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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如一遍,“你二叔他们不会有事吧?” 谢莫如笃定,“祖母放心,不会有事的。” 事涉谢柏,谢太太体谅老头子,心里已是急的火烧火燎,硬是一字不问,装的没事人儿一样。其实谢太太知道,老头子一样着急。不要说谢尚书,谢松也很担心使团安危。 先是谢尚书谢松高先生一道商量了一回,都猜测是不是西蛮那边儿出大事了。谢尚书甚至怀疑,难道西蛮王被谢莫如给问死了。去岁谢莫如可是说么,西蛮王年岁不小了,六十有一了。这年岁在东穆也算得上高寿,何况西蛮那地界儿,天天风吹日晒,不论生活水准还是医疗水准,都远不及东穆。要不就是,使团出了大事,不然不至于现今未归。 西蛮离得太远,三人都没有星点儿情报,这样无端猜测,脑补也能吓死人。谢尚书干脆命人叫了谢莫如过来一道商议,倒不是要借助谢莫如的智慧,主要是谢莫如的血冷一点儿,有助于理性思考。少脑补一二,谢尚书还能少生几根白头发。 谢尚书叹,“使团这会儿都没回帝都,也不必自己宽自己的心了,肯定是遇着事儿了。” 这个结论,三人都是同意的。 谢莫如也同意,只是,谢莫如问,“祖父,朝廷有没有消息?” 谢尚书道,“倘朝廷有消息,咱们也不用这般担心。” 谢松补充,“就是不知西蛮到底怎么了,西宁大将军送来的折子不过是说些军械器具的事儿,并没有使团的消息。” 谢莫如道,“既然咱们府上都没消息,想来别家府上也一样。”倒省得出去打听了。 高先生苦夏,经一夏越发瘦了,坐在椅子里也佝偻着背,跟个大虾米似的。胡子抖一抖,高先生道,“老朽听说,当初还是大姑娘先提起西蛮王来,驸马才动了请旨出使的心。” 谢莫如看向高先生,难道现在使团出事,她要为此事负责?高先生将手一摆,人老枯瘦,他两腮都瘦的凹下去,越发显得额高眼亮,如今两只贼亮的老眼眯一眯,高先生呵呵笑,“大姑娘别多心,老朽是想着,大姑娘兴许对西蛮了解一些,不妨给咱们说一说。” “我也是道听途说,知道西蛮王年岁不轻,去岁才提起这事儿。至于西蛮什么样,随便把个榷商也比我知道的多。这没有什么好说的。”谢莫如派头大的厉害,这话一出,直接把高先生给噎着了。高先生之年岁资历,就是他问谢尚书什么事,谢尚书不想说时也会找个委婉由头给委婉过去,从没有这种“没什么好说的”直白的话出来。 高先生呵呵笑两声,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哪。 谢松皱眉,就想说谢莫如两句,虽说高先生是咱家幕僚,你管家时不是连管家媳妇的面子也得给上一二分,何况高先生呢。不待谢松开口,谢莫如已道,“不过,二叔他们遇到什么事,大致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高先生呵呵呵的还没呵完,听这话又给噎了一下子,心说,大姑娘是能掐还是会算哪?他们三人都不能确定的事,难道大姑娘有了主意?唉哟,怪道驸马爷听到你扯几句西蛮王上了年岁,就敢上本子请求出使呢。老朽真是小看了您哪,您是艺高人胆大。 谢莫如并不卖关子,直接道,“使团久而未归,只能是遇着大事。能让使团耽搁归期的,想来也不是一般的事。很简单,使团就是不想回来,他们留西蛮一日,吃喝用度,都是西蛮供奉,样样都要银钱花费的。西蛮人又不傻,不必刻意养着使团。如今使团不归,必非不想归,而是不得归。” 谢尚书早就想到这一点,见谢莫如也是一样看法,心下更加凛然,不由道,“难不成有人阻拦使团归朝?” “这不知道,但肯定是有大事发生。至于是什么样的大事,国之大事,唯祀与戎。不会超出这两样。”谢莫如胸有成竹、智珠在握。 “你确定?”谢松问。 她又不是神仙,这都能确定?谢莫如道,“如今非但咱们自家人惦记使团归期,怕是宫里陛下更加惦记,倘陛下有垂询,祖父照此回答就好。反正,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称之为大事了。” 谢尚书谢松高先生的脸色都十分凝重,他们先时商量,未尝没有想到这个,只是,成年人有一种特有的狡猾与慎重,天下承平数年,又关乎使团命运、家里孩子安危,故此,哪怕是怀有一丝侥幸,都不愿先开这个口。 谢莫如揭破这层窗纸,便都有些坐不住。谢松先道,“倘西蛮真有兵事,使团可要如何是好?”按常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可倘真有兵戎之祸,刀枪无眼,伤着一个半个的。谢松十分担心弟弟。 关心则乱。 谢莫如其实一样关心谢二叔,不过,她天性沉静,淡淡道,“非有危事,不能显宏才。”人这一辈子,谁还能事事平顺。使团倘有事,才是立功的机会。当然,这是对有本事的人说的。就像朱雁,当初去闽地做县令,人人都说这小子疯了吧?如今怎样? 想当官,想往上爬,想高官厚禄,就不能怕事。 非有危事,不能显宏才。 谢莫如一句话,书房顷刻没了声音。诸人心中的那些担忧、焦燥,似乎就被这冷静又冷酷的一句话给浇了个透心凉。谢尚书到底好素质,瞬间回神,哑然失笑,“我倒不比莫如看得开。” “人老多情,祖父是关心则乱。” 谢尚书摸摸胡须,瞧高先生须发皓白,笑,“在高先生面前,莫如你怎么能说祖父老呢。”这位尚书大人已恢复往昔淡然自若的气质,还有精神打趣一句。是啊,他是关心则乱了,既然放儿子出去,既然儿子身在官场,便不能怕事。 谢莫如端起青瓷盏,淡然的喝了一口茶,再轻轻放下青瓷盏,淡然道,“都比我老。” 谢尚书&谢松&高先生:竟叫个小丫头看轻了。 谢尚书恢复往昔心境,他自认为儿子还不算无能,如果真要出事,也是天意如此,担忧又有何用。谢尚书身为一部尚书,也是常在御前露脸的人物。如谢莫如所言,谢家担心使团安危,是因为谢柏是使团副职之一。其实,整个使团是属于朝廷的,谢家担心谢柏,穆元帝一样担心久不归朝的使团整体。谢尚书翩然儒雅更胜往常,起码比近些日子总是如丧考妣的王相强的多。其实这也不能怪王相,使团一正使二副使,正使是内阁商量出的最是老成持重的大臣,谢柏为副使是因为出使这事儿起因是谢柏上的折子,谢柏略为年轻,故而穆元帝点他为副使,存了历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