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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落雪拾起雪梅,斫削钳制住自己右臂的粗实大手,剌了道口子,渗出微微血丝。水跃龙皮粗rou厚,犹如铜皮铁骨,薄力微使,自然奈何不了他。“快走!”久开的门竟有了闭合的趋势,落雪挣脱钳制,站在门外,急促地唤着水成渊。“我……我不能丢下我爹。”他不死心地捧着水龙剑凑到水跃龙跟前,试图唤起他一丝清明的神志。剑上带着多年前干涸难清的血渍,这柄背负诸多血债的剑发散出淡淡的血气,使得水跃龙越发兴奋。落雪见情势不妙,回到门内,一把夺过这柄他厌恶至极的剑,父子相残的悲剧,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就够了。水龙在手,威力无穷,堕雪剑法十二式轮番上阵。用不着水成渊嘱咐,一贯不肯下狠手的落雪那不疼不痒的剑招只能够激怒他。他上前抽剑,蛮力过人,落雪本就嫌恶那剑,也没多僵持。门就要再次阖上,落雪情急之下钻到门底,一肩挑起千百斤重的石门,与此同时,水龙剑也没入他肋下。落雪脚下一软,石门重重砸在左肩上,伴着钻心剧痛,他并不意外地听到了肩胛骨碎裂的声音。“成渊,快走!”他再次重复,只是这一次较任何一次都要软弱。厚重的石门架在碎骨之上,冰凉的剑沁在身体之内,血的甜腥气味充实了整间囚室。水成渊知道,他不走,落雪便不会卸下重负。他看见落雪双腿止不住地发软,却还是挺直腰杆,耸起肩膀,每一次,他都能听到令人心颤的裂骨声。他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磕得头破血流,默念着:“爹对不起。”水成渊跑到门边,头上微微的血气勾起了水跃龙的注意,落雪连忙拔出肋上的剑,血花四溅,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水成渊钻出了石门,石门缓缓落下,落雪的声音从门的另一侧传来,“往北……逃……往北!”门缓缓阖上,不知道是不是永诀。无论是否,都不是他所乐见的。门缓缓阖上,落雪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抱着雪梅,往前走了两步。他听到水跃龙拣起了水龙剑,感觉到身后飒飒冷风。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雪梅,仿佛看到那个娇弱的女子被他轻拥在怀中。水龙剑总带有那么一种霸气,他十分不喜欢,却没想到,如今就要断命在此剑下。强势的一剑,拨开了周遭的风,对着落雪的后背心猛然刺来。背上巨大的压迫力,说是泰山压下也不未过。他静静聆听那浑厚的剑音,等待着穿心的一剑。那股力量陡然软了下去,他回头一看,水跃龙趴在地上,像是刚进来见到的一样。他们俩相距不过两三步,他只要勾勾手指头……他一动未动,只是沉静地看着。“你只是个父亲。”他这么说道。忽然间,那扇他以为不会再打开的门居然开了。走进来一个一身黑衣飞扬的人。“好久不见了,夏风寒。”竟然是邵华,他瘦了很多,腮深深凹下去,二十多岁的年龄却苍老了不止十岁。落雪淡淡一笑,并无意外神色显露。邵华看了一眼一身狼狈却依旧气定神闲的落雪,“跟你有关的人一个一个的去,感觉不错吧!”落雪浑身打了个颤,“为了报复我,你不惜和魔教勾结,你可知道你的仇敌……”邵华狠狠一咬牙,“时至今日,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记得我恨你,我只记得若不是你,我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惨境。为了报仇,我穷尽智谋,历尽艰辛。我用邵家的威望帮聂彬在江湖上立住脚,在他背后支持着,指导了八年前让你痛彻心扉的一役。你带回的半本水龙剑谱我也从头到尾看了个遍,我还看到可以cao控像水跃龙这样杀人工具的摄魂术,可惜只有令魂却无引魂。这时擅施媚术的兰找到我,我们交换了水龙剑谱,并且决定合作。我花了点时间帮她拿下教主的位子,却发现你一直像个乌龟似的缩在壳子里,我又正好遇到苦于宿命的木扬……你这一路走来,虽说和我的计划有所出入,但也差不许多。我忍辱负重,费尽心思,等的就是这一天。夏风寒,你不是真正的强者,你有太多牵绊,太多弱点。一步步走到今天,你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但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你还没有看到水成渊和你的雪谷是怎么毁灭的,你还没有尝尽孤苦滋味。我要让你活着受苦!”他捏住落雪左肩硬是将他给提了起来,“已经这么碎了啊,这胳膊就算废了吧!我倒要看看,出去之后……”“来不及了……”已经雪白的嘴唇吐出几个字,“这儿就要塌了。”“不可能,还不到时辰……”却听得轰天炮响,地摇山动。“或许聂彬早就想要摆脱你的控制了。他有些脑子,过去只是身微言轻,现在他已经站稳了脚跟,不需要你了。”邵华手指一松,和落雪一起瘫倒在地上。“现在赶快逃出去!”落雪摇摇头,摇晃着身子站起来,“还有……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他的脸上尽是决绝。“你不要……”邵华的话来不及说完,就被一股温煦气息团团抱住,推着他撞开了北面的墙,石块砖瓦打在身上像是温柔的爱抚。那是碧海凝云的力量,他不得不承认,落雪比他更适合修习碧海凝云。落雪耗尽了最后一分气力,直到浑身瘫软如泥,才断下了碧海凝云。他不知道,能不能把他送至安全的地方。粉尘扬撒,朦胧中,他看到雪梅在身前两三尺处,他拼命想去够,无奈力气用得太干净,他动也动不了。你在惩罚我吗,潇潇?和你天南海北,相隔万水千山,永不相逢……邵华脚一着地,立即往回奔,却被一双坚实的双手牢牢扯住,水成渊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他拼上了性命将你救出来,我绝不能让他白白牺牲。”邵华身子陡然一软,瘫倒在地上,向着魔宫的方向大喊起来:“我跟你之间没完,你出来,我要你活着受苦!你我之间已经毁冠断裳,我不要你给的恩惠!”只有爆破声和倒塌声回应他。他摊开掌心,看着忙乱中落雪塞在他手中的物事——曾经作为信物象征兄弟情意的玉佩,终于,愤怒的吼声变成了低沉的哭泣,“八年前,那样的围攻你都可以逃出来,那样沉重的伤势在那样酷寒的雪地里你都可以活下来,这次对你而言只是小场面吧!为什么你还不出来呢?”他哭得肝肠寸断,好像是将多年来的悲伤一泄而出,呜咽中,他反复着同一句话:“为什么救我?”是啊,为什么救我,水成渊也想问。他知道落雪跟故去恋人有一个约定,这么多年他一直与寂寞相守,受着岁月的摧残。他知道落雪一直守在雪山不止是因为雪谷的宁静,还是因为他想与恋人共眠于皑皑白雪之中。为什么要违背那个约定,为什么要长眠在土尘之中?耳边传来悲凉的曲子,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倾泻而下。“居然真的让他改变了……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