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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壳就已明白何谓母子之情。孩子长的好像自己啊,忍不住伸手去摸,稳婆却抱着孩子往外,一叠声的唤乳母。贝壳的脑子嗡的一下,胡三娘的话疯狂的灌入脑海,轰碎了所有理智。她不舍得儿子,更不想死!猛的从产床上跳下,一把揪住稳婆,夺回了儿子。稳婆莫名其妙,肖金桃皱眉喝道:“才生了孩子,乱窜什么!”贝壳抱紧儿子,不住的后退。练竹忙赶上来道:“你才生了孩子没力气,仔细摔了。来,把孩子给我。”贝壳含着泪,连连后退:“不,我知道你们要抱走孩子,这是我的孩子,我谁也不给!”说着,就开始大嚷,“我不给我不给!我的骨rou,凭什么给人!是我的!是我的!!!!”话音未落,一个踉跄就往地上栽去,练竹吓的连生尖叫,肖金桃飞身向前,硬生生的接住了贝壳母子,却是自己撞在了凳子脚,两个成人的体重一压,只听一声脆响,肖金桃的手臂登时骨折!在外听到动静的窦向东冲进屋内,见肖金桃的模样,险些气出个好歹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至跟前,扶起老妻,见肖金桃脸色发青,额头冷汗直冒,心底狠狠一抽。为着家业传承,他令肖金桃受尽了委屈。明知肖金桃最是杀伐决断,却是狠心折了她的臂膀,强行圈在后院中。肖金桃原本最得意的一头青丝,已白了大半,身体与精力亦大不如前。窦向东才把人搀到榻上,肖金桃竟是软软的晕在了他怀中。窦向东魂都吓散了!纵横沙场几十年的汉子,惊的眼泪直飚。颤声喊道:“快去请大夫!快!”就有好几个脚快的小厮往外狂奔。然则人能跑,船却只能那般速度。偏生于妙手住在城中,窦向东看着肖金桃肿大发紫的手臂,气的对着窦宏朗破口大骂:“没卵子的畜生,一个两个老婆管不好,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生下你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肖金桃只得窦宏朗一个儿子,平素里嘴上骂着,心里比谁都看的重。窦宏朗知道母亲是为救他儿子受的伤,心中说不出的愧疚。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屋内新生儿传来阵阵啼哭,把等大夫的窦向东惹的更加烦躁。贝壳此时醒过神来,见几个当家的脸色,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炎炎夏日中,她只觉得石砖上是那么的冰凉。肖金桃受了伤,窦元福等人也纷纷赶到。骨折之人不敢挪动,只好都呆在产房内,等着于妙手的到来。肖金桃方才一时气短昏了过去,此刻又悠悠醒来。手臂传来剧痛,使得她牙关紧闭,倒不如昏着的时候好受。一辈子老夫老妻,窦向东只恨痛不在自家身上。又怕肖金桃有了年纪的人,熬不过这个关卡。好容易等来了于妙手,忙忙的接好骨,肖金桃又发起烧来。窦宏朗急了:“便是骨折,怎地这会子就发烧?”于妙手擅骨科,不大会诊治旁的,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窦家又只得去寻旁的大夫,一来一回的折腾,肖金桃越发烧的厉害。几个大夫会诊,有说是受了惊的,有说是前日受了寒的,一团乱!窦向东的火气蹭蹭往上冒,练竹奓着胆子道:“要不,挪去我屋里吧,产房……不大吉利……”窦向东不是迷信的人,此时也顾不得了,命人抬了条春凳,就把肖金桃挪回了自己院中。当家主母倒了,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哪个晚辈敢不爬过来侍疾?因请了乳母,新生的孩子倒有人照应,再无人顾的上贝壳。肖金桃断断续续的烧了七八日,方才脱离险境。胳膊上了夹板,吊在脖子上,整个人都瘦的脱了形。窦向东坐在床边,心酸的道:“儿女都是债。”肖金桃望着帐子顶,没有说话。巴州的女人家,活泼的占多数。她被关在后院里,什么都不能做。头发一根根的白,话一点点的少。管平波离开石竹去飞水时,窦宏朗果断的回家报信,让她彻底没了斗志。因为她发现,不管怎么走,都是死局。窦宏朗继续留在石竹粉饰太平,不能阻窦元福积攒功勋;窦宏朗顾全了大局,更丧失了竞争力。代替窦向东南征北战的窦元福,是真的长大了。而她的机会,错过了就无法再回来。麻木的看着窦向东为了稳住管平波休弃练竹,二房的势力看着好像又要崛起,其实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然即便如此,窦向东都没有放松对她的监视,她的心腹一个个被打发走。新来的人,把她伺候的很好,包括张明蕙,衣食住行,样样是窦家顶尖的。可笼中鸟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肖金桃有时候忍不住的想,要不她就去石竹看孙女算了,省的叫关在家里,等死……但她知道,窦向东不会同意,因为管平波对窦元福的威胁,太大了。有些鸟,是不能在笼子里养的。窦向东心里清楚,却无可奈何。他扯出一个笑脸道:“我们又添了个孙子,他那亲娘,看着就不好,不如抱到我们院里来养吧。”肖金桃沉默,良久,轻声道:“宏朗的儿子放我们院里算什么呢?叫敬文挪过来吧。”窦敬文乃窦元福之长孙,肖金桃并不喜欢,不过是象征意义罢了。窦向东怔怔的看着憔悴的肖金桃,她又闭上了眼。老人家哪有那么多睡眠?肖金桃日日躺在床上,大白日里更睡不着。只是不想理他罢了。窦向东不知道还能拿什么去哄她。儿孙各自有算盘,老妻同床异梦,他还未夺得天下,就尝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独自坐在床边,听着肖金桃轻微的呼吸,我们当真就再无挽回的余地了么?飞水与巴州联络不断,七月中,管平波接到贝壳生子与肖金桃骨折的消息。她亲生的女儿且没空管,别人的儿子更与她没关系了。不过既是嫡母,少不得做做表面功夫。飞水现要什么没什么,常规的备上些衣服鞋袜,再写上一封情真意切的信,恳切的哀求肖金桃与练竹替她照应“儿子”。又亲手抄录了好些骨折后修养的偏方,权做孝心。窦宏朗读完信,有些怅然的对肖金桃道:“她不肯要儿子。”肖金桃叫骨折痛的吃不好睡不好,精神萎靡的道:“你真舍得把孩子送过去么?”窦宏朗苦笑:“我左右为难。这是我亲儿子,送去了她手中,好似质子一般。留在家中,又怕再来个什么这个将军那个王把她拐了去。我如今才知道,一步错步步错。我此前不那般天真,也落不到任人鱼rou的份上了。”肖金桃道:“所以有本事的人,愁的都与我们不同。其实想把她扣死在窦家,又有何难?把甘临抱过来便是。可惜不管是你阿爷,还是你我,都不敢提。我们的崽儿你阿爷想怎样便怎样,母老虎的