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药
灌药
监狱里分单人牢和集中式监舍。 沈聿带时妩去的区域是单人牢房,一人一间,关的都是重犯。 每个牢房里面的布置都极为简陋,地面上仅铺着一条破旧的薄毯或草席,还处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时妩以手掩鼻,一路走一路蹙眉。 谭副官一大早已经在里头等着了,见他们来,马上向沈聿递上一叠资料。 “长官,这是周氏作案细节的认供笔录,已经签过字了。” “嗯。”沈聿接过资料,“带路。” 愈往里深入愈是阴冷,连电灯都没有,狱警手上提的还是老旧的煤油灯。 “姑娘,姑娘——你是来救我出去的么!姑娘——” 时妩就着火光看过去,不觉拉紧沈聿的手。 “我嫂嫂…她怎么在这儿?” “嗯。她只配,也只能在这儿。” 沈聿把手上那叠资料递给时妩,亲自提着灯帮她照明,让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时妩看完,头顶不觉响了一个焦雷。 “这就是你的亲嫂嫂干的事,她把你卖了,换了一百两银子。” 时妩一时气得发怔,脸憋红了,手也气得发抖。抬起头来,先是冷笑了两声。 “我说呢,当时给她几块大洋她不肯接,原来是看不上。一百两银子,就能让一个人丧尽天良,亏我还可怜她,我真糊涂!” 沈聿道:“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 “姑娘,不是你糊涂,是我糊涂!我是给人骗了哇……” 那妇人披头散发,像个走了几千里路的流民,浑赤着脚,身上的袄褂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 有狱警搬来两把干净的黑木椅子,请他们坐下。 沈聿坐了,道:“时秘书,这个犯人,交给你二审。” 周氏听闻,抓着牢门的栏杆,朝着时妩苦苦哀嚎:“姑娘,你便向沈少求个情,放我出去罢!” 时妩冷笑,道:“放你出去?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表现如何了。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便是。” 她嫂嫂哭道:“姑娘你要过当判官的瘾,何苦拿我开刀?我是你嫂嫂啊!你折磨了我,就是折磨了你哥哥和你侄儿……我是不知道姑娘如今傍上了这么大的靠山,若知道,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呐!再说我若早知道你跟了沈少,也用不着干这种事儿了我,姑娘你毕竟没出什么事儿,就好歹替我说句话,啊——” 时妩冷笑道:“你别岔话!我傍上谁不傍上谁,都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你也别妄想从我这里再得到一点好处。你左一个嫂嫂右一个哥哥,你昨儿卖我的时候,怎么不像现在叫得这般亲热?” 时妩忽然想起什么,又问:“我那件白狐披风,想必也是被你卖了?” 周氏道:“那件披风卖给了蓝靛街那家皮草商行,你若早些去赎,想必还是能拿回来的。姑娘,你若用得着我,我便亲自去替你赎回来。” “披风我自会叫人去赎,你且安静点,我这里还有第二桩事要问你。” “姑娘,要问什么你问便是,只要你能放过我,我定不欺瞒。” 时妩道:“我在凌川美院任教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氏忙道: “是有人告诉我的。” “什么人?” “是武超家的告诉我的。前儿我和她一块儿在外头给人洗衣裳的时候,她跟我唠起来,说那天在学校门口看见了你,说你出息了,当了教师。” “接着说。” “当时可把我给高兴坏了,我原想着立刻找你去,她却又给我泼了一盆冷水,说你得罪了一户有权势的人家,那家人正想着找人给你点颜色瞧瞧,与其在这个当口向你打秋风去,不如帮那大户人家教训你,事成还能得不少辛苦费用。说是先给五十块大洋,事成之后,再给五十。哎呦喂,可真是坑死我了!” “是哪个有权有势的人家?” “这我就不知道了,钱是通过武家人给的,她不和我说。” 时妩遂诧异道:“我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啊。” 沈聿沉吟了一会儿,对那周氏道:“他们给你的‘辛苦费’,你可收了?” 周氏忙道:“只收了五十,另外一半还没给。” “那五十块大洋,你放在哪里。” “白口巷3号,那是我住的地儿,我把它埋在一棵柿子树底下了。” 沈聿道:“谭副官,你去找人把赃款搜出来,你再亲自带人去武家查问。” “是!长官。” 谭副官领命去了。 沈聿道:“先让谭副官去查吧,查出来,再办。” 说着,对着一个狱警一招手。 “沈帅,您吩咐。” “谭副官交给你的东西,准备好拿过来。” “是!” 不一刻,狱警便提着一个黑色的茶壶回来了。 沈聿道:“这是一壶浓度极高的麝香五石散,要不要喂她喝,你说了算。” 时妩道:“彼以刀来,我以刀迎,这麝香五石散的滋味,她怎么可以不尝尝呢?” “姑娘——姑娘——能说的我都说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我说话不算话么?我可没有答应你说,一定会放你出去。” “我不喝,喝了会死人的!我不喝——” 时妩道:“那就只能叫人给你灌下去了。” 沈聿一个眼神,便有两个狱警上前,先是将周氏一下放倒,然后一人摁住周氏一条胳膊,踩住双腿,将那妇人抵在墙上。那妇人被逼着跌坐墙角,百般挣扎却毫无作效,另有一个狱警便捏开她的嘴,逼她仰起脖子,将壶嘴插入嗓子眼,把整茶壶的药水满满全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