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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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想到的是,年少一别,再相见已是十年后。 十年间,公孙瓒征乌桓讨黄巾,威名赫赫,刘备也几经沉浮,想来不免感叹。只是跟关羽张飞谈起的时候,还有几句话压在舌底没说——其实此次投奔,刘备也不太拿得准,在伯圭兄心里,他们的少年情谊还存了几分。 这些隐隐的顾虑,在见到故人时,几乎是立刻烟消云散了。公孙瓒一边吩咐人给他们接风洗尘,一边毫无虚礼地揽过刘备的肩膀,摆出一副要彻夜长谈的架势。 关张二人上前一步,似要说什么,刘备隐晦地挥挥手,冲他们安抚地一笑,示意不必管自己。公孙瓒把他们三个默契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等到没有外人在场,屋内只剩下彼此的时候,笑着开口:“看来这些年,师弟别有际遇啊,可要好好同我讲讲。” 刘备略加思索,便拣了过往几件经历说了说,回过神来才发现公孙瓒一直没开口,注视他的眼神凝着深潭。刘备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久别重逢,话多了些。 “不必见外,”公孙瓒微微笑起来,嗓音低沉,“你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 说这话的时候,公孙瓒的手从刘备的肩头滑落到手腕,手指交错,似有似无地在他虎口处摩挲。 这动作即使对朝夕相处的亲朋好友来说也过分亲昵了。刘备轻皱了一下眉,正要应声,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突然席卷全身,让他骤然一僵。 “怎么了?”公孙瓒关切地问,“……玄德?” 这是他第一次以字称呼刘备,新奇似地品咂着两个音节,语气暧昧难明。 刘备只觉得那股异样的感觉愈演愈烈,他也不是一无所知的雏儿,正因如此,脑中更加一片空白。 公孙瓒近在咫尺,手指与他掌心相贴,若即若离,却仿佛点着了一把火,让那一小片裸露的肌肤变得guntang。 刘备突然推开了对方,脚步近乎踉跄:“抱歉,将军,备突感身体不适,先……先失陪了。” 公孙瓒看着他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好整以暇地露出笑容。 不必cao之过急——毕竟,日子还长。 那日异样过后,刘备虽一开始惊慌失措,但之后反复疏导内心,慢慢平复下来。那难以启齿的感觉消退得无影无踪,让他几乎怀疑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他和关羽张飞成为了公孙瓒的得力干将,公孙瓒响应中原诸侯讨董,前去会盟,也把他们带在身边。只不过,虽然兄弟三人立下功劳,仍因身份低微被冷眼相待,刘备当时脾气就上来了,对高位上的袁家兄弟连眼风都没扫,只对公孙瓒行了个礼,而后拉着两个弟弟扬长而去。 落在公孙瓒眼里,倒有了点年少时任性骄矜的样子。 过后,他亲自带着两坛好酒去刘备账中,打算宽慰一下他的师弟。 帐中无人,小兵报告说刘备跟关张一起出门,可能是溜马去了。公孙瓒就遣人去找,又略一思索,着重嘱咐道,只请刘备一人回来即可。 刘备进账的时候微微喘着气,应该是快马赶回的。看到公孙瓒悠然自得地坐在简陋的席子上喝着酒,有些摸不着头脑:“公孙将军所为何事?” 公孙瓒道:“无甚大事,只是担心玄德心中烦闷,故而备了好酒,前来探望。” 刘备听了,一边拜谢,一边纳闷,若如此,为何特地只让他一人来,云长和翼徳就不需要宽慰了么?那边厢,公孙瓒已经倒好了酒,他只得上前接住,顺势跪坐在席上。 刘备道:“今日备擅自举动,是备莽撞冒失,让将军见笑了。” 公孙瓒大笑:“无妨无妨。那袁家老二,除了有点家室可以吹捧,与我们玄德不能比拟半分!” 虽说只有二人在此,但公孙瓒如此直白地表示亲疏,让刘备不免感动。酒碗相碰,各自饮尽,公孙瓒又笑道:“玄德,私底下你还是称我师兄就好,听着顺耳。” “嗯……师兄。”刘备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我……” 后半句话卡在了他喉咙里——因为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降临。这一次,好像存心让他好好体味似的,它不再那么轰轰烈烈,而是像千万把软钩在心头挑动,细细密密地游走入四肢百骸,渐渐让全身上下sao痒难耐。 薄红慢慢攀上他的双颊,眼神也变得迷离,盛着一汪水似的,倒映出一片朦胧。 刘备的头脑不甚清醒了,恍惚间只感到一个高大身影靠近,传递出温热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 反应过来的时候,唇舌已被攫住,粘腻的水声伴着粗重的喘息一声声灌入耳朵。公孙瓒一手紧紧搂着他,一手扯开他的衣襟,露出大半胸膛。刘备被这亲密的接触扰得意乱情迷,不知怎的满心只想要更多,等到公孙瓒的手顺着胸腹一路抚摸至脐下时,他才猛然清醒过来,连连后退,直至撞上墙壁,退无可退。 公孙瓒看到他瞪大了眼,从梦魇中惊醒似的,看向他的眼神分外陌生,交杂着怀疑和惊惧。 事已至此,刘备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师兄、不,公孙将军……你对我干了什么?!” 刚才的情动分明非他本意,而是外力所致。难道……“那酒里下了什么药?” 公孙瓒愣了一下,大笑出声:“玄德,这你可冤枉我了。” 他慢慢地说:“不过是……多年前种下的,一点因果。” 刘备手放在腰间短剑上,是个防御的姿势,仿佛公孙瓒再向前走一步,就会不顾情面地短兵相接。 公孙瓒却没有动作,笑容依然和煦:“玄德,我不会逼你。” 刘备看着他走出营帐,怔愣良久,脑中乱作一团,竭力想抓住一丝头绪。 公孙瓒对他的态度太奇怪,亲密无间,却又疏离良善。自己身体发生的一切,他好似全然知晓,又表现得坦荡无辜。唯一确定的是时而盯住他时露出的眼神,让一向敏锐的刘备下意识地感到危险。 一个念头第一次浮现出来。公孙瓒处不宜久留,他应该早日脱身。 诸侯会盟,看似齐心讨贼,实则各怀打算。 会盟以来,倒有一位奋武将军时常与他们兄弟三人来往,颇有拉拢之意。 刘备其实一早就听过曹cao的大名,据说虽曾屈身侍董,但一心为国,伺机举起了反董的大旗。倒是曹cao说自己听说过刘备的时候,让刘备吃了一惊。 曹cao道:“很多年前的事了,在洛阳,时常听闻一群游侠行侠仗义,为首那位是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 刘备没想到这一茬,一时有些赧然。转念一想,那时曹cao已入仕途,按理说这些官吏往往对游侠之气深恶痛绝,曹cao却不吝赞赏。 果然,越是交流,越觉意气相投,对于各方诸侯虽然浅谈辄止,也各自内心明了共识。曹cao不免生出了一些收为己用的意思,只是知道他是公孙瓒的人,不好明说。而刘备没有断然拒绝,也没有当下答应——毕竟他不是白身一个,对自己的手下也要有个交代。 只是,眼下,因为这难以启齿的原因,须得早做筹谋了。 刘备思虑一番,公孙瓒明显不打算对他道出实情,但他内心深处仍然不信那人会对自己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或许……公孙瓒真的对他有情?这个思路刘备从未想过,也不敢相信——太荒谬了。 刘备下定决心,要找公孙瓒问个明白,即使后果无法预料。 然而,种种的纷繁思绪和小心翼翼维持的表面平静,在那天曹cao前来拜访时,尽数倾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