。”安室做了一个有力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能胜任。 “那我先走了,安室先生一人下班的时候注意安全。” 送走小梓,安室哼着歌在已经打烊的咖啡厅里打扫起来,摆正桌椅,清洗餐具,准备明天要用的食材,最后解下围裙叠好。 做完这一切,安室长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还是这种平常的日子令人安心啊。” 可他不知道,这一天将在最后超出他所有经历。 当安室透的余光透过玻璃瞥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身深色运动衣,宽大的帽兜,以及帽檐下象征不祥的乌鸦面具,他瞬间想起了多年前那个难缠的爆炸犯。不需要任何犹豫,安室扔下手中的东西冲出咖啡店朝着漆黑的小巷深处跑去。 所有与普拉米亚交过手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的身手与狡猾,安室深知这一点,不仅如此,这个爆炸犯凶险的液体炸弹他也“有幸”遭遇过并活了下来,这还要归功于……他的同僚们,从破解炸弹的松田,协助追击的伊达航,在天台救下自己的景,可惜最后自己没能…… 安室死死盯着在每一个转角处闪现的身影,用力把过去的画面挤出大脑,也许是夜晚让他的大脑变得不那么清醒,或者工作的疲惫让思维不再锐利,曾经同僚的画面还是在眼前挥之不去。 追逐着普拉米亚拐过最后一个转角,面前是一个敞开门的废弃仓库。 安室慢慢靠近门边,他知道这一定是个陷阱,但如果不尽早解决掉普拉米亚,这个丧心病狂的爆炸犯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好在普拉米亚一般都单独行动,”安室在心里衡量了双方实力,又暗暗模拟了几种情况,这才谨慎地转身进入仓库里。 没有遍布四周的液体炸弹,也没有来自后背的当头一棒,只有一个人在远处的阴影中等着他。安室没有贸然发声,反而是对方沉不住气似的往前走了两步到亮处。安室看着昏暗光线下的男人,他长着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猫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安室似乎听到对方叫自己“Zero”。 一瞬间,安室想到了许多可能,从全息投影到人皮面具,他甚至有一丝侥幸地认为,也许景真的只是假死,连那个可恨的FBI都能在琴酒的注视下被爆头还能活着,景为什么就不行呢? 没有给他过多惊讶的时间,安室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 刚刚沉浸在震惊中的大脑没能立刻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扔过来的东西也在落地前就炸开喷出味道奇怪的烟雾——对方明显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再给安室扔远的机会,是为他专门定制的特别款。 他冲向刚才脚步声的地方,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那个戴着乌鸦面具的人。战斗一触即发,两人就在仓库内缠斗起来,一时间谁都占不到便宜。 安室的身手确实不赖,但是这里的光线昏暗,还有未散去的烟雾,对方早就熟悉了这种黑暗的环境。普拉米亚的格斗技巧不一般,出手也是招招致命,光凭安室一人对付本来就很勉强。 安室一掌朝着对方的右肩处打去,他记得当时景光打伤了普拉米亚,她右臂也一直垂下没有抬起。 对方怎么会让他得逞,一个侧身躲开了进攻,安室见一击不中,紧接两拳打向她的面门,谁知普拉米亚反应极快,在安室抬手的一瞬间就翻身拉开距离。她扭头踢向安室头部,安室勉强躲开的同时,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心悸和无力,他明白是刚才的烟雾不对劲。 突然来自身后的一阵劲风,安室下意识地弯腰并格挡护住面部,一个折叠椅拍在了他上方的门框上,同时手臂也受到一阵巨力让他有些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很明显,普拉米亚这回叫了帮手,安室心里暗道不妙。但在刚才的打斗中他们没有多少加入的意思,反而躲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像是在欣赏他们的搏斗。 普拉米亚趁这个机会迅速近身,提膝给了安室腹部重重一击,又接了一个肘击让他不得不趴在地上蜷缩起来。 普拉米亚顺势反剪他的双手,左手则抓着安室的头发,把他往仓库墙壁上狠狠撞着,墙上的凸起划破了额头,温热的血液流下来模糊了视线。 “收收你的脾气,普拉米亚,你再打他就死了,到时候我怎么审?”一个粗壮的俄语男声制止道,在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有攻击性后,他悻悻放软了语气,“我是说,之后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普拉米亚不善的目光似乎透过面具刺在男人身上,她起身又狠狠踹了两脚,在安室痛苦喘息的时候往他口鼻处按了一块棉布。安室闻到了刚才那股不和谐的味道,随即是更严重的眩晕感。 “要是他和他的朋友每次坏的是你们的好事,不知道你能不能‘收住脾气’?”面具下的人咬牙切齿地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边玩弄似的攥着安室的面颊晃来晃去。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摸出安室的手机砸碎,又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是否有其他的追踪设备。 “行了,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别在这种货色身上翻了车。” 安室感觉自己被普拉米亚丢在地上,但剧烈的眩晕感使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击,只能软着手脚被几个壮汉粗暴地拉起,再被狠狠摔到椅子上捆绑起来。 药物似乎只影响了平衡系统,他的大脑仍旧十分清醒,安室知道这应该不是药物效果的欠缺,而是对面希望他能保持清醒地承受接下来的事情。 他听到身边多出了不少脚步声,厚重的卷帘门沉沉地落到了地上,把仓库里的灰尘和外面隔绝开来,不留一丝缝隙。 领头的男人没有着急审他,反而是又拖了一个折叠椅放到他对面,气定神闲地坐下,又十分“好心”地给了安室一段时间缓解颅内的晕眩。 仓库里唯一一盏昏黄的灯泡在头顶吊着微微晃动,安室垂头看着晃动的阴影,直到它完全静止,才抬起眼皮,看向面前的男人,这人虽然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安室还是一眼看出来他心情不太好。 “诸伏景光,在哪?”他的日文带着浓重的口音。 安室原本还有些昏沉的大脑立刻清醒了几分,他原本还在分析当下情况的各种可能,是要拿自己要挟什么人,或者想从他这里获取什么公安的情报,还是干脆的寻仇。但当他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眼前的情况便有了解释。 “不知道。” 很明显,他的回答在对方的预料之中,男人撇撇嘴,拧着眉头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小子,不如我们卖对方个人情,你告诉我那个人的行踪,让我们早点完成任务;而我,保证你完完整整地走出这个仓库。” “不知道。”安室重复着生硬地回答,连语调都丝毫不变。 审讯者朝安室侧后方使了个眼色,另一个男人拿着一根塑胶短棍,扬起肌rou虬劲的手臂,“嘭”的一下打在他被束缚的小臂上。 “唔!!!” 剧烈的疼痛爆裂开来,饶是早就习惯了受伤的安室也大脑空白了一瞬,他死死咬紧牙关,这才勉强没有痛呼出声。 麻木之后是更强烈的灼痛感,他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那节手臂已经高高肿起,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大块青紫。 “说吧,那个人在哪?” “不知道。” “嘭!” 这次短棍打上他的后背,震得胸腔发出一声闷响。 “说。” “不知道。” “嘭!” 短棍抽上他的左脸,打得他脑袋朝右狠狠一歪。 “我再问一次,”男人明显开始暴躁起来,头顶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森的暗影,他来到安室面前,两手撑着扶手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人在哪?” 安室正过头,嘴角已经带上了点点殷红,毫不避讳地与男人对视, “不知道。” 听他说完这话,男人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直起身,就那么不发一言地站在他面前。 旁边拿着短棍的男人连呼吸都放轻了,他知道自己老大的脾气有多差。 果然,男人突然夺过短棍,发疯一般地冲着安室挥来,狠狠抽在安室脸颊,这一下还不够,接连不断的殴打如同冰雹一般落在身上。 带着些许韧性的塑胶短棍打人极痛,却不会造成太大损伤,安室咬着牙忍受着剧痛,捆住双手的麻绳已经把手腕磨出了血痕。 “呼哧——呼哧——” 压抑而沉重的喘息淹没在巨响中,凶狠的力道一下下咬上他的身体,火辣辣的钻心刺痛从每一寸皮肤下窜起,随着血液在浑身上下涌动流淌,让他整个意识都被铺天盖地的疼痛搅成一团浆糊,除了痛感之外的所有其他感官都已经麻木,心跳声响到几乎要随时炸开。 “二哥!别打了,你这样要把他打残了!到时候普拉米亚那边——”被夺了短棍的人赶紧上前拦住他。 “我管那女人在想什么!”男人暴怒的咆哮声回荡在仓库里,“要我问话又不让我下狠手,早晚我要连她一起办了!” “咱们求了她那么久,只要再干完这一票就行了!” “这小子干什么的嘴这么严,还招惹上了那疯女人……” 站在他侧后方的人小声嘀咕了一句,看似无意间的一句抱怨却让安室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这些人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并且很有可能也不知道诸伏景光是什么身份。 这些人难道不是和普拉米亚一伙的?也对,这么多年她一直独行,从未听说过有过什么同伴,偶尔和她有过交集的人也是利用完就被“意外死亡”。 普拉米亚做事干净得可怕,哪怕这点儿可怜的信息也是安室动用了黑白所有关系才勉强查到,而眼前这些人明显是丝毫不知情。 不了解普拉米亚,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该说这群人是勇敢呢,还是鲁莽呢? “呵呵……” 安室顿时想明白了什么,低低地笑起来,黏稠的血液顺着嘴唇滑落,啪嗒啪嗒地落在地面,嘶哑的嗓音打断了对面的吵嚷。 “你笑什么。”男人发泄过一通,似乎是冷静了些许。 “呵……我笑我自己。” 这答案有些荒谬,仓库里一时间没人接话。 “居然还以为你们真有点来头……原来只是几个什么都不知道、被人卖了都毫无察觉的蠢货。” 这时候激怒对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说出这些话确实让他畅快不已。 “还想收拾普拉米亚,呵,你们几个小混混都不值得她用上一颗炸弹。” “你!” 男人被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直接推开自己的同伙,这回他伸出手,铁钳一般的五指直接把安室被束缚的手腕连同椅子扶手一同攥住,用力向上一抬,安室整个人就被举了起来。后者心下一惊,没想到对方的死力气居然能这么大,在他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就被男人举过了头顶,接着便从两米多高的地方狠狠砸到地上。 “哐!” 一声巨响,本来就不结实的椅子被摔得粉碎,一根断裂的木条刺破了他的大腿。 没等安室从眩晕中反应过来,那人竟直接骑上他的胸口,卡住他的咽喉开始用力。 “咳、嗬——” 一旁的人看着有些犹豫,“还是别把他弄死吧?普拉米亚不是说……” “哼,别提那女人。”男人松了松掐在气管上的大手,让一丝空气流入安室快要窒息的肺腑,他立刻咳嗽起来,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渴望吸入着更多空气。但男人并没有彻底松开手,安室只是暂时获得了缓刑,很快那双手又收紧掐断了他的氧气供给。 “嘶——”安室发出痛苦的气音,忍不住张开嘴徒劳着呼吸,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又猛然松开双手,就这样循环着酷刑。 “继续。”男人毫无慈悲地说道。 “就像这样,勒住。” “松口气。” “再勒住。” “好,松开。” …… 行刑者像是在做现场教学一样地重复折磨身下的人,就如他所说,在最后一次松开手后,安室大脑里除了感谢吸进来的氧气之外已经生不出任何想法。 “告诉我,诸伏景光在哪?”男人拍了拍安室的脸颊。 安室还未从缺氧的眩晕中回过神来,眼前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睁着眼,只得胡乱地摇了摇头。 “我看你是想继续挨揍,行,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人没经过什么专业的审讯训练,也明显不是逼供的老手,在他的认知中,没人能在rou体的痛苦面前还能当个英雄,不管心底深处是什么样的秘密,谁也不希望增加痛苦,对痛苦,你只希望它尽快结束。所有他殴打过的人,无一例外地倒在地上打滚,像只动物一样没有尊严,蜷缩着身子躲来闪去,一见到他挥舞拳头,就什么都招了。 他承认有时候自己是个恶劣的人,有时候明明对方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但他仍然享受这种纯粹的暴力,他最喜欢看挨打的人脸上痛恨的表情,也许是在恨他,又或者是在恨自己为什么还不昏迷过去。哈!当然不会昏迷,他下手总是非常精准,照着肋骨、小腹、脊梁骨,精准得让人痛苦不堪又无法昏迷,然后这些人就会编造出一些半真半假的谎话来祈求他能放自己一马。 面对眼下这个硬骨头,他仍然坚信自己的经验——他只不过是扛得久一些,很快他就会将一切坦白,老大准备的那些所谓的“计谋”总归是用不上的。 于是他一脚踩上安室的脊背,让想要挣扎着起身的人再次摔回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他像往常那样殴打对方,踹上几脚,又拎着对方的衣领,扇几巴掌,像扔一袋土豆一样砸到墙上,再重复这个流程。 渐渐地,男人感觉到了一丝不同,这个人不像过去的那些怂包似的满地打滚,而是小幅度地扭身绷紧肌rou,让即将到来的殴打落在无关紧要的位置,他从始至终都抱着头蜷缩身子,却不是胆怯,男人能感觉到,那双少见的紫眸一直在暗暗观察现状。 “妈的!你说不说!” 内心的暴躁几乎膨胀到了极点,男人双目赤红,抓着安室的衣领将人狠狠拽起来,随着刺啦一声布料破裂,安室也被他狠狠压到墙上, “那人到底在哪?!” 安室腿上的伤口经过这样一通折腾,撕裂出的创面扩大,鲜血已经浸湿了裤腿,他不知道那根尖锐的木头有没有刺进大腿的动脉,要是那样的话就更糟糕了,这群只会使用暴力的人可不会那么好心地给他止血。 “咳……不、不知……” 正当他准备拿这句话硬抗到底时,突然有一个敏捷又陌生的脚步声闯入他的脑海,紧接着便是几声闷响和痛呼,那个脚步越来越近,男人狰狞的面孔离开视线,转而是一张充满担忧的熟悉面庞。 “景……景?” “是我,零。” 来人眯了眯那双漂亮的猫眼,似乎是在为他们的重逢而发自内心的感到愉快,他搂住安室的手臂,搀扶着他站起来。 “别担心,这些人我都解决掉了,现在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嗯。” 安室好像是微微迟疑了一下,在对方察觉到不对之前又点头应和,他被搀扶着往仓库深处走去,狭窄模糊的视线往周围扫了几眼,只见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几人统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么搀扶着走进一扇门,这里看起来是一间休息室,床板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层木板。那人扶着安室坐下,弓着身撕开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布料。 “呲啦——” “差一点就伤到动脉,木茬都扎进rou里了……嘶,挺严重的,你忍一下,我现在给你处理。” 猫眼男人说着,从随身的小型医药包里拿出碘伏和镊子,一点一点给安室清理伤口。 “疼吗?”他开口。 安室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开口问道:“景,你的伤没事了?” “亏你都这样了还在担心我,放心吧,早就好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安室似乎是低低地笑了一声,“那你哥哥呢,在那之后你去看他了吗?” “还是老样子。” 景现在沉默寡言了不少,安室这么想着,但很快他给自己和对方找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谁能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以及长时间的孤独之后还能像以往那样满腔热忱呢?景只是太久没和其他人说过话,太久没和朋友家人们相聚…… “你呢?最近还好吗?”他手上不停,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 “挺好的,工作挺好,同事也挺好。最近天气不错,咖啡厅还新购置了不少东西。” 【哦,原来他在咖啡厅工作。】 “你好久没和松田他们联系了吧?” 【松田?还有谁?】 “我跟你说,前一阵他和萩原去了趟福冈县,说是那边开了不少正宗的中国餐厅,正好工作上出了成绩,拿了奖金和假期去那边吃边玩,结果他们一回来,就龇牙咧嘴地在健身房泡了一个月;还有伊达班长,上次我们一起吃饭,你是没看见他跟他女朋友那个甜甜蜜蜜的腻歪劲儿,听说他们正在筹办婚礼,过不了多久就会结婚了。” 【原来他还有几个这么要好的朋友,这些事情那女人怎么从来都没提过?这些人又是干什么的?搞不好会对我们不利。】 安室半合着眼,仿佛沉浸在不愿醒来的美梦之中,继续说着这些美好的“回忆”。 “景,我记得上次咱们见面的时候,你还说想要弄个小院子养点花花草草,你想好养什么了吗?” 【普拉米亚光给任务,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不能再合作下去了,不然早晚要被她——】 “景?景,你还好吗?”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安室睁开眼,低下头看去。 “啊,我、我没事。” 他懊恼地暗骂自己光想着普拉米亚的事情,一时忘记自己还要跟面前这个小子演戏。 “那么,你想种什么花呢,景?” 【我怎么知道要养什么花?!我待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是冻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来自斜上方的目光正在渐渐变冷,仿佛只要他再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要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但他很快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对面只是一个满身是伤的服务员,还能掀起什么浪花? “就养——玫瑰吧。” 他挑了一个烂大街的花名,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说想养玫瑰,这场景着实有些奇怪。 “这样啊,”安室低声笑了一下,“那你可要小心点,玫瑰虽然好看,修剪时候最容易受伤。” “不说这些了,零,等你伤好了,咱们再一起聚聚吧。” “嗯,你想去哪里?” 【好,终于到这个问题了,从最后一次见面的地点套出更多信息。】 “就去咱们上一次见面的地方。” “上一次见面……” 安室的语气慢了下来,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缥缈,好像穿过仓库灰白的高墙,望向了很远的地方,望向了漫天飘动的樱花中。 “外面,樱花!” “油门踩下去!零!” “不对!那条是陷阱。” “别急啊,零。” “我按你们说的,去努力争取了时间。” “是啊,自己怎么能忘了他们呢?”安室眼前似乎出现了曾经的伙伴,他最好的朋友们,还有度过的美好时光。想到这里,他甚至不自觉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昏暗肮脏的仓库,安室继续沉溺在自己不合时宜的回忆里—— “嘛,我要真死了,可要替我报仇哦。” “看来我无法实现诺言了。” “这……这个就……托付给你了。” 这些发生过吗?好像发生过,或者没有?也许发生在他不能知道的某处,这样的话,那景也…… “零,在想什么?你不会忘了咱们上一次在哪见面的吧?” 那人有些着急地催促着,站直起身双手扶着安室的肩膀与他对视,面上温和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安室看着眼前毫无感情的眼眸,“这是景吗,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景呢?”他如此问自己。 仔细看来,眼前的这张面孔跟回忆里还是有一些细微的不一样:哪怕此人已经尽力放松舒展,眉间还是有一道细细的皱纹,想必他应该经常皱眉,但景的脾气其实很好,鲜少生气;皮肤也更粗糙些,明显不是长期待在日本这种湿润的地方;他的眼睛也没有景的好看,这双冷漠的眸子怎么看怎么违和…… 慢慢的,这双眉眼似乎与另一双更加冰冷的双眼重合,被那双眼睛盯着,冷冽的寒气蔓延了全身,自己的血液似乎也要凝结成冰。这双深绿眼睛的主人如此可怕吗? 不,他恐惧的是—— 脑海中传来尖锐的嗡鸣,回忆仿佛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掠过。 跑不到尽头的台阶、枪声、碎裂的屏幕、莱伊,还有,还有—— …… …… …… 对啊,现实是这样的……安室仿佛大梦初醒,意识全部回归了大脑,只有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久久盘旋在耳边挥之不去。 “对叛徒就应该回应制裁” 安室猛然发难,一拳砸上男人的脸颊,在他向后仰倒的刹那抢过那人藏在腰间的枪,直直地指向对方。 “是这样没错吧” “妈的,刚才老二怎么没把你打死!”温文尔雅的面容褪却,仿佛撕去了人皮的恶魔,头目不甘心地咆哮,安室第一次知道属于景光的五官也能做出如此狰狞的表情。 “波本” “嘭!” 脑海中的话音与枪声同时落下,子弹精准地贯胸而过,火药的冲击力让头目的身体撞上了背后的墙壁,在上面撞出一朵血花,随着缓缓下滑的身体抹出一道血痕。 那具尸体的双目充血,不甘心的大睁。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步伐,紧接着房门被狠狠踹开,迎接他的便是一发击穿了小腿的子弹。在男人的惨嚎中,这间小小的休息室变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隘口,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几人无一例外倒在了门前。最后一个人见情况不对,转身就往仓库大门处跑,安室扔掉已经没有子弹的手枪,迅速近身一个手刀撂倒了对方。 他浑身的杀气比以往更甚,哪怕是最多疑的组织成员看到了现在的他,都不会有丝毫怀疑他身份的想法,他就像是真正的,纯粹的,波本。 安室收了收脸上恐怖的表情,绑好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绑匪,看着那个最先被自己解决掉的,上挑眉眼的男人,他还是摸了摸他耳后,发现没有任何人皮面具的痕迹。安室知道今晚目的不明的疯狂是时候结束了,他整了整自己快要被扯碎的衣服,捡起被扔远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 风见本来还在睡梦中,却被一通电话吵醒,他看到了来电人后强打精神点击了接听,“降谷先生?” 接着风见听到电话那面传来安室嘶哑却有力的声音:“带人到xx巷尽头的废弃仓库来,这里有普拉米亚的同伙。” “收到,立刻带人过去。”风见顿时睡意全无,立刻开始准备联络抓捕。他从电话中听出了安室颤抖的声线,“安室先生,你还好吗?请坚持一下,我立刻派人增援。” “不。” “我都处理好了,你们直接去逮捕。我不会在那里。” 声音的主人似乎不想多谈,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等风见带人来到仓库,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绑得结结实实的同伙。一行人进到仓库时就看到了满地狼藉,很容易联想到刚才发生过什么事。 结合刚刚安室的声音和急忙离去的表现,就算风见不想承认,他还是能猜出这些人刚才施暴的对象是谁。 “都别愣着!把这些人带回公安等候审讯!” 另一边。 安室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作为一个在黑白两边摸爬滚打了数年的人,基本上明里暗里发生的各种事他都见过了。他顾不得咖啡厅的门到底有没有锁好,直接回了住所,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就走进了浴室。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衣服在殴打中撕扯出几个口子,如今像是沾满污渍的破布一般挂在身上,露出的肌肤上全是血痕和青紫,看上去惨不忍睹。他两颊高高的肿着,嘴上是干涸的暗色血迹,深深刻进龟裂的唇纹,头发凌乱,露出像是要哭泣一般蹙起的眉头。 “狼狈不堪。” 这个词在安室心中一闪而过,他沿着浴室的墙面缓缓坐下,远离那个昏暗阴森的仓库和骗局,放松下来的安室才开始反刍那些莫名的情绪,这些东西如同藤蔓一般在阴影处暗暗生长,直到将他的整个心脏缠绕、勒紧、溢出酸涩的液体来。 他直接把身上的衣服撕下扔进垃圾桶,低下头去观察那个人在演戏时顺便给自己处理的伤口——缝合不够美观,处理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对伤员的怜惜,但好在消毒到位,木茬都清理干净了。 安室定定地看着那处伤口出神,指尖在拆线剪和碘酒之间犹疑了一阵,最终还是拧开碘酒的盖子,用棉签沾着在伤口上反复涂抹。 伤口的清理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只不过那张与景光极为相似的脸又带出了记忆中的陈年往事,安室想起在仓库时自己编的瞎话,想象了一下松田和萩原若是真的苦着脸泡健身房的样子,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觉得眼眶有些热,他用力揉了两把眼睛,把自己摔进被褥中。 * 许多天后的顶楼停机场上, “……结果查到了松田殉职,伊达也在车祸中丧生。只剩下被称为‘零’和‘景’的两人,但无论我怎么查,都查不到他们两个人的信息。” “我本以为对降谷零做到这个份上,另一个就一定会现身。但没想到,另一个人还是没有出现”普拉米亚不在意地说道,“那人已经死了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