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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捉弄

    朗逸悠哉地在白幽竹这里住下,昨晚那强烈的力量好像消失了,但是朗逸不走,他回想起死前的画面,心里的仇恨比他昨晚身上的火光还炽热,他虽然不能直接杀了她,但是可以吓死她。

    朗逸谨慎地往那个最里面那间卧室看了一眼,不知道她在里面放了什么,朗逸难以靠近,在白幽竹出门上班之后,朗逸又去那个房间门口试了一遍,这一次的反应没有昨晚那么强烈,但是,朗逸抬手触碰门把手时魂体的心脏被揪做一团,痛得他魂体几乎碎掉,哪怕是他慢慢远离,心脏的地方也还是疼痛难忍。

    那种疼痛,像是父母在他墓前哭泣时的情感冲击,又酸又钝,但他又明显感觉到这两种情感不一样。

    吴论如何,朗逸短时间都不能靠近那里,但是不代表他不可以在这个房子里的其他地方“作恶”。

    朗逸把白幽竹客厅的所有装饰都扫到地上,花朵玻璃碎一地,原本摆放整齐的书也都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各有各的姿势,甚至有些柜子都被挪动得脱离原来的位置,屋里的现状像是不出门的哈士奇过境——没有一处能幸免。

    哦,不,还是有一处的,沙发。

    金色的金属框架被白幽竹搭上了绿色的布艺,沙发垫子选的也是优质的记忆海绵,很舒服,很符合朗逸的喜好,而且,他要在这里休息,这里现在已经不属于白幽竹了,沙发的区域已经被朗逸单方面划到了自己的领域里。

    朗逸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舒适地半倚在沙发上端着咖啡杯眯着眼,一脸懒散的猫样。

    不得不说,白幽竹的品味还不错,朗逸在心底感叹,不过...这咖啡着实难喝了一点,一点都不香,要不是他现在已经是魂体状态,估计他能被苦得灵魂出窍。

    夜晚,白幽竹守完班批改完一百多份作业准备好第二天的课程后回到家,打开门客厅的散乱把她定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入,她握紧手机,往后退半步,放缓呼吸假装思考什么事情,边后退食指边连按着手机的开关机键。

    朗逸听到开门声就看到门口表情凝重的白幽竹,他好整以暇地倚靠着抱枕撑着下巴,长腿随意交叠,眼神描摹白幽竹的紧张表情。

    哎呦...那额头上是出汗了?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白幽竹压抑着呼吸,手指在连按了四下开关机键后停下,没有按下第五次。她挺直了腰背,长舒一口气,像往常回家一样,回家,进门,锁门,开灯。

    除了客厅里比较凉比较乱之外,好像没有其他变化。

    白幽竹搓了搓大臂,扫视了满地狼藉,在卧房门口走了一个来回,在沙发边站定。

    该朗逸感到紧张了。

    白幽竹的目光散落在绿色的沙发上,朗逸看得出来,她疲惫的双眼里的他说不清的情绪想要透过沙发传达到别的地方去。

    有那么一瞬间,朗逸以为白幽竹看到了自己。

    白幽竹把自己扔到沙发的朝门的角落,抱起一个抱枕紧紧压住了自己的脸。好半天,她才放下抱枕,站起来收拾满地零碎。

    除了刚进门时的短暂惊恐之外,白幽竹似乎没有了其它的情绪,她一脸平静地接受房屋被糟蹋的事实并且面无表情地开始打扫,让朗逸毫无成就感,他原本想看她慌乱然后再一步步提高惊吓等级直到她的心理防线破溃的,但现在......

    诶?有戏!

    朗逸看到白幽竹端起剩下的半杯难喝咖啡,面露难色,哼哼,他的小计谋得逞。

    她害怕了!

    白幽竹眉头紧皱,朗逸趁热打铁,把装半满的垃圾桶一脚踢到,零碎的玻璃渣又掉出来。

    “哐当”一声,垃圾桶在自己身后无人自倒,白幽竹心里一惊,回头只看到满地残碎,她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身后忽然窜出一股冷意,九月的天,夜风再凉也不会刺骨,可刚刚......白幽竹摸了摸后颈,又回头看阳台的窗户,嗯....半开着,也有风吹进来。

    白幽竹安慰着自己,小步走到阳台把窗户关上,顺便拉上窗帘。

    很好,朗逸心里发笑,

    这可是你自己把窗帘关上的哦。

    白幽竹深呼吸一口,转身要收拾又倒下的垃圾桶。

    “不要乱想不要乱想......”白幽竹在心里安慰自己,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不怕吵闹,只怕过于安静,以及,安静里突然来的一声响。

    “嘀”

    清亮的声音从白幽竹背后传来,微小的动静仿若惊雷炸在白幽竹天灵盖,瞬间,她的汗毛全部立起,背后的汗珠顺着她深刻的脊沟一寸寸滑下。

    白幽竹的脖颈好像卡顿的发条,一次只能动一个小卡齿,而且,极不连贯。她清晰地感知着机体的感觉,但身体开始僵硬。

    “咚...咚...咚...咚...”跑步机上有节奏的踏步声响起,白幽竹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的大脑无法继续欺骗自己,如果说跑步机自动开机时机器失灵,那么这跑步声该怎么解释?!

    朗逸在跑步机上慢走偏头斜笑。

    白幽竹现在已经不敢动了?朗逸得意,那么,他再来添把火好了。

    “嘀嘀”,又两声连续的按键声,过后,是明显加速的跑步声。

    “谁在玩笑?!”白幽竹狠狠咬一口舌尖才勉强让自己出声,她作势转身,看到跑步机上空无一物,但是踏板上的声音丝毫未停。

    “不管你是谁,不要做无聊的事!”白幽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趁怒火上涌,她大步上前一把关掉跑步机,抓起扫帚紧握在手里与空气对峙。

    跑步机安静下来,屋子里没有丝毫响动,白幽竹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一切好像都被包裹进真空里,如果不是手指头无法控制的颤抖,白幽竹以为自己看到了自己正在死去。

    “这么胆小?”朗逸还藏着自己的声音不让白幽竹听到,看着她颤抖还强撑的样子,朗逸的玩性更大。

    一阵凉风从白幽竹耳边掠过,“啪”的一声,客厅灯灭了,又“啪”的一声,灯又被打开。

    顶灯不断变换着色温,“啪啪”的开关声踩着不知名的节律敲打着白幽竹的鼓膜。

    “啪..啪..啪..啪..啪..”

    白幽竹已经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开关的声音好像把她的意识拉走好远,“啪..啪..”好像是谁在拍手鼓励,又好像是谁转笔不成,水笔总是掉落在桌面上。

    谁在鼓掌?

    啊...是朗逸,自己把立体几何的第三种解析方式写下来的时候,朗逸拍手说“比我的方法简单多了!太棒了”,他眼里还有光,她知道那是他的赞许。

    那又是谁在转笔呢?

    又是朗逸,英语作业都收到他那里了,他还在纠结自己的转笔技巧怎么还没学成,他笑着说:“好课代表,再给我两分钟”,然后刷刷刷扫完了阅读文本飞快地填上答案,等自己走远,耳朵里都是他的笔“啪啪”掉在桌面上的声音。

    “朗逸......”白幽竹两眼发直,喃喃着这个名字。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灯光亮起,不再变换。

    朗逸手指微颤,他泄愤似地按着开关的手停下,眼里似有灯光闪烁。

    房内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刺眼的光芒把白幽竹从遥远的意识里拉了回来,扫把落在地上,她握成拳的双手分开,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灯光怎么这么刺眼,眼睛都有点湿了。

    白幽竹蹲下,捞过一旁的扫把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她只是在正常打扫,好像刚刚被吓到僵直的人不是她。

    她的房子钥匙只有自己有,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卧室门把手上挂着的亲吻鱼还保持着差一个指节就能吻上的距离,她不养宠物,窗半开,她还住在18楼...正常人无法通过非外界手段在她家里制造这些混乱,除非,是真地发生了灵异事件。

    “哈哈......”白幽竹捂着脸笑出了声,绝望又兴奋。

    朗逸被她的笑声打断思维,他想这个女人一定是被自己吓昏了头,他只有一点点高兴,毕竟她只害怕了那么一小会儿,他还没玩够呢。

    朗逸安静地回到沙发上躺好,他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逗弄这个女人。

    白幽竹趁着此刻不压抑的安静收拾好了地面,散乱的东西也大致摆回原来的位置。

    还好东西不多,白幽竹心里感叹,她抬眼看了看这里,心想不知道自己还要住多久,她等不及了。

    浴室里花洒哗啦哗啦,朗逸悠闲地抱手倚靠着墙壁,等她从浴室出来。他已经想好要如何作弄她了。不过这次他提前闭上了眼睛。

    “哗”,浴室门从里面打开,白幽竹包着头发裹着浴巾,踩着墨绿的拖鞋走向卧室。

    朗逸半睁眼打算跟着她进入他难以进入的里间,没想到,白幽竹竟然看都没看那个房间一眼抬手就打开了靠外的这间卧室,接吻鱼“嗒”一声终于亲上,朗逸气得瞪大了眼,她今天怎么裹那么严实?!啊不,她今天不睡那边?!

    这个房间竟然不会让朗逸难受,他等了几分钟后穿门而入,谁曾想,白幽竹正好脱掉浴袍准备套上睡衣。

    这...这个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朗逸迅速闭上眼睛,心里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一阵窸窣之后,白幽竹打开音乐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双眼放空。

    朗逸环视一周才发现这个房间里没有什么可以摔到地上的东西,除了她床头柜上的几本复印资料,朗逸挑眉一笑,那待会儿就在她旁边翻书吧。

    低沉的大提琴拉完最后一个音符,音乐自动停止,白幽竹像是被解开了xue道,机械地溜下床头,头发被缠的一团她也丝毫不在意,胡乱地拽过被子侧翻抱着枕头关了顶灯,停电似的闭上眼睛。

    朗逸盯着她做完一些列动作,并不感到十分高兴,反而有些失落的疑问:她这是怎么了?是被自己吓傻了,还是...她本来就这个样子?这个时候,他希望是前者的。

    白幽竹睡觉时不关台灯,即使昏黄的灯光直接刺在她眼睛上,她也不关,也不翻身,只面对着台灯。

    朗逸看她几乎要把脸都埋到枕头里的架势,心里窃喜,他猜想是自己的恐吓起效了。小小的成就感让朗逸陡然兴奋,他坐到床头柜边,拈起复印本的十几页,故意让纸张哗啦啦从指尖滑走,细小的声音带着一阵阵小风儿,果然,最后一张纸张落下,《血液血迹分析理论》的字样定格,白幽竹悠悠睁眼。

    朗逸知道她醒了,但是他仍然保持着翻书的姿势端坐在那里,唇线温柔。

    切,一个杀人的人还研究起刑法理论了,朗逸在心里嗤道。

    白幽竹听到书页的响动,一睁眼,自己的复印本刚好落下最后一页。

    她伸出手,向着朗逸的方向,指尖的颤动仿佛是她跳动的心脏,再伸长一点,再伸长一点,就一点点,差一点..就可以碰到他了。

    “朗逸......”白幽竹最终是没有够到他,迷糊着低喃后又沉沉地闭上眼,呼吸安静平稳。

    朗逸瞥了白幽竹一眼,慌忙退开。

    这是她第二次叫自己的名字了,朗逸不解,她每一次唤他都带着深深的眷念,朗逸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觉,那她是因为愧疚吗?

    朗逸心里沉沉的,在房屋的窗边,看了她一夜,但是这一夜,他都没有得出确定的答案。

    九月的天,阳光还是很盛,今天白幽竹不用早起赶自习,等到太阳入户时,她才迷瞪着摸下床。

    朗逸早就坐在了床尾,活人见到的阳光,他碰不得,会晒得很疼。

    白幽竹出门前在床头柜边站了很久,手指抚过那本复印书,笑意快要从眼睛里冒出来。

    昨晚,她是梦见朗逸了吗?那是朗逸吧,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